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说什么,说吧。”朱宴欢将周母的那杯温水挪到一边,被自己手里的这杯取代。
周春安目光随着朱宴欢的动作变得晦暗,“这个婚真的非离不可吗?”
“我以为你在回去之后看到那两份东西会很识趣,没想到如今还在这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朱宴欢觉着无趣,拿起包作势要走,周春安开口叫住了她。
“欢欢。”
周春安的声音发着颤,朱宴欢动作一滞,到底是重新坐了回去。
“我们恋爱谈了四年,结婚六年,你说离就离,你没有心吗?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我跟洪梦根本没什么,你为什么就是不信?”
朱宴欢的心听着这些数字,听着周春安的指控,不由得颤了颤。
原来她跟周春安已经这么久了,久到让周春安觉得可以给平淡的生活增添一些乐趣,且不用顾及她这个从校园走到婚姻的妻子。
她不懂,既然周春安已经接受另一个女人开始靠近自己,那为什么还要抓着她不放,非要等到他越界,等到这段婚姻彻底名存实亡,等到他们之间的感情支离破碎到连回忆都带着鄙夷和恶心他才高兴吗?
她显然无法理解,也不能接受她的青春是给了这样一个男人。
朱宴欢冷眼瞧他,声音淡漠,“从医学角度来说,我有心,不然现在坐在你面前的就是个死人,从感情方面来说,没有心的是你,如果你能容忍我去靠近另一个男人,那你比我厉害,至于为什么不信……”
朱宴欢故意顿了下,轻扯下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弧度,手指点了点自己的手机,意有所指道:“有那通电话在,你要我怎么信?”
周春安也笑了,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操作一番后递到了朱宴欢面前,只一眼,屏幕上的画面便让朱宴欢猛地怔住。
是许炎夏横抱着她,往酒吧门口走去的画面。
照片上的拍摄角度并不好,甚至画质都称得上是一塌糊涂。
酒吧内光线昏暗,只能依稀的分辨出他们几人的身形轮廓和动作,至于到底是不是,只要把照片的锐度调高,找在场的离得近的几个人确认一下就行了。
况且,周春安能拿到这照片,想必已经知道上面的人就是她了。
朱宴欢面色一凛,将视线挪回了周春安的脸上,“你什么意思?”
“朱宴欢,是谁出轨还真不好说。”
朱宴欢没想到,周春安仅凭一张照片就想要倒打一耙。
“行啊,出庭前记得让你的律师好好查查,我倒想知道,我连这男人的联系方式都没有,我是怎么出的轨。”朱宴欢笑着看他,眼底却没有丝毫温度。
“好聚好散吧周春安,别闹的太难看,反正你母亲不也一直瞧不上我吗?”
周春安上面还有位大哥,即便周春安不务正业,不打算要孩子,周母对此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强容下的朱宴欢,如果没有他大哥顶着,估计他们连婚姻都不会有。
“朱宴欢,你这幅样子真的很让人生厌。”永远这么冷静,像是没有感情的怪物,十年,到了分别之际,就算是养条狗都比朱宴欢要显得恋恋不舍吧。
“你第一天认识我?”朱宴欢嗤笑,这幅样子她可是保持了二十几年呢。
她的泥潭从来没有消失,周春安就如同喘息的港湾,可如今,朱宴欢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场会面最终不欢而散。
三天后,朱宴欢如愿收到了那份离婚协议书,她看着周春安签下的名字看了好久,才把他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发消息跟人定了时间,当天下午手里拿着资料去了民政局,办理了手续。
一个月的离婚冷静期。
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朱宴欢遇到了洪梦,显然是来找周春安的。
原来的助理叶彤已经在这几天办理了离职回了老家,所以现在洪梦成为了周春安的助理。
