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马程快的话,想来不过两三日便到了京城了。”容临手上拿着清风特意备下的暖炉,与她并肩站在了门外,欣赏着一片隐隐多了几分生机的景色。
“若是那五皇子存心不让我们好过,只怕我们能不能到京城还是两说呢。”苏眠嘟起了嘴,脸上写满了忧愁,瞥了一眼容临却是不知他为何这般乐观。
“与其忧虑一路,倒不如学会放开。将视线转移到大自然的景色,难道出来旅游一趟,怎可让这些扫了我们的兴致呢。”容临这趟从生死关头活了下来,整个人到底是也豁达了起来,仿佛面前的一切忧虑都能迎刃而解。
“你便只要想着,只要翻过面前的这座高山,再越过几条溪流,纵歌于田野之间,岂不快哉?”
顾清斜靠在门框上,听见了容临这几句话。不由得眼神都快翻到了头顶之上,“你自是无须为这么事所烦忧,出来冲锋陷阵地不还是我们吗?”
苏眠斜瞪了顾清一眼,从昨夜顾清受伤了之后。
他行动虽不如从前敏捷了,但这张嘴倒是越来越损了。
容临也懒得和他贫嘴,只是冷冷地回击道,“听说回去的盘缠不够了,想来也只能备上一辆马车了。眠眠,你说呢?”
顾清刚想大气道,突然想起自己的全部家当都已经给了严伟。自己已经是个身无分文的孤家寡人了,之前多潇洒,现在便有多狼狈。
苏眠明显瞧着舅舅的脸色暗了下来,想来在念头在心中百转了千回,然后决定还是放弃挣扎,挠了挠头,假装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宛如林黛玉轻轻地咳嗽着,仿佛受不了摧残一般,边转头回屋子便说道,“到底还是来了,没想到如此不抗风了。这明媚的冬日,只觉得冷风不住地往脖子里窜着。”
眉头紧皱在一起,仿佛有无尽地忧愁。
容临的眼尾微微挑起,眼中划过了一丝笑意,但是并不戳破,仿佛还是要给他留一点脸面。
苏眠想起舅舅吃瘪的模样,只觉得一阵好笑,但是她总不能嘲笑地明显了。
没想到那个在京城作威作福的舅舅,如今在容临的气势之下,竟也变得如此乖巧了,当真是稀奇。
想来这趟出远门,也磨砺了不少顾清的脾性,让他知道了江湖的险恶。毕竟苏眠瞧着曾经那个养尊处优的舅舅,方才竟然在后院里学着劈柴火,原因竟是因为他一直在念叨着实在是太冷了,但是客栈里的人你未曾给过他好处,他是不会替你干活的。
苏眠打开了阁楼客房的窗户,好笑地看着舅舅现在的处境,他一只手费力地砍着柴,隔着远处还是瞧见他的嘴在不停地絮叨些什么,一直手包扎着好好的,肿的像个粽子一样。
手拿着大砍刀,脚放在凳子上。对着地上的干柴砍了下去,果真无一例外,柴都尚且一根都没砍断,整个人还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舅舅从前可是无尽风光的,便吃出门身后都跟着八个家丁,简直是横行霸道。
如今出门走得急,身边的护卫一个都未曾带,想来现在吃到苦头了,正垂着头生着闷气呢。
“冬至过后,屋中的空气寒。不要站在窗户外面,小心冻到了。”容临见苏眠一直呆在窗边不走,起身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苏眠回头含笑道,“这些日子心里发闷,如今瞧见了好玩的事便忍不住逗留片刻。”苏眠的眉眼弯弯的,眼中如温暖的炉火一般的暖黄。
容临挑了挑眉,有些不明白她话中之意。顺势地站到了窗边,站定了一会,果真瞧见了顾清狼狈的样子。
容临无奈地揉了揉眉心,“眠眠竟是不知,你竟这般的恶趣味。”
苏眠这才敛起了笑意,“只是好久不见舅舅,如今瞧见了舅舅心中欢喜。只是他最近负了伤,眠眠也不便过多打扰。怎么到你这般到成了我嘲笑舅舅了。”小姑娘的嗓音中带着些许的郁闷与委屈。
容临只觉得哑然失笑,自己宛如被哑巴吃黄连一样,有苦说不出呢。
不过才是小小调侃了一句,她竟还有十句百句在等着自己,听着倒像是自己的不是了。
容临只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想来尚在不自觉中,自己已经开始无尽地纵容起了小姑娘。
也难怪瞧着最近的小姑娘对着他态度不好好,动不动就会甩着脸色走了,想来都是自己惯得。
“客官,客栈外面来了个面色凶狠的剑客,问他来干什么一句话都不说,只点名道姓说是要找顾清。”店小二在外面轻轻敲了敲门。
清风经过了昨晚一夜,尚且还在养神调息中。
苏眠嘴中塞下的甜点猛地一惊,诧异地回望着容临。
难道是萧十一郎的同伙这么快便找来了?又是剑客,想来他们刚到宣城,一路上都未曾走漏什么风声。
只是清风与顾清现在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内伤,根本无力迎击对手。
对方又叫嚣上了门来,这该如何是好?
