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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时舟摇了摇头,意识到她看不见,又说:“不紧张。”
    他万分期待。
    闻言,容清棠轻声说:“但不知为何,我有些紧张。”
    不待卫时舟再说什么,容清棠又问:“还记得我从你那儿买来的那块地方吗?”
    卫时舟:“记得,怎么了?”
    “我想在那儿建一座小楼,等两年后我离宫了可以去住。”
    这里虽曾是容家的老宅,怀文师兄也说这里会一直是她的家,但容清棠还是想在自己喜欢的那个地方把预想中的小楼建好。
    卫时舟的手紧了紧,眸底划过一丝痛苦之色。
    他一早便知道容清棠在规划离宫后的生活,但再听她提起,卫时舟心底仍有些发涩。
    “嗯。”他应了声。
    “我最近正在画图纸,但还有些拿不准的地方,”容清棠继续温声说,“你能帮我介绍一位工部的官员,得空帮我看看吗?”
    卫时舟声音清朗道:“工部的林尚书,或许会很乐意帮这个忙。”
    “他很喜欢你的画。”
    “是那晚春日宴上的林尚书?”
    “嗯,”卫时舟解释道,“他应已猜出你便是青里,几次向我试探,再想见见你。”
    “后面几日要忙婚事,你可能抽不出身来,大婚之后我安排你们见一面。”
    容清棠点了点头,“好,有劳你了。”
    卫时舟陪容清棠荡了好一会儿秋千,才离开,回了云山寺。
    容清棠跟师父与师娘已许久未见,她打算在状元府留宿一夜。
    卫时舟回寺后不久,捧着许多奏折的余内侍便垂着首过来了。
    “陛下,纳采礼与大征礼已按照您的吩咐安排好了。”
    立后一事定下后,各项准备便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但大婚之前的纳采礼与大征礼还一直未行。卫时舟便是一直等着容清棠的师父与师娘抵达长安。
    他虽把大婚的日子定得很近,却也不想在任何一步有所缺漏。
    是以从议婚到完婚过程中的各种礼节,一应过程都会完整而完美。
    后日,德高望重的老太傅会去状元府,行纳采、问名之礼,卫时舟与容清棠的婚事便正式开始落到实处,而不只是停在那两道圣旨上。
    卫时舟随即问余内侍:“相府那边如何了?”
    刘相那日来向他求了刘谢两家暂缓婚事,卫时舟想看看他还有什么花招,也想等他露出更多马脚,便允了。
    余内侍:“刘相称他的女儿刘楚楚生了重病,他已于昨日将刘楚楚送去了白雀庵静心养病。”
    “还有吗?”
    “还有一事,”余内侍如实道,“刘相将妾室所育的两名庶子过到了已故的刘夫人名下,那二人如今已成了名正言顺的相府嫡子。”
    卫时舟神色冷淡地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先回宫吧。”
    刘相这是觉得送女儿入宫那条路走不通了,开始想培养儿子了?
    他之前把注都押在刘楚楚一人身上,结果如今输得这么难看,所以这回他才会一次选了两个儿子出来?
