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珞珞吸了吸鼻子，从她怀里撤出来，撸起了自己的衣袖，露出手臂上那个暗淡了的黑色印迹，声音带着哭腔道：“娘亲，大哥哥死了，他为了救珞珞，死了，珞珞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呜呜呜！”
第492章 他头上有犄角，身后有尾巴
隐忍了这么多天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宣泄出来。
战珞珞哭得伤心欲绝，上气不接下气，战舞心疼得如刀割一般。
那个可是她上一世拼死也要护着的人，纵然她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那种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又怎么能轻易地忘记？
或许，这样也好，她现在年纪还小，痛过之后，慢慢地终究会被时间治愈。
许是被这份悲伤感染，秀水灵在没有得到召唤的情况下，再一次从战舞空间飘了出来。
水雾一般的手轻轻落到了战珞珞脑顶，小丫头顿然觉得有一股温泉般的灵力自她脑顶慢慢流进了体内。
她慢慢地止了哭泣，扭头看向秀水灵。
一双同样忧伤的眸子，带着万般眷恋，从她的脸上幽幽地转向了战舞。她朱唇轻启，声音空灵，“主人，我似乎想起了一些东西！”
战舞总觉得她下一刻就会说出什么让自己震惊的话，让她有期待也有害怕。
“秀儿，你能不能先别说呢！”
“不说，我怕我还会忘记！”秀水灵认真地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主人，你就是我的主人，除了你，再无旁人！”
“……”原来就只是想起了这些，战舞暗暗松了口气，然而下一秒，就听秀水灵又说道：“你是神女！是神君擎天之女！”
“……”战舞彻底愣住。
门外，同千珏尘一起过来的慕雨潇夫妇也怔住了。
纵然慕雨潇和司空曜早就已经猜到，可从秀水灵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他们心头狠狠震颤了一下。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转而看向了千珏尘。
相比他们，千珏尘反而淡定得很，如他曾经所说，不管战舞是谁，此时都只是他的妻子罢了！
千珏尘只是脚步顿了一下，便若无其事地推门进了屋。
战舞也没想要避忌他们，直言问道：“你们都听到了？”
其实这话都是白问，凭这几个人的修为，便是不想听到都难。
司空曜和慕雨潇没说话，跟在千珏尘身后走了过来。
战舞看看他们，最后目光落到了慕雨潇身上，“师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么？”
她脑子转得飞快，瞬间想到在凤凰门，慕雨潇竭力劝说她选择秀水灵的时候。
慕雨潇大概也想到了这些，她赶紧解释道：“我是猜到了些什么，但绝对不是早就知道，我也是后来经某人提醒才想起来的！”
说这话时，她眼睛故意往司空曜身上斜了斜。
感觉到战舞的眼神瞬间看向自己，司空曜眉心跳了跳，默默地将慕雨潇往怀里搂了搂，轻咳了一声嘟囔道：“潇儿，你不是说女人‘一孕傻三年’吗？我怎么没觉得！”
慕雨潇白了他一眼，没吭声，实则心里却在担忧，不知道该不该把前世的事告诉战舞。毕竟不算是什么美好的前尘，可如果不说，有秀水灵在，她早晚还是要知道。
这么想着，不等司空曜回答，慕雨潇又说道：“你先休息，这件事我改天细细与你说！”
“好，那师姐可别忘了！”战舞眼神坚定地看着慕雨潇。
看这样子，不说肯定是不行了。
几个人说着话，襁褓中的婴儿忽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所有人目光同时转过去看他，形神一致地居然没有人要过去哄的意思。
婴儿：“……”是他哭得不够大声吗？
“哇哇”声顿了顿之后，哭得更响了。