“要么,我们赶紧从客栈的后门跑出去吧,反正丁左会帮着我们的。”苏眠思来想去便是只有这么一个方法,不然他们今日都得命丧于此了。
“不可,那人竟是敢如此叫嚣。想来已经完全掌握了我们的行踪,我们能走一时,只怕他也是我们路上一个大的隐患。而且此人定是非同小可,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暴露自己的行踪,若是不去会会他,难道真的显了我们怕他不成。”
苏眠思索了一番,也觉得十分有道理。
等苏眠与容临下了楼梯,客栈的门口虽然只有来来往往的客人。但是苏眠微微一扫眼,还是瞧见了背对着他们的一个身穿深紫色华服的少年,浑身的气势与这周边的客栈格格不入,一眼便瞧见了。
他周身散发着一股格格不入的气质,很难叫旁人忽视他。
第220章 是敌是友
就是他了,苏眠左右望了一眼,确定他是一人来的,心中倒也松了口气。
若是等待着他们的是千军万马,只怕苏眠与容临只能头也不回地跑了。
如今他一人,若是可以谈判想来也无什么大事。
“阁下要找顾清所为何事?”容临将苏眠揽到了自己身后,冷声道。
那人回过了头,虽瞧着膀大腰粗块头很大的模样,一转头却吓得筷子都掉在了桌子上,发出匡的响声。
“公子小姐,你们找错人了,你们要找的人在对面。”他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指指着对面的人群,细听声音还在发抖。
苏眠眉头一蹙,只觉得此人倒是十分地神秘。
堂屋里人声鼎沸,还有小二在不断地接着盘子上着热菜,大家对于昨晚的江湖大战都十分感兴趣,个个都眉飞色舞地讲着自己的所闻,热闹极了。
人群中一眼便瞧出了有位超尘脱俗的俊俏公子哥,正一手搂着一位美人喝着花酒,神情自在。
苏眠与容临对视了一眼,她只觉得这位公子哥有些莫名的熟悉,于是轻手轻脚地上了前。
顺手接过杂役手中的上菜碟子,杂役虽是一脸的诧异,但还是将盘子递给了苏眠。
苏眠接过了盘子,一摇一晃地冲到了那人的面前,盘子里的花生米差点像是雨滴般洒了出来,那人立马放下了酒盏,伸手去接。
“小二,你真小心点,浪费食物要遭天谴的。”那人转过了头,怒瞪着苏眠。
却在转头对上苏眠的同时,惊得立马回过了头,将身边的莺莺燕燕都赶了走,拿起袖子便要朝自己的脸上盖去。
苏眠狞笑着,爬上了长板凳便要去揪他的耳朵,在他的耳边低声道,“四舅舅,你可真是玩得开心。有美女作陪还有小酒喝着,倒是自在地很呢。”
顾庭之见终于装不下来,回过头来扬起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假装惊讶道,“眠眠,你怎么在此?”边说着边朝身后望去,“我五弟呢?他一切都还安好吗?家中母亲与各位哥哥都十分牵挂着呢。”
苏眠见他还在装,连忙揪了一把他的大腿肉,痛的他哇哇大叫,眼泪水恨不得飞出了眼角。
“眠眠,舅舅错了错了。”顾庭之急忙求饶,苏眠见状这才松开了手。
“舅舅,你方才装得可真是像呢。让你的守卫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自己倒在这逍遥起来了。”苏眠当时就觉得那人说不出的眼熟,如今细细想来果真是顾庭之身边的一个护卫,当真是狡猾得紧呢。
从方才传的店小二传的剑客的消息,再经过了三番两次的波折苏眠只觉得四舅舅论成熟沉稳,只怕还不如躺在床上养伤的五舅舅呢。
“容临见过顾公子。”容临含笑着走了过来,拱手向顾庭之行了个礼。
顾庭之常年行走江湖,不受这些俗礼的拘束,也只是拱了拱手作为回应。