    他倒想得长远。
    状元府中。
    柔蓝今早有些头疼,但在寺里服过药后已好了许多。
    她知道自家姑娘今夜应会留宿在状元府,便收拾了些东西过来照顾她。
    “你既然身子不舒服,便该在寺里多休息几日,还特意下山来一趟做什么?”容清棠有些无奈。
    “怀文师兄不会亏待我的。”
    柔蓝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柔声道:“但我想姑娘了,一步也离不得,就想跟着你。”
    容清棠失笑道:“群青恐怕该吃醋了。”
    “随他吃去,”明知群青今日有事去了禁军营,但柔蓝的声音仍小了些,“他原本就知道,在我心里,姑娘才是排第一的。”
    “傻不傻。”容清棠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柔蓝笑着和容清棠闹了一会儿,才想起了什么,和她说了刘楚楚被送去白雀庵静养一事。
    刘府对外宣称刘楚楚是忽然病了一场,神智不稳,还动了想去寺庙中清修一段时日的念头,才会齐耳剪去她自己的头发。
    刘相这才如了女儿的愿,将她送去了白雀庵。
    “姑娘,你说刘楚楚还能从那儿离开,回相府吗?”柔蓝问。
    长安城中的这些名门大户,无论说的理由有多冠冕堂皇,一旦把家中的女眷送去了白雀庵,便等于告知所有人,府中已经彻底放弃她了,只任由她在白雀庵中自生自灭。
    柔蓝觉得刘楚楚或许也会像之前那些女子一样,在白雀庵里待到老,待到死,再也没有回府的那一天。
    容清棠思忖了须臾,断言道:“她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
    “只是她还会不会回相府,便很难说了。”
    从刘楚楚身中媚药后第二日的反应来看,容清棠觉得,她应不会想再回去了。
    容清棠和柔蓝没再在刘楚楚的事上停留。
    容清棠收拾妥当后不久,师娘便来了她房中。
    当晚,容清棠又久违地能在师娘身边入睡。听着师娘像以前一样轻声哼唱着那些江南小调哄她,容清棠心底一片宁和平静。
    重活一世,她有幸能再次拥有的东西,实在太多,也太珍贵。
    翌日清晨。
    用过早膳后容清棠便回了云山寺。
    她本想陪师父与师娘多待几日,但怀文师兄说她可以先回云山寺将东西收拾妥当,便搬来状元府待嫁。
    三月初一那日,她会从状元府嫁进宫中。早些搬来状元府,她也能多陪陪师父和师娘。
    但其实容清棠很清楚,或许不是师父跟师娘需要她陪,而是她依恋着待在他们身边时的感觉。
    是她,需要他们的陪伴。
    回到云山寺中的寮房后,柔蓝便开始着手收拾当初带来的东西。很多东西都只需要收回箱匣中便好,是以耗时并不久。
    容清棠则转而去了了尘大师的禅房中,向他辞别。
    容清棠到时,了尘大师正端坐在棋盘旁等她。
    这回没有沏茶。
    “要下山了?”了尘猜出她的来意,温声问。
    容清棠在棋盘另一侧落座,答道:“对,这段时日多谢大师照顾,叨扰您了。”
    了尘笑了笑,“三月初一的喜酒,让怀荆替贫僧多饮几杯。”
    他便在这云山寺中,以茶代酒,贺这对新人大婚。
    “大师认识我师父?”
    了尘摇了摇头,“只是听你父亲提起过,未曾谋面。”
    与他不同,怀荆是个睿智而洒脱的人,一生从无愧于任何人。若见了,恐怕他也只会自惭形秽。
    “只是没想到,我,你父亲,怀荆,我们三人还有此种缘分。”
    了尘也没有想到,当初容煜的女儿嫁入王府时他还曾添过一份嫁妆,如今她即将嫁入皇家,成为他儿子的新妇。
    只愿时舟与她,会比他和他的皇后幸福顺遂。
    “入宫后,记住贫僧说过的话,无论太后待你如何,都切莫委屈了自己。”
    “有任何事,都可以和时舟或是贫僧说。”
    “晚辈记住了。”容清棠应下。
    了尘执起一粒棋子,问:“再同贫僧手谈一局吗?”
    “好。”
    *
    容清棠与了尘大师下完棋后回到房中,便看见柔蓝正看着她放在枕下的东西,神色犹豫。
    “怎么了?”容清棠问。
    柔蓝把视线从那个绣着龙凤呈祥图样的香囊上收回来,欲言又止。
    容清棠了然道:“看出来了?”
    柔蓝这才说:“姑娘以发丝入绣了?”
    “嗯。”容清棠没否认。
    “可……”
    可女子以发丝入绣赠与男子,其中蕴含的意味实在深而重。
    难道姑娘对陛下……
    容清棠似是看出她在想什么,神色自然地解释道:“只是觉得那处用发丝要比绣线更合适,并无其他深意。”
    “可陛下看了,万一以为姑娘……”
    容清棠心神微顿,说:“发丝所绣的黑色范围不大,他应看不出来。”
    且皇后将所绣的龙凤呈祥香囊赠与皇帝,只是帝后大婚中很小的一个礼仪。过后他或许不会用这枚香囊。
    “况且即便看出来了,他应也不会多想。”
    毕竟他们之间一早便约定了,只做两年的名义夫妻。
    不知是为了说服柔蓝,还是说服她自己,容清棠这样说道。
    柔蓝无声叹了一口气,没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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