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眠朝着他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不用担心,自己可以处理好。
苏眠望着容丞相远去的背影,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总算顾府有惊无险地渡过了劫,也不知外祖父他们究竟怎么样了?
容修文刚跨出永宁殿,与为首的傅太医,梁太医寒暄了几句之后,便负着手准备前往顾府。
“师傅,弟子不明白今日您为何会出手相助顾家?”白羽挠了挠头,心中的疑惑渐深。
“我在皇帝身边这么些年,他的心思还是能揣度几分的。”容丞相凉凉地瞥了白羽一眼,似是在责怪他的榆木脑袋。
“您是说赦免顾家是皇上的意思?可皇上若是真的信任顾家,当初又怎会听信谗言...”白羽越发觉得脑子不够用了,跟了师傅这些年,心机与城府倒是并未增长几分。
容丞相走在十里阶梯之下,被月光拉出长长的身影,神色也多了几分变幻莫测,“我今日不过是顺着皇上所说,给他一个台阶罢了。想来皇上自己心中已是心如明镜,明白了自己是偏听偏信了。”
“那您又是为何?顾忠那老头子可不会因此对您感恩戴德。”白羽撇了撇嘴,顾忠那个老顽童的性格天下谁人不知。
“老夫与顾府不过是唇亡齿寒的关系罢了。”这么些年,容修文也算是摸透了皇上的性子。
他将顾府与容府制衡地极为的好。若是此时顾府出事,自己再横插一脚,落井下石的话。只怕连三代出过宰相的容府都岌岌可危了。
白羽跟在背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近日那小子可有什么动静?”容修文想起自己那最为不省心的幼子,声音都沉了几分。
“近日小少爷倒是过分的安静,平日只在书房与卧室两点游走。”听见了暗卫的禀告,连白羽都震惊了片刻。这还是那个混世小魔王容临吗?
“只怕那小子又不知肚子里在憋着什么坏水呢。”容修文冷哼了一声,甩着袖子上了软轿。
“去顾府。”白羽沉声说道。
绛红色的轿子一步步晃过街市口,金黄色的流苏随着风一起一落。不过才二更天,平日喧闹的街市竟空无一人,落叶随风飘落,带了抹萧瑟之感。
容修文掸了掸衣襟上的灰尘,款款下了轿。
黑甲兵纷纷跪倒了一地,呼喊着“见过丞相大人。”
姚达本舒适地躺在帐篷之中与将士们下着棋,听说容丞相突然到了,吓得屁滚尿流,连扣子都系反了几颗。
“丞相,您怎么这么晚还过来视察啊?”姚达脸上带着谄媚的笑意,恭敬地说道。
他以为容丞相此番过来是来羞辱顾家的,不待容修文开口,便急急说道,“丞相您放心好了,有我看守,便是一只蚊子都别想飞去顾府。连那送菜的小贩都被我赶出了顾府,想必顾家如今家中都要弹尽粮绝了。”
“那本丞相岂非要褒奖你一番?”容修文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言语里满是嘲讽。
“奴才愿为丞相效犬马之劳,只要能多尽一份力,奴才便也是高兴的。”姚达一副小人嘴脸,只恨不得身后多插两根羽毛,便能飞上天去。
白羽最看不得这样的小人行迹,开口道,“你家司徒将军曾经为顾将军麾下,如今有了这样的成就,却不顾念恩情,当真是一头白眼狼。”
姚达被狠狠训斥了一番,也不敢出声辩驳,与当日在顾景桓面前耀武扬威的分明是两人,可谓是小人嘴脸。
“姚达,本官问你。皇上只说包围顾府,明令不得伤害一兵一卒,为何你昨日却屠杀了顾府的家丁与女眷数名,莫非是想抗旨不成?”容修文特意加重了几分语气,凌厉问道。
姚达浑身一抖,暗暗咬紧了后槽牙。昨日本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为何还会被撞见?莫非军中出了内鬼不成?
姚达脑中思绪转的飞快,面上却佯装不知,“奴才未曾听说过此事啊,莫非是哪个手下胡说了不成?”一副抵死不赖的样子。
容修文目视前方,目光紧盯着顾府的牌匾。上面写着金光闪闪的五个大字,镇国将军府。乃是先皇亲笔收下,是顾府一生的荣耀。
如今,竟有这等阿猫阿狗在顾府面前放肆。
容修文在心中感慨了一声。顾忠啊,顾忠。你纵横官场数十载,竟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岂不悲哉。
容修文面向众位身穿铠甲的黑甲兵,沉声道,“皇上有令,命黑甲兵回皇宫待命。速速出发,一刻不许耽搁。”
容修文手举着皇上御赐的黑金虎兵符,向士兵们发号施令。
“怎么?怎么会这样?”姚达心中咯噔了一声,分明他上午还接到宫中传信,一切照旧。
姚达转身欲走,被白羽一脚踹飞了出去。
“今日,便要将你拎到顾将军面前正法。”
第43章 冰释前嫌
姚达眼睛几乎瞪出了眼眶,膝盖一软,径直跪倒了在了地面上。
他本以为顾家经此一事,已经无戏可唱了。谁曾想,皇上竟然对顾家网开了一面。
若是他被带到顾忠面前,只怕不死也会掉层皮。
想到此,姚达对着容修文磕起了一个头,额头正中央溢出了丝丝鲜血。
“丞相饶命,奴才也只是奉旨行事啊。”姚达浑身抖成了筛子,连忙求饶。
“留着去顾将军面前辩解去吧。”白羽最是看不惯这等小人行径,提溜着他的后脖颈,往顾府拖去。
顾府内。
顾府门前堆满了落叶,这几日连个清扫的人都没有,连墙角的狗洞都结上了密密麻麻的一层蜘蛛网。
