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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柯笑了。
    于师傅本可以不用管闲事,但她特意来找赵柯说话,这份善意,赵柯心领,并且很诚心地道谢、解释:“我把工作转给我大姐,是我自愿的,没有冲动。”
    “大姐?”于师傅眼神惊讶。
    “是啊。”赵柯反应很快,“难道您以为,我是要转给弟弟?”
    于师傅面露尴尬。
    孙干事的话误导了她,她也有问题,没多问问,这才闹了个乌龙。
    不过实在不怪她误会,实在是这种事儿太常见,好好的工作转给兄弟,转给丈夫,甚至转给小叔子、侄子……
    赵柯主动缓解气氛,说道:“转工作的事儿,是我主动提的,我姐今年二十一,家里头开始急她的婚事,但是我觉得,她在村里找对象,实在太可惜了。”
    于师傅是个好听众,耐心地听她说。
    “我姐初中毕业,但最近我才知道,她其实考上高中了,为了家里没去念,这两年在我们生产队小学教书,还在自学高中的课程。”
    于师傅目露欣赏,“是个上进的孩子。”
    赵柯就知道于师傅喜欢她姐这样儿的,于是加把劲儿给姐姐说好话:“我姐本来不答应转工作的,我劝了很久才说通,就这还是因为她勤快,可以多赚多贴补家用。”
    于师傅的神色较进门前缓和许多,但也没有完全放松,“那你怎么办?”
    “目前是打算,接替我姐小学的工作。”
    于师傅不赞同:“那有什么前途?”
    赵柯拿她对父母的说辞回复:“我还年轻,如果以后还有别的机会,一定会竭尽全力争取的。”
    于师傅听后,若有所思。
    她人脉要广些,若是知道哪里招工,还可以托人推荐赵柯。
    不过没有准信儿的事儿,不能随便承诺,只道:“既然是这样,你先在村子里过渡一段时间,倒也可以。”
    ·
    赵柯顺利地开出了接收证明,下一步就是生产队那边放人,把赵棉的粮食关系转到轴承厂。
    第二周的周六,赵柯回到村里,下午就和余秀兰来一起到队委会找队长赵新山。
    赵村儿三百来口人,将近三分之一都是赵姓,往前数几十年就扎根在此地,这些年开枝散叶,若不是经历动荡,人口还要更多。
    赵家人的曾爷爷辈儿是亲兄弟,队长赵新山是居长那支,赵柯家则是另一支,到赵建国这辈儿其实就已经开始远了,不过依旧共同排辈儿。
    同姓拧成一股绳儿,赵姓在村子里的影响力极强。
    而赵新山行一,赵建国行三。
    赵新山从小看着赵柯长大,见到出息的晚辈儿很高兴,“赵柯来了,快坐。”
    “大伯,大伯母,你们别忙了。”赵柯摆手,阻止大伯母给她拿糖水。
    大伯母李荷花依旧端上来,而后盘腿坐在炕上,问她娘俩:“你娘俩咋一起过来?”
    母女俩对视后,余秀兰没让赵柯开口,先说道:“赵柯的工作打算转给赵棉,我们来找大哥开个证明,给赵棉把粮食关系转到轴承厂。”
    “啥?!”
    赵新山和李荷花震惊。
    李荷花追问:“咋突然要转工作?”
    赵新山看着母女俩的神色,知道她们已经决定好,有些不愉,“秀兰,不是我说你,就算要转,咋不转给赵枫?”
    余秀兰态度有些强势,“赵柯的工作,她想转给谁就转给谁,她自个儿说了算,凭啥非得转给赵枫。”
    赵新山嘴角下垂,没跟她争论,转向赵柯,“你咋说?”
    “大伯,这事儿是我提的,我妈起初也不同意。”赵柯语气温和许多,“我是这么想得,我姐大我三岁,大赵枫四岁,我有能力就先给我姐安置了,我和赵枫以后再作别的打算。”
    接收证明已经开好,都是姓赵的,赵新山这边肯定不能硬别着不给转粮食关系。
    但起码赵柯的态度,更让人舒服。
    赵新山卷了一根旱烟,问:“那打算咋安排赵柯?”
    余秀兰说:“我想让她先顶她姐的工作。”
    赵新山沉默片刻,道:“你俩先回去,我再想想。”
    等母女俩人走后,赵新山坐在炕头一口一口抽烟卷,抽得烟雾缭绕。
    李荷花开窗散味儿,问他:“你还有啥好想的?赵柯是高中生,教个小学有啥问题?”
    赵新山吐了一口烟,不满:“老三啥事儿都不出头,家里家外全都让她余秀兰把持了,这么下去咋行?”
