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中,周遭寂寂。雨雾缭绕之中,钟离柳撑伞立于潭前,眼神渺渺,不知其所想。暗卫隐在廊下,同他禀报。
“主子,孙氏近日联合其余四家,四处散布棠如煌杀人罪证,意图将事情闹大。”
前几日暗卫回报,果真是棠如煌杀了那几人。不过到底是事出有因,原本便是那几名世家纨绔意欲对棠韵礼图谋不轨,只是恰巧被回京途中的棠如煌撞见谋划而半路拦截,却不知顽抗不成竟遭到反杀。
论性定质,此事就是问责追究,棠如煌也不会遭到太大责难。倒是那几人作奸犯科、无恶不作,反让半路杀出来的棠如煌成了惩奸除恶的英雄。
孙氏隐忍数月不发,大概率就是想到这层。而如今,趁着棠如煌出使西南,运送粮草,蠢蠢欲动,先来一个积久的冤情舆论,声势讨伐,不过就算如此,对这些纨绔子弟,百姓早已是尽口诛笔伐,哀怨声载道,此举只会让他们拍手称快。
那么,孙氏的目标不再此处。再结合,其被派去运送粮草之事,很显然,他们的目标是后者。
如果,棠如煌不幸被山贼截杀,自然是最好,既除了此人,又能借鬼神之说,言他作恶多端,天道不容,怨魂索命,死得其所。
倘若,棠如煌能苟活,而粮草被劫,不由分说,自然是死罪一条,再加上“滥杀无辜”罪加一等,连带三族也要同罪,到时候论棠如煌如何狡辩杀人原委,也已是无济于事,不光是他、棠韵礼,还有清远公都难逃一死。
若最次情形,他既没有死,粮草也未被劫,可残杀士族事实依旧板上钉钉,百姓之间是掀不起风浪,可士族却不会坐视不理。毕竟他们之间利益勾结,千丝万缕。而让大家士族憋屈如此、秘不发丧的前朝皇族本就是新贵们眼中钉肉中刺,此事必会惊醒散漫权贵,危机感会成为让个体壮大为团体的理由。导火线一旦一触即发,必将不可收拾,引群起而攻之,直到将一直隐在暗处如履薄冰的前朝势力一举湮灭。
暗卫续道:“果如您所料,大岗山伏击四起,人马抵抗不足,粮草尽数被劫。”
“他人如何?”
“至今...下落不明。”
钟离柳沉默片刻,踱步到潭边案前,白竹栖下,半光半影,案几前摆着一张未破的残局,黑子围剿白子,白子三面遇敌,退路尽数堵死。
“不过...属下还发现。”暗卫默了默。
钟离柳不作答,只取白子斜吃对角,绕过黑子追兵,原本气数已尽的白子,竟然也杀出了重围,再获气运。
“就在伏击散去,半个时辰之后,另有一队车马穿出了大岗山未开拓的密野丛林,一路西去。”
钟离柳看着眼下棋局,眸中笑意斐然,作评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步好棋。”
“属下还需要寻找棠公子吗?”
“不必了。你继续盯着孙氏几家的动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