进入内院,连一个出来招呼的家丁都没有,只有一个小厮拿着扫帚正打着瞌睡。
容修文微微拧起了眉头,可想而知,顾府内到底是怎样一番风景。
“容...奴才见过容丞相。”顾府大管家袁毅正面对着账本发愁,突然眼神一瞥望见了容丞相,急忙行了个礼,心中却是无比纳闷。
“你们老爷在何处?”容修文淡淡开了口。
“老爷他....”袁毅似乎有些为难,脸上多了一抹异色,不知该如何开口。
半晌,袁毅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老爷他在后院,丞相您这边随我来吧。”
刚入后院,扑面而来的浓烈的酒香味,令素来滴酒不沾的容修文顿住了脚步。
后院杂草似乎连着几日未除,周围寂静没有一丝声响,连鸟啼声都未曾听见几声。
反倒是随处可见碎了一地的酒瓶,凉亭尽头是顾忠蓬头垢面,身上的长衫被树枝刮破了无数个洞,颇有些凄凉落魄之意。
他喝得醉醺醺的,眼神迷离,仿佛根本不知今日为何夕,嘴中还在不断念叨着。“多情应笑我,应笑我。”
袁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面容忧愁,“这几日老爷将自己关在后院中,谁都不见。只顾每日酗酒,连黎老夫人都劝说不动他分毫。”
容修文知此事定是给了他重重一击,圣上连辩解的机会都不曾给过他一句,就派兵包围了顾府。
于顾忠来说,是何等的羞辱。
“顾将军,几日未见,你可还认得老夫?”容修文负手身后,像顾忠走去。
顾忠握住酒杯的手微微一颤,却还是一言不发。
“顾忠,你若是就此堕落,连带着整个顾府都会被吞的渣都不剩,你当真毫不在意?”容修文自言自语地说了下去,坐在了石岩板上,问道。
果然,顾忠身子动了动。满是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容修文,声音嘶哑,“你今日来就是来看我笑话的?”
容修文望着曾经意气风发的顾忠,落魄至此。眸子里多了抹痛思,随即挥了挥手,命白羽单手将那姚达拎了出来,“看,今日我给你带什么礼物来了。”
姚达匍匐在地上,浑身战栗个不停,头上冷汗直流。
顾忠偏头去看,凑近了辨认那人的相貌,待看见了之后,手中的酒杯掉落,撞击发出了刺耳的响声。他用手颤颤巍巍地指着姚达,“怎么会是你?”
姚达是他麾下司徒淳华的手下,当年敌军叛乱,分明被司徒淳华斩于剑下。可如今,又怎会出现在他顾府?
“呵,顾将军,想不到今日我会出现于此吧。”这些年他为了躲避顾府的眼线,东躲西藏。若非司徒将军死命保他,也只怕早就没有今日的他了。
“顾将军有所不知,此人改名为姚达,改头换面藏于司徒府。此番更是他派兵包围了顾府。”容修文三言两语道出了姚达的身份。
顾忠行走官场多年,瞬间便明白了其中是非曲直,他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脸上多了抹怅然若失与茫然。
他竟不知,自己被欺瞒了这许多事。更是差点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差点害了整个顾府。
片刻间,寒光剑出鞘,如镜般的剑身散发出阵阵的寒气,如白蛇吐信,银光一闪。
只听得一声哀嚎,姚达的左臂被砍下,冒着涓涓血气。
姚达面目狰狞,抱着伤口在地上打滚,哀嚎出声。
“今日我不要你性命,已是对你莫大的恩赐。来日定不要让我再见到你。”顾忠站直了身子,眸子里迸发出了寒光。
姚达捂住伤口,几乎疼痛的站不起身,只能踉跄地逃跑似的出了顾府。
顾忠调动气息过于猛烈,右手抵着剑尖才能勉强站立。
“今日我来是为了一件事,圣上已经撤兵了。”容修文抬眼,望着满天的朗朗星光,开了口。
“是你?”顾忠望着面前的不速之客,一时间心情复杂,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容修文并未直言这个问题,反而话锋一转道,“顾将军,若是您还这般执迷不悟的话。怕是对不起二公子与您宠爱的外孙女苏眠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听到苏眠的名字,顾忠勉强直起了身子,追问道。
“我只负责替皇上传话,可不负责替人解惑。”今日该做的事他已完成,容修文从不认为自己是多管闲事之人。
容修文转身就走,脚步刚踏出几步,便听到身后顾忠闷闷的声音,“今日,无论如何都多谢你了。”
从前他与容修文在朝堂上吵得面红耳赤,寸步不让。谁知顾府出了事,他的死对头居然愿意站出来为他说话,这点倒是着实让他没有想到。
容修文脚步顿了顿,却是没有回头,转身出了顾府。
而顾忠却还在消化着容修文的那几句话,心中一惊。立马喊过了管家袁毅,“快命人去查,眠眠此时在何处?另外,给我把其他几位逆子都召集过来。”
袁毅见顾忠已然全然恢复了往日的气势,心中宽慰了几分,连忙弓腰应声点头出了顾府。
不知,眠眠究竟怎样了?顾忠捏着手,面上满是愁思。
永宁殿中。
深夜露水凉,苏眠下了床榻去关了雕花窗。谁知忽然来的一阵风,吹得她直打了好几个喷嚏。
也不知她离开了这么久,容临会不会吵闹?
第44章 宫中琐事
苏眠瞬间被脑中的想法吓得一惊,脸色微红。
砰的一声关上了雕花窗,倒是将正在收拾床榻的湘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