战舞嫌弃地拧了拧眉，千珏尘神色淡淡，司空曜还在想着怎么跟战舞解释那件事，慕雨潇憋笑着摸了摸鼻头。
秀水灵更不用说了，独自一灵飘去一旁，继续神色忧桑地看着战舞发呆。
战珞珞眨着大眼睛左右看了看几个大人，悄然扯了扯战舞衣袖，道：“娘亲，弟弟是不是饿了？”
战舞想也不想道：“他不饿！”
“……”婴儿顿时哭得更大声了，你问我了吗？怎么就知道我不饿了？哇哇哇……
慕雨潇不忍地笑出声来，“要不、多少喂点儿吧！毕竟从你肚子里出来的！”
话说着，她又问道：“对了，起名字了吗？”
说起名字，战舞和千珏尘对视了一眼，这个问题还真没有想呢。
战舞随口说道：“就叫黑蛋儿吧，好养活！”
噗！慕雨潇实在没忍住，笑得弯了腰。
婴儿嘴角抽了抽，哭道：本座好歹是神域龙谷来的，怎么能叫这么土的名字？打死也不要！嗷嗷嗷……
慕雨潇好不容易止了笑，提议道：“要不然叫凤弈！千凤弈！”
这个名字还不错，战舞挺满意，面儿上却仍表现得不情愿道：“行吧，随便有个名字叫就行！”
慕雨潇知道她在气恼千凤弈在肚子里时候故作神秘的事，所以才故意这样。她转身将千凤弈从摇篮里抱了起来，仔细端倪了一番，赞道：“长得真俊！眉眼像你，鼻子嘴巴像他爹！”
战舞从她怀里接过，也跟着看了一眼。
这孩子的确长得很好看，五分像她，五分像千珏尘，但不知为何，打从生下千凤弈起，她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就好像上一世就认识了。
千凤弈一落入她怀里，就不哭了，大眼睛滴溜转着看她，嘴角微微翘着，像是在对她笑。
不论之前他在自己肚子里的时候如何，可眼下怀里婴儿这笑容干净纯粹，看得战舞不自觉跟着笑了起来，“这小子，还挺会察言观色！”
千凤弈：“……”没办法啊，都是为了生存！
战珞珞肉嘟嘟的小手在他脸上摸了摸，又轻轻捏了捏，说道：“娘亲，弟弟好可爱啊，就是头上有犄角！”
屋里所有人：“？？？”
千凤弈嘴角的笑容微僵，斜了眼睛看向战珞珞，心道：看来他这姐姐也不是个善茬儿啊！这都能看出来！
“犄角？”战舞诧异道。
战珞珞一本正经道：“是啊，他头上有犄角，身后有尾巴，就像是一个、一个……”
小丫头歪着脑袋，正不知道怎么形容，身后传来慕雨潇凉凉的三个字：“小龙人！”
第493章 慕雨潇的自述
此后一连几日，战珞珞天天对着千凤弈唱，“你头上有犄角，你身后有尾巴，谁也不知道你有多少秘密……”
千凤弈都快被她给唱吐了，慕雨潇乐呵呵地在旁边看着。不用说，这首儿歌准是她教的。
这几日还算平静，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司空曜的分身已经前往不语山了，派别人去探查她也不放心。她想，如果傅离梦早就有所异样，她爹爹不会没有察觉，所以除非她爹爹也出了事。
当年战舞受伤，慕尧全力给她疗伤，似乎并没有提防着什么，所以那个时候，她爹爹应该还什么都不知道。并且，如果真的出事，也应该是那个时候被傅离梦算计的。
虽然她不认为傅离梦真的会做出什么伤害她爹爹的事，但没有确定之前，心里总归是忐忑。
战舞那边，最近还在养身子，秀水灵没有再想起其他，可也架不住战舞一直逼问。没有办法，她只好说了一些。
此时，两个人在屋子里相顾无言。
孩子被杏雨云香抱去了厢房，战珞珞也跟着过去了，战舞躺在床上，斜睨着她，一语不发。
她不说话，慕雨潇也知道她想问什么。
叹了口气，慕雨潇说道：“上古神域原本有三位神君，分别掌管着神、人、魔三方天地，又被称为神君、人君和魔君。其中神君便是大师兄的本尊，若无特殊情况，神君是不得私自下界参与其他界域的事。”
“人君……”她语气顿了顿，道：“就是我爹，你师父，在那个时候，他掌控的还是整个人界的命脉，只不过后来在那场毁天灭地的神魔大战之后，他陨落了，最终没入阴都山脉，创建了不语仙山，试图换种方式继续守护世间！”
“至于魔君……”慕雨潇坐在床上，目光定定地看着她，道：“就是你的父君，擎天！”
虽然这个问题，秀水灵已经提到过，但是听慕雨潇再次说起，战舞还是忍不住心里狠狠颤抖了一下。
她记得，如今这个世上，也是有个魔君的，就是司空曜的父亲，所以她如果是魔君的女儿，那么她跟司空曜之间，究竟是……
