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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原的女人同胡族那些骚臭的女人不同,自带甘甜香气,而司露身上的,尤其甘冽清新。
    他状若贪婪、渔色顿显。
    突如其来的唐突之举,让司露面露惶色,她慌忙退开几步,避开他的视线。
    知道呼延海逻有色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只不过,她很清楚,眼下他还没这个色胆。
    司露掐了掐掌心,让自己冷静,用胡语追问一遍:
    “王子可有听清我说方才说的中原话?”
    胡语是来和亲前,太后派人亲自教的,为了方便她在北戎生活。司露心智聪慧,学起来也快,短短半月就学会了基本的用语,可以跟胡人做简单的交流。
    见她避让,呼延海逻也不再相逼,只轻挑眉梢,用中原话说道:“一个奴隶罢了,可敦竟也这么用心。”
    在他们眼中,奴隶不配称作人,跟货物无异。
    “奴隶也是人,也是一条活生生的命。”
    虽然知道这些的道理与他说也是对牛弹琴,但司露还是忍不住有些悲愤地说道。
    呼延海逻轻笑,似是觉得她的言论很可笑,旋即转过身来盯她,眼神贪婪又轻浮。
    “既然可敦有求于我,是不是也要拿出些诚意来?”
    司露心下恶寒,面上却还是保持着镇静,与他斡旋。
    “我此番和亲所带来的农书典籍、布匹绢帛,医药经书,二王子尽可挑选。”
    “哈哈哈。”呼延海逻大笑,旋即调侃道:“本王子对这些可不感兴趣。”
    他狂傲得让人生厌,可司露不能表露,唯有耐着性子,问他:“那你想要什么?”
    呼延海逻缓步靠近她,一言不发,眼神却是赤裸裸的,如狼似虎。
    “我想要什么,可敦难道不明白吗?”
    司露忍无可忍,她倒退几步,眸中寒星烁烁,拔高嗓音与他对峙:
    “我对贵国敬重有加,二王子却与我斤斤计较,不肯让步,是何道理?”
    “二王子可忘了可汗的嘱托,我是中原公主,是你们北戎最尊贵的客人。”
    义正词严的一番话,不仅是威慑,更是警醒,提醒他不要忘了身份。
    呼延海逻收敛了笑意,变得严肃。
    “可敦多心了,方才只是玩笑,可敦既然亲自登门请求,儿子怎么敢吝啬?”
    听他自称儿子,便是知道界限了。
    司露稍稍放心了些,看起来,目前他对老可汗还是畏的,只要搬出呼延约卓,对他还是有些约束的。
    “这是儿子的手令,往后随行巫医,可敦随意调用就是了。”
    呼延海逻递了手令给她,态度也相当客气。
    “二王子,有人找您。”
    毡房外,侍从传话。
    呼延海逻眸光微动,却未发话。
    “既然二王子还有客,我便先告辞了。”
    司露得了手令,片刻不想多留,转身掀帘而出。
    迎面撞见一人。
    身形高大,长衣及膝,腰束皮带,脚蹬皮靴,明明是普通的胡人装扮,却偏偏戴了顶极大的胡帽,帽檐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面孔,只能瞧见高挺如山的鼻和棱角分明的下颌。
    应是方才那侍从传禀之人。
    他与她擦身而过,掀开帘子入了帐中。
    司露不以为意,许是当地的部落中人,平日里,二王子帐中的来客诸多,没什么稀奇的。
    司露没多想,匆匆提灯而去。
    毡帐内,司露带着巫医走进来,春熙正在照顾病榻上高烧不退的春草,满面焦灼。
    见司露带着巫医来,她喜极而泣。
    “公主,这下春草有救了。”
    春草烧得厉害,苍白的小脸上半点血色也无,有些神志不清,喃喃说着胡话。
    司露刚走过去,她便紧紧攀住她的手,如攀附救命稻草一般。
    她哽咽着,气息微弱:“公主……我……是不是要死了?”