“这一次我们顾家可得多谢谢你找回了苏眠,不然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动静呢。父亲说了等回京了一定要好好款待你。”
苏眠此次出事,顾家上下早已乱成了一窝粥,便是半点头绪都没有,自己甚至还动用了江湖上的力量,都没有结果。
说起来此事还是要好好地感谢一下容临才是。
从前他觉得容临不过是觊觎眠眠美貌的浪荡公子,想来不过也是玩玩,所以自己对他总是抱有着偏见。
只是此事一出,顾庭之心中倒是别样的看法。
他突然觉得容临十分得可靠,至少比他们几位舅舅来得更靠谱些。
于是心中的那点成见也就渐渐消失不见了,甚至望向他的目光还带了丝丝的赞许与欣赏。
从前只觉得他纵横于官场精于算计,对着苏眠也并非是出于自己的真心,而是另有目的。
如今尤其是在他拖着病弱的身体出门找苏眠时,冒着生命的危险也要找到她时,他与众位兄弟心中的震撼之心。
“眠眠是我心中十分重要的人,她出了事我自然没有任何推辞的道理。难道我们一家人还要说两家话吗?”容临也能瞧出顾庭之对自己的态度与从前相比翻了个个,索性也就放松了下来,十分自然地坐了下来。
一边给苏眠夹着桌上的热菜,一边招呼着顾庭之坐下,“顾公子别拘礼,就当自己家一样放轻松。”容临嘴角噙着笑容。
顾庭之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不知为何他只觉得这话听起来十分的怪异。
但是面对着容临强大的气势,他还是乖乖地坐了下来。
好在在场的并没有他同门的人,否则自己这副模样叫他们瞧了去,还不知有多丢脸呢。
桌上的菜越摆越满,直至快堆不下了。
顾庭之尝了一口杯中的烈酒,冰冷如骨的辣才让他缓过了神来。
格老子的,他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了。
这一桌的菜分明是自己点的,为何那混小子的话却仿佛是他点的一样,听上去不知占了自己多大的便宜。
顾庭之一边啃着骨头,一边恶狠狠地咬下了一口,心中仿佛有一股气憋着。
只是他到底是长辈,难道真要和这些小辈们计较什么不成。
“舅舅,你是如何知道我们在这里的?”苏眠只觉得脑袋中的谜团越来越大。
自己这一路上并没有暴露任何的行踪,若是真叫旁人认出来了,这一路还如何安全抵达京城呢。
“我本来是按照五弟给的暗号一路寻来的,到了杨村他留下来的信号便找不到了。我十分着急,猜想是不是你们遇到了什么危险,然后就发现了这封飞鸽传书钉在了我睡觉的客栈门上,我便一路寻过来了。”
苏眠与容临对望了一眼,接过了那张厚重的鹿茸之,上面苍劲有力地写着几个大字,“一路向北,会得吾君想要。”
而她们的行迹也正是如此,想来那人对他们果真了如指掌。
竟让他们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
只是不知到底是敌是友。
第221章 揽功
“也不知我那五弟究竟伤得怎么样了?”顾庭之酒喝到一半,正想着上楼去看看。
“舅舅,五舅舅受伤的事你从何得知的?”莫非还是那个神秘人。
“害,这个还不简单。我才刚进了宣城,便听说了萧十一郎的战败的消息。我左思右想此事也只能是你们所为了。”话音刚落,顾庭之便贴心地夹了一块肉,然后上了楼。
“怎么眠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容临见她碗中堆得高高地,却似乎并没有什么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