洪梦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了朱宴欢的手,语气恳切,目光诚恳的看向她,“宴欢姐,我跟老板真的没什么,我这个专业的工作真的不好找,你能让老板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朱宴欢愣了下,反应过来自己猜错了,洪梦是冲着她来的。
朱宴欢皱眉看着面前这位红着眼眶的年轻女孩,还是把手抽了出来,对着站在一旁的周春安道:“管好你的桃花。”
洪梦的出现,将她原本有些美丽的心情变得不那么美丽了,脸上明晃晃的写着一个大字“烦”。
今天来离婚的朱宴欢为了配自己的红色超跑,特地穿了一件酒红色长裙,比捉奸那条要贵些,朱宴欢长发披散,烈焰般的红唇就连说出的话都带了些攻击性。
朱宴欢于周春安的态度毫不在意,脸上的表情一如往常,她抬脚走到停好的跑车前,拉开驾驶座的门,上车入座,系好安全带,随即一声轰鸣,朱宴欢扬长而去。
徒留两人。
车子最后停进了一家写字楼的地下车库,她踩着高跟进入电梯,抬手按了七楼的楼层。
当电梯门再次打开,入眼便是走廊的尽头写着“青山工作室”五个大字,黑体白光的下边还有个向左的箭头。
第11章 青山工作室
朱宴欢走进去的时候,前台小妹的姿势要趴不趴的,表情殃殃地刷着手机,显然是为了防止有人突然闯入,撞到她摸鱼。
“陶总跟谢总都在吗?”朱宴欢走上前,食指点了点柜台。
前台被朱宴欢的声音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手机直接一个猛扣,腰杆瞬间挺直,抬头,目光直直的和朱宴欢对上。
“朱,朱总,陶总出去谈合作了,谢总应该在。”前台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朱宴欢的脸色。
她不怎么了解朱宴欢,从同事口中听到的,除了好看,就是高冷,三位老板里头,朱宴欢是最不近人情的一个,偏偏摸鱼还被朱宴欢撞了个正着,前台现在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朱宴欢闻言点了下头,将放在柜台上的手收了回来,临走前丢下一句,“下不为例。”便朝里走了。
前台松了口气,确定朱宴欢拐进了视角盲区,连忙划到微信的摸鱼群聊,点进去跟自己的同事通风报信。
前台小妹:各部门注意,朱总来了!
旋即她就看到了一长串的表情包,不是溜了就是跑了,更多的是抛了个感叹号和问号就没了生息。
其中最显眼的就是谢总的一长句:你们朱总长得这么好看难道不是给你们发福利吗?怎么一个个跟见了鬼似的
当初不知道是谁手滑把三位老板中的其中一位拉了进来,本来趁群里还没人发言想把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踢出去,哪知这谢总跟守在手机屏幕前一样,在群里撒泼打滚的要他们带他玩儿,想了又想,看在谢总态度诚恳的份上才没把人给踢出去。
但其实是怕得罪老板。
不知道是不是朱宴欢的错觉,她路过办公区时,总觉得前一秒还懒散的同事们,突然就变得忙碌了起来,有几个还步履匆匆地结伴进了茶水间,像是要共议什么大事。
朱宴欢也不深究,径直朝谢总的办公室走去。
谢总也是老谢,全名谢知远,青山工作室三大创始人之一,他比朱宴欢她们要大一届,学的是工商管理,姐妹俩合计要开工作室的时候,刚好谢知远也有想法,被朱宴欢同班的班长搭了线,牵了桥。
他们三个也算是不谋而合了。
当初,启动资金直接把三人扒得只剩裤衩,但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
朱宴欢敲了下办公室的门,听见里面传来谢知远的声音她才推门进去,看到的就是一位成年男性坐在老板椅上,盯着手机屏幕乐开了花,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
朱宴欢自顾自走到沙发前坐下,助理闻风而动,端了杯热可可到她面前的茶几上。
“哎,你跟你老公的事儿搞定了?”