    司露摇头,鼻子却一阵酸,春草春熙都是太后赐的陪嫁侍女,跟着她一路从中原来的,这半个月的相处,经历了诸多波折风雨,彼此间都是情谊匪浅。
    “公主……我想求您一件事,若是我死了……请把我的骨灰送回中原去……我不想留在这里……”
    司露鼻子一酸,握紧她的手,泪却止不住滚落。
    “什么死不死的,巫医来了,药到病除,你不会死。”
    春草受此病苦,只因昨日去溪边浆洗衣物时被一群胡人拉走,险些遭受□□,好在司露及时赶到,才将人救下。
    许是惊惧过度,又在反抗时跌入湖中,泡了凉水,春草回来后便一病不起,还发起了高热。
    巫医替春草瞧过病后,用胡语对司露道:“只是高热,开几服药便能好了。”
    司露稍稍松了口气,给她些碎银作为打赏,那巫医领了赏,喜出望外地去灶台煎药了。
    胡人把侍女视作下等人,不把她们的命当回事,疏忽怠慢也未可知,给些银子是图她个尽心。
    一直忙碌到后半夜,春草喝下药,终是平稳下来,慢慢退烧了。
    司露放了心,这才回到内帐休息。
    夜阑人静,烛火摇曳。
    司露凭栏望月,远眺东方,睡意全无。
    这茹毛饮血、民智未开的地方,她是一定要离开的。
    她要回到长安去。
    那里有繁华市井、酒肆茶垆、璀璨灯火、开化民风……
    那里的女子可以无拘无束,长街纵马,亦可簪花带笑,肆意逍游,女子可以同男儿一般横槊赋诗、畅快舞剑,可以在春日纵歌、夏日习舞、秋日读书、冬日踏雪……
    她怀念从前那些日子。
    只是不知,如今远在长安的家人、被派戍边的父兄,眼下过得好不好?
    想起太后对她的亲口允诺,会替她照顾好家人,打点好父兄那头的关系,她这才稍稍安心。
    她打开桌上妆奁,取出一只雕花黑漆楠木锦盒,打开盒盖。
    盒中,静静躺着半枚龙纹玉佩。
    她将玉佩握在手中,当日她离京,子瑞哥哥被派去了潼关巡边,也不知他如今有没有回来。
    得知了消息,他会不会伤心?
    第2章 计划
    窗外流云翻滚,紫电隐隐闪烁在天际,看起来,是要下暴雨了。
    司露将玉佩收回匣中,拉上窗帐,回到榻上,和衣而眠。
    “轰隆……”
    闷雷翻滚,顷刻间,暴雨如注。
    无尽的黑暗朝她涌来。
    梦里——
    司露蜷缩在偏殿的一角,咬着失了血色的唇瓣,看着面容阴森朝她逼近的老太监,身子止不住得颤抖。
    落入掖庭后,她身如浮萍草芥,人人可欺。
    老太监是皇帝跟前当差的,颇有权势,明里暗里暗示她对食多回,今日,更是将她逼入了绝境。
    老太监的声音阴恻恻的,和着殿外紫电轰鸣,听着格外渗人。
    “司姑娘,落毛的凤凰不如鸡,管你从前是什么公府贵女、世家小姐,如今遭了难,便只是个最下等的婢子。”
    “你若聪明些,跟了咱家,寻处庇佑,往后也不至于被人欺负……”
    说罢,老太监眸中精芒一闪,饿狼般朝着司露扑去。
    司露身材娇小,很快便被擒住了肩膀,她拼命挣脱,但力道终究不及,后背撞在石柱上,疼得泪眼模糊。
    这种情况下要自保,唯有鱼死网破。
    她一咬牙,拔出藏在袖中的匕首。
    锋芒一闪而过,老太监没有防备,被匕首狠狠地扎进了喉咙。
    噗嗤——
    腥热的鲜血喷溅开来。
    老太监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缓缓倒了下去,没了气息。
    这匕首是兄长下狱前送给她防身用的,薄如蝉翼,削发如泥,轻易便可割断人的咽喉。
    她一直藏在身上,从不示人。
    没想到,却在今日派上了用场。
    殿外雨声滂沱,宛如泄洪。
    司露抬袖拭去脸上的血,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老太监,只觉脊背发凉。
    终是恐惧地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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