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慕雨潇握住了她的手，静静说道：“你父亲魔君和现在的魔君并没有什么关系，你父君的真身为五爪金龙，是世间的万兽之王，掌管世间所有妖魔灵兽，强大异常，可惜，在那场神魔征战中，也遭人算计，陨落了……”
“他们当时到底经历了什么，我并不是很清楚，恐怕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能够完全知道当时的真相。可以肯定的是，上古一战，三大神君，最终只有大师兄重伤留在了神域。可是，纵然如此，也没有人怀疑过大师兄！”
“因为他神君的形象，在诸神以及众生心里已经根深蒂固，并且他的实力只在你我父君之上，不在其下。所以他能活下来，也不是意外。”
“那场大战之后，三方天地被强行划分成了六域，即神、仙、人、魔、鬼、妖！大师兄仍为神君，仙域则是仙尊，人界人皇，魔域有魔君，鬼域有鬼王，妖界有妖帝，只不过妖帝猖狂没多久，还是被神君灭了。”
“眼下虽说还是六域，实则妖界之王已经不复存在，妖灵们或各自投奔，或自立山头，早就形同一盘散沙！”
“说起妖帝，我到现在还在想，当时在不语山，如果伏谛没有自爆的话，兴许妖界还有一线希望。只可惜……”
“至于魔都……”她看着战舞忽然紧张，叹了口气道：“在你父君还是魔君之时，我和你就已经相识，并且会经常在一起玩耍。除了你我二人，还有司空曜！他父亲那时候、是你父君座下的一员大将！”
“我这么说，你应该就能理解了。不过你要知道的是，你父君的陨落，说到底都是上一辈的恩怨，跟司空曜、跟我都没有关系。那个时候，我们感情很好，你年龄最小，所以你喊我姐姐，喊司空曜大哥。只是后来，神魔大战之后，我们就被分开了。”
慕雨潇说到这里，神情有些迷茫，道：“对于那段时间，我所记着的也不多，我知道你被神君带回了神域，司空曜跟着他父亲回了魔都，而我则去了一个你们无论如何也猜想不到的世界。”
“因为我拥有不死之魂，所以我在那个世界死后就又回到了这里，在这里逐渐地找回了些记忆。同时找回的还有司空曜，可唯独没有你的消息。我一度以为，你还在神域里，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神女。直到后来司空曜告诉我，说你已经……”
后半句她没说，却转而说道：“这万千年来，虽然司空曜没有跟我说过，但我知道，他对你一直心存愧疚的。你我当初都喊他一声大哥，结果他却没能护住自己最想守护的人。于我还好，于你……”
慕雨潇眸光暗了暗，道：“毕竟最后是他的父亲顶替了你父亲的位置，其实在他心里还是挺介怀这个！阿曜比我聪明，比我敏感，其实在很早之前，他就开始怀疑大师兄了。只不过一直没有证据。”
“直到最近因为珞珞的事，大师兄才终于不再藏着。以我自己的想法来看，他或许觉得，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人能够再阻止、能够再危及到他的地位，所以也就无所顾忌了！”
“换句话说，你父君擎天不再，我爹五年前重伤后一直闭关不出，放眼整个六域，能够阻止他的人，几乎没有！就连魔君都对他十分忌惮，至于其他三域，你该知道，仙域仙尊就是七师兄。我暂且也看不透七师兄到底是站在哪一方。”
“亦或者，他根本哪一方都没有想站！”
慕雨潇说了这么多，战舞全都听了进去，她沉思良久，适才问道：“我想知道，大师兄他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
在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个想法，但她不敢去相信，同时也想知道，慕雨潇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姐妹二人四目相对片刻，但听慕雨潇赤红着眸子说道：“一个真正的掌控者，大概是不会允许任何一个棋子失去控制的，就算有个趋向也不可！所以我想，他或许是想毁弃整个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