谢知远像是终于笑够了,放下手机打算来应付朱宴欢这位不速之客。
“一个月的冷静期。”朱宴欢懒懒地往后靠,洪梦刚刚那张泫然欲泣的脸在脑中里一闪而过,烦躁的“啧”了一声。
谢知远挑了下眉,“还有什么不顺利的说我听听?”
“没。”朱宴欢捏了捏眉心,转移了话题,“沛颜又接洽了几个新客户?”
“是啊,之前跟余总合作的那次反响不错,拉了不少,手头上的这几个我都看过了,不会有太大问题,对了……”谢知远立起身,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
“最近有个设计比赛,参与的主办方和评委知名度都挺高,我评估了一下,参水的可能性很低,你跟沛颜要不要去试试?”谢知远整合了一下网上的资料。
屏幕上罗列着历届通过比赛打响名头的设计师名单,后面还跟着一些代表作。
朱宴欢抿了一口热可可,才起身走到谢知远身边,目光草草扫了一眼,上头的设计师和后面标注的一些作品在圈里确实是耳熟能详。
“我没问题,沛颜那有机会我问问。”
谢知远点头,“那到时候我帮你们提交材料,看时间,这比赛现在还在预热宣传阶段,距离初赛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朱宴欢明白,谢知远这是怕离婚的事影响到她发挥。
朱宴欢拍了拍谢知远的肩膀,示意他放宽心,脸上扬起抹淡笑,“我回去了,今天最后一天,明天照常上班,你跟沛颜注意休息。”
朱宴欢边说边朝门口靠近,拉开门走出去时,听见后头的人懒懒的应了句,“知道了。”
再次经过办公区时,朱宴欢明显能感觉到有几双目光落在自己的背后,目送自己离开,这帮下属,跟她相处这么久,还跟老鼠见着猫似的。
朱宴欢看了眼时间,才下午两点多,原本按负一楼键的指尖落到了一楼键上。
打算去趟附近的超市,给公寓里的冰箱添点食材和饮料。
今天天气还算不错,从写字楼里出来,一脚便踏进了阳光里,入秋后的太阳很是柔和,至少比夏天的要招人待见。
朱宴欢往左边拐去,低头摆弄手机,打算点杯奶茶,到时进了商场就能直接去取了。
抬头时,不远处的公交站台高立,在一排自行车夹在电瓶车的摆放里十分惹眼,更惹眼的还要是站台背面倚靠着的一个人,一身黑衣一动不动。
朱宴欢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与她无关就是了。
就当朱宴欢目不斜视要路过站台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进她的耳中,喊着她的名字。
“朱宴欢。”
朱宴欢的脚步一顿,她的正前方不远是位女生,而喊出她名字的声音低沉浑厚,显然是道男声。
她狐疑地朝那一身黑衣的人看去,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明晃晃的告诉朱宴欢,他就是喊她名字的罪魁祸首。
男人头发蓬松,刘海软软的搭在前额,眉毛被遮盖住,发端正好落在他眼睛的上面,他立起身,后背离开了站台,一步步朝朱宴欢走来。
朱宴欢看着那张越来越近的脸,越看越觉得眼熟。
显而易见,男人认识朱宴欢,但朱宴欢却不一定记得男人,直到对方站定在自己面前,之间只留了几步的距离,朱宴欢还是没能从脑海中搜索出一个与男人匹配的名字。
男人很高,一米七多的朱宴欢踩着五厘米的粗高跟都还要微微仰头才能看清对方的容貌。
男人见朱宴欢对自己的出现毫无反应,意外地挑起了眉,语调极其轻缓的问她,“去哪?”声音比刚才要清亮。
“附近超市。”朱宴欢回答完,又问:“我们认识?”说罢,不等对方回话,自顾自的继续往前走。
男人一愣,跟了上去,与朱宴欢并肩。
他以为朱宴欢对于自己的出现早有预料才会那般镇定,原是没把他认出来。
他皱了下眉,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