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个大字如同紧箍咒,咻的一声,稚澄反扣手机,冲向了人民医院。
稚澄去到的时候,病房的气氛异常凝重。
她心爱的奶半躺在那张窄窄的小床上,双手优雅交叠,斯斯文文放在腹前。
等会。
这姿态,这气质,怎么有点眼熟?
稚澄情不自禁想到了狗哥哥。
狗哥哥披挂着她初恋白月光的超神buff,坐姿端庄规整,双手叠在腹前,每一根手指都如银器般擦拭得极其干净,仿佛任何事物都不能玷污他的圣体,温柔高贵的优等生人设狠狠拿捏住了她。
就跟她奶似的,也是个高贵从容的小老太太。
她之所以偏心狗哥哥……莫非是她奶是她理想型奶奶,所以跟她奶气质相似的狗哥哥是她理想型男友?!
嘶,恐怖如斯。
稚澄赶紧摇头,把这个可怕的念头驱逐出去,狗哥哥心太脏,有事没事老爱玩她,她都敲起电子木鱼了,一定可以超度自己对他的不洁的欲望!
然后就见小老太太的眼风优雅扫向门口,“小九,进来。”
稚澄昂的一声蹿出来。
老太太:“听说你最近玩弄了很多后生仔?”
开局即王炸。
稚澄:“?!!!”
谁!是谁!是哪个内鬼想要超度她!
稚澄昂的一声蹿回去,但被力大无穷的三姑提住了领子,送回原位。
“……”
全家习武就是这点不好,逃跑难度呈指数上升。
稚老太太银发梳得一丝不苟,鼻梁抵着一架圆润古旧的金丝眼镜,再素白的病号服都能穿出一种京派旗袍的韵味。老太太是从颐和园走出来的,祖上那是正儿八经的正黄旗,她少年清苦,中年把握住了房地产的商机。
激流猛进!傲视群雄!从白手起家到坐拥百亿的身家!
可谓是传奇老奶奶代表人物!
就是有点费孙女。
稚澄作为长房嫡女,又是最小出生的孩子,是小老太太的心头肉,一腔拳拳爱孙之心,全倾泻到她头上了,差点没把她脑袋砸出个大窟窿。
少年宫习文,武当山学武,连她扎个马步,小老太太都要搬个小马扎监督她!
稚澄:奶奶的爱太沉重啦,她稚嫩的小肩膀扛不住呜呜呜!
稚老太太家族观念浓重,也最为看重长房,她妈是老太太的学生,最得力的手下干将,俩人跟亲母女一样处着,历经了风风雨雨,所以老太太拍板将干女儿说给了大儿子,俊男美女,情投意合,可谓是珠联璧合。
就是她爸那王八羔子吧,对非洲大草原的狮子肥臀爱得深沉,把家业跟娇妻撇在了一边,跑去当人文纪录片的摄影师。
夫妻俩聚少离多的,等五房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才赶紧造了一个,导致稚澄头顶上一群哥哥姐姐的,从小就被看得死紧死紧的。
连谈恋爱都得偷偷摸摸的!
也就离了家,上了学,稚澄又贿赂了杭颂雅,这才开启了她疯狂扫货,啊呸,是寻觅男朋友的征程。
稚澄张嘴就是:“奶!我冤哪!我才不会玩弄人家呢!”
稚老太太却没那么好糊弄,板着脸冷酷无情,“手机给奶,看你有没有聊骚。”
“……”
多与时俱进的时髦老太太呀!多么想要她的狗命啊!
稚澄心如死灰掏出手机。
“笃笃笃——”
她不小心碰到了手机屏幕,没有关闭的电子木鱼声声入耳。
稚家人被镇住了。
老太太当场转了话锋,脸色格外慎重,对旁边的二叔三叔说,“去!给小九找男人!多找几个!小孩子家家的,年纪轻轻,遁入什么空门呢。”
稚澄:???
这就是电子木鱼的功德吗?我佛果然怜我!!!
但手机还是逃不过收剿的命运,老太太动作从容,手速可不慢,一眼就看中了置顶的头像,老太太滑了滑,一分钟还没滑到底,“这个叫少爷三年抱俩的什么情况?你玩弄的其中之一?”
稚澄:“……”
是狗号!
她还没删,打算日后鞭尸来着,谁知道被火眼金睛的老太太抓个正着。
稚澄试图蒙混过关,“分了,就昨晚!”