    第8章 凭啥
    赵村的第二有影响力的姓,是余,余秀兰的余。
    并不是因为余姓人多,而是因为余姓的人本事大。
    打仗那些年,双山公社好些人都参过军,也有个别能耐的妇女,战壕里端过枪,杀过几个敌人。
    赵新山和赵建国父辈儿,好几个死在战场。
    余家也是,就余姥爷一个活下来,但也没享几年太平,就因为旧伤病逝。
    余秀兰亲妈,赵柯的姥姥刘三妮同志是个相当了不得的妇女,打仗时就是妇女队长,一直当到前几年,她当团长的儿子接她随军,才卸任,由余秀兰接任妇女主任。
    现在赵村儿有三户姓余的,三家男人全是赵柯姥姥拉拔大的,跟余秀兰一个鼻孔出气,余秀兰说啥是啥。
    另外,余秀兰还有个堂姐,虽然嫁的略远,但丈夫是当地的公安。
    余秀兰在村里的威望,目前是比不过赵新山这个队长,以后就不好说了……
    赵新山一想事儿,就控制不住嘴瘾,从屋里挪到院里,抽了一地烟嘴儿。
    李荷花在屋里发点儿面要蒸馒头,出来一看,不禁埋怨:“你这是干啥?抽死得了。”
    “我跟你说个事儿。”赵新山叫媳妇儿到跟前,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李荷花迟疑:“这是要干啥啊?二婶儿那性子,不得整事儿啊。”
    赵新山不让她打听,“你别管,让你去就去。”
    李荷花白了他一眼,没好声气道:“去就去。”
    她把腰上围裙解下来,往赵新山身上一甩,“别抽了,臭死了。”
    赵新山拿烟的手忙乱地躲开,恼火,“你这婆娘……”
    李荷花充耳不闻,已经出家门儿。
    ·
    第二天,赵新山就给赵棉开了转走粮食关系的证明。
    现在正是春忙,大家伙都聚在一起,赵柯和赵棉要换工作的事儿,从队委会开始,不到俩小时,整个赵村儿几乎都知道了。
    地头地尾,全都在议论,有的直接活儿干着干着,就凑到赵建国、余秀兰、赵枫三人身边儿打听。
    不光打听,还得说两句闲话——
    “余主任\建国,工作咋不转给你家赵枫?”
    “赵枫,你二姐的工作咋没转给你?”
    他们的理由很简单,女的早晚都要出门子嫁到别人家去,与其便宜了外姓,不如紧着自家男丁。
    余秀兰对这帮老娘们儿可不客气,“首长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咋?赵柯的工作我一点儿没帮上,她要把工作给她姐,我还非得挡着。”
    “那咋能算没帮?要不是爹妈送她去读高中,不是连厂子门儿都摸不到?”
    说话的是个三角眼儿的刁娘们,叫田桂枝,说起赵柯读高中,语气里全是不值当。
    余秀兰顶她:“那是我姑娘本事。”
    赵建国那里,男人们说话更是意见一致。
    “姑娘就是泼出去的水,将来给你们夫妻养老送终、摔盆儿的人,是赵枫。”
    赵建国也不生气,谁说啥都乐呵呵地回:“兄弟姐妹和睦就行。”
    而赵枫身边儿有个年纪相仿的小子直接撺掇他闹,“有这工作,还愁庄知青不接受你吗?”
    赵枫不乐意,“庄兰接受我,肯定是看上我优秀。”
    撺掇的小子:“……”
    你自个儿啥样儿,心里没数吗?
    “赵枫就是不如棉姐。”
    赵芸芸又把赵柯从家里拽出去,气愤地说:“凭啥就一定得把工作给儿子?哪儿都有他们的事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总在背后说我干啥啥不行,他们就是嫉妒。”
    赵柯哄她:“是是是,你说得都对。”
    但她心里不怎么认同赵芸芸对姐姐和弟弟的评价,任何忽视个体差异的比较都是耍流氓。
    赵芸芸真情实感地撒了气儿,问她:“你不就吃亏了吗?”
    赵柯笑容得意,故意说:“吃亏是福,我姐说了,要多赚钱养我。”
    赵芸芸瞬间酸了。
    赵柯看了眼天色,“你叫我出来就说这些?下午我还得驮我姐去公社办手续。”
    “不还早着呢。”赵芸芸不让她走,“你脑子转得快,帮我想想,怎么能接近傅知青,他都不搭理我。”
    “你还惦记呢?”
    赵芸芸气闷,“你别想忽悠我,就说怎么办?”
    赵柯拖延时间,“你先按兵不动,等我回来不行?”
    “不行。”赵芸芸叉腰,“我都看见新来的女知青对傅知青眉来眼去了,万一被她抢先怎么办?”
    “女知青,哪个?”赵柯兴致勃勃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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