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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雷狗已经认了。”
    嘎乐皱着眉:“是啊,能拖延一两个月就好了。”
    可惜一天都拖不了了。
    嘎乐和丘平收到信,防疫办和执法部门的人再次进村,浩浩荡荡四辆车,这回必然不会空手而归。他们俩立即往澡堂走,经过幸福万家小卖部时,只见许多村民聚集在土地公前。
    丘平很是不屑:“这帮人真他妈快活,不干正事,见天在这儿打牌侃大山儿。世界大局聊得明明白白的,一个个跟军队总司令似的,等事儿降临到自个儿身上了,没一个敢吱声,没一个有担当。”
    “不要对人性有不切实际的期待。”
    “有什么不切实际的?雷狗为了保住他们,马上就要逮进去了!”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他们的反应很正常。”
    “对,他们才是正常人,雷子不是人,是钢铁侠。”
    “在雷子跟前不要说这些愤世嫉俗的话,他比我们都难受,我们别增加他情绪负担了。”。
    澡堂门口,一人站门前左顾右盼。丘平心一沉,“唉,是雷大娘。”
    此时雷狗也正从澡堂出来,见到母亲愣了愣。他很不情愿母亲看到他被警察带走的样子,可外面实在冷,只好拉住母亲的手臂道:“外面有风,进去歇会儿。”雷大娘:“我看看你就走。”
    丘平不忍心:“大娘,雷子没事的,警方就是例行询问,走个程序,”
    “对……。”雷狗想安慰母亲,无奈不善作伪,说不出“没事”这种谎言,“要是我接下去几年不在家……”
    雷大娘眼神黯淡,可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笑来:“你长这么大了,快三十岁的人,有几年是在家里过的?”雷大娘掰着指头数着:“七岁跟了个神棍人**,十一岁回来,之后就去学校寄宿,一路念到高中、大学,你有多少时间在家?毕业了说是回村里,但你就待在圣母院,顶多一周回家一次。”
    雷狗惭愧地低下头。雷大娘继续道:“我可没要求你回来,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比啥都强。”
    “妈,我……”
    雷大娘拍拍他的肩膀,就像测试这块肉有多少弹性,值不值得买。她感到满意了:“进去吧,我回家去了。嘎子!”
    丘平心一凛,立正道:“到!”
    雷大娘被他逗乐了,“以后辛苦你啦。”丘平朗声道:“不辛苦!我会看好圣母院,雷子在不在一样。您放心。”雷大娘微笑着,整理整理发髻,便抬脚离开澡堂。他们望着那灵活矫捷的身影,拐进了胡同里。
    丘平斜眼看雷狗,嘲道:“哭鼻子了?难过了?我还以为大英雄钢铁意志,没有眼泪。”
    雷狗强忍着眼泪,搓了搓鼻子说:“你闭嘴吧。”
    嘎乐对丘平笑道:“刚才大娘叫你的时候,我还以为她会让你‘改嫁’得了,别等雷子。”
    “甭想,我生是雷家人,死是雷家鬼,”丘平昂着头:“走吧,进去打硬仗了。”
    雷狗的心情好了些。大家都想在他跟前表现得乐观开朗,这他都领情了——虽然对大局于事无补。跟老元聊过后,他知道被判刑是没跑了,或迟或早罢了。
    大堂里人不少,老元和另外两个民警身边,站着七八个穿防疫服的人。小武和武居士两人人少势弱地被包夹在中间。病友们和医护都被禁止下楼,因此大堂里只有一个无关的村民——吴郎中。他拿着暖水壶靠墙站着,一副等着看戏的样子。
    丘平死死地盯着吴郎中,直到民警老元开始发话:“水为财洗浴中心涉嫌违反防疫法,根据工商局提供的信息,这里的法人是你雷戬彀和武宝玉。”老元愁眉深锁,看上去就有了点凶相,语气中带着公事公办的冷漠。
    雷狗:“是。”
    “澡堂你们是怎么运作的,收了多少阳性病人,获利多少,你一件件说。你们从哪天开始收留病人?”
    雷狗正要说话,嘎乐抢先道:“您这是正式盘问口供吗?”
    “你是?”老元很不耐烦:“闲杂人等离开这里,澡堂已经查封了。”
    “我不是闲杂人等,澡堂收留病人,是我做的策划,雷子没有医药背景,怎么懂得运作一个小型医疗所?”
    雷狗和丘平大吃一惊,丘平连连打眼色,让他别那么冲动。雷狗说:“嘎乐不是村里人。”
    老元跟防疫办的人面面相觑,问嘎乐:“就是说你是共谋?”
    “你的措辞不准确,我们只是在医疗资源有限的前提下,把能找到的医疗资源整合起来,给村民提供一个检测和医疗的选择。村民都是自愿的,我们等于给国家提供了分级医疗里的初级诊断服务。新冠奥密克戎病毒感染者,大部分都是在初级诊断后五到七天自愈的,我们的服务对防疫政策毫无损害,而且服务是免费的,换句话说,这完全是一个公益活动。”
    老元被他绕晕了,按这么说,国家反而该嘉奖他们?!目光求助于防疫办的人。防疫办的人也没遇过这么讲道理的捣乱分子,这些话听着都有理有据,可这是违法的啊。他严肃道:“出于什么理由另说,商业场所不履行扫码义务,就是犯法。”
    “扫码是防疫手段之一,不是唯一;既然我们的结果总体是好的,放弃一些手段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这里没死人,是运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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