老太太瞥了她眼,用她那保养得当的手指哒哒哒敲下一行字。
没良心的小鬼:「我在人民医院xx房」
二十分钟后,狗哥哥火速赶到,拧开门把略带焦急,“小鬼——”
面对七八双眼睛,又掠过床头的老太太以及床边的少女,睡凤眼顿时起了一片春火。
见家长呢这是。
稚澄见这厮以极快的速度变了一副面孔,掖了掖两片凌乱衣领,温文尔雅地走过来。
老太太目光犀利,“你就是少爷三年抱俩?”
“上不得台面的趣儿,让您见笑了。”
似乎是温水调和出来的语气,他整个人的气场都为之一变,黑高领毛衣坠着一条细颈银链,庄重风情闪烁着颇具美感的银芒,他礼貌弯下腰,与老太太的视线平齐,温沉道,“初次见面,奶奶,我是班斐。”
稚澄踢他脚踝,谁准你叫奶奶啦!
“小九!不可无理!”
老太太最重规矩。
稚澄撇嘴,您可不知道这家伙多人面兽心呢,也就是仗着那张男狐狸似的脸儿还蛊惑世人!
“没事的,奶。”班斐快速吞掉了后一个字儿,显得愈发亲昵自在,“小九她被您跟家人养得很乖很好,知书达理,友爱同学,只是她在我跟前比较随心所欲,她这般亲近我,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稚澄:?!
你这是什么标准的赘婿发言阿喂!
稚澄很绝望。
这人渣靠着温柔美貌又善解人意的社牛buff打进了她老稚家的堡垒,她奶竟然越看他越满意,跟狗表姐一样,和蔼拉起了他的手,“在国外读书的呢?太辛苦了,真了不起!我家小九就吃不得这种人生地不熟的苦,死活不肯出国念书。”
稚澄:废话!哪有在家里做土霸王来得幸福!
班斐笑道,“那不挺好的么奶,说明小九重情重故土,这样的人才长情么。”
他眼波流转,撩了她眼。
老太太又追问,“那你打算日后在哪里定居?”
班斐轻声坚定,“在我家姑娘喜欢的地方扎根,她在哪儿,我就在哪。”
一老一少快速问答,稚澄觉得自己快危了!
最后老太太发话:
“你们是什么个发展章程?这事儿要不要定下来?小九年纪小,脾气坏,还有些没定性,正好交个年长沉稳些的提点着她,老婆子我也不是什么棒打鸳鸯的魔鬼……”
?
这都把她婚事提上日常了!
稚澄当即劈断老太太的话头,“我们的事儿不急,倒是您怎么住进医院了?医生说了什么没?”
老太太脸色微变。
周围更是安静得可怕,没有人开口,乌云积聚在老稚家的头上。
稚澄有一种很不好的猜想。
她拽着班斐这颗定时炸弹出去,忍不住又开始啃手指头,她紧张急躁的时候会啃得很快,眼看就要啃到肉,微凉的指腹摁住了她的指盖,“没事,慢慢想,不用急。”
稚澄脾气有点爆,“你以为谁都跟你天性薄凉似?!”
他无声沉默,罕见流露几分受伤的神色。
稚澄:“……”
她又干巴巴抓起他的手,软声道,“我性子冲,上头就会飚脏话,你原谅我吧。”
“嗯,原谅你,声音都软成这样了。”班斐纵容道,“老太太精神头好,应该不是什么大病,再说你叔叔姑姑都在,能照顾好的。不如你想想,你可以做点什么,让老太太高兴起来,病也好得快些。”
稚澄眼睛飒亮,“你说的是冲喜?”
?
这种企业级的理解,他很难不爱呢。
班斐的薄荷嗓多了一丝缠绵,“哥哥看很可以,老太太挺想要一个孙女婿的。”
稚澄霍然转身,那肉肉的、黏黏的还有几分汗意的手心挟裹住了班斐的手骨,他的指尖穿了进去,又从她的指缝里透了出来,浸在这片温软的春泥,她的猫瞳如同两丸银水,亮得惊人,炙热得惊人,“你家能接受婚后住女方家吗?”
班斐紧紧扣着她的指窝,“当然,我们没有家规,你可以随意定。”
砰砰砰。
心跳热烈。
她又追问道,“那你们家能接受婚后小孩跟女的姓吗?”
班斐眼尾漫上胭脂,略妖,略艳,“可以接受,不过哥哥更想领养,想你无病无痛到终老。”
天哪!
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