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建!!!日更!!支楞起来!!
“你发什么呆?” 萧厉晃了晃神情恍惚的梁千里,“不舒服?”
梁千里云里雾里,思绪混混沌沌,回过神来,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才道:“没事。”
萧厉唇抿紧,怀疑的眼神。
梁千里努力勾起一丝笑:“这个挺好吃的。”
奢靡餐厅华丽璀璨的灯光倒映在他水波粼粼的眼睛里,梁千里再次确认:“萧厉,你一定会去九中的对吧?”
萧厉的侧脸被窗外金色的阳光温柔包裹,眼神是那样坚定,像一束光直直照到人心里去:“一定会去。”
梁千里心里莫名惴惴,但还是露出满怀憧憬的笑容:“那到时候见噢。”
此刻的梁千里不会知道,明明一直担心先离开的人是萧厉,可三个月后失约的人是他。
他也不会知道,这次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分别,竟长达数年。
其实所有的伏线早有端倪,只是故事里的人径自走在迷雾里,心里还觉得前方一定会有月亮。
金鱼巷 72 号。
几辆商务车和公务用车停在巷子中间,像气势嚣张的怪物矗立在这开满夏栀和睡莲的庭院,格格不入。
各色公示贴满红砖青瓦白墙,无孔不入,距其上最后通牒的死线不足一个月。
一向安宁静谧的院子里传出争吵的喧嚷,许子娟说理的声音依旧铿锵有力,但也隐隐露出一丝力不从心的颓败。
随后,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和颈上挂着有关部门工作证的人士从屋里走出来,梁千里往斑驳的墙根让了让,看一伙人趾高气扬上了车留下一屁股尾烟扬长而去。
事情的严重性似乎超乎梁千里的想象,之前他试问过一两回,得到的无非是类似 “没什么大事”、“小孩儿还管这么多”、“吃点西瓜去睡觉吧” 的答案。
盯着一枝开出墙来的红石榴划发了会儿呆,这些衣冠楚楚又满面不耐的人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只是最近越来越频繁,人数也越来越多,阿婆据理力争的声音也越来越无力。
直到去学校领通知书的那天,悬在头顶已久的乌云终于将蓄了一整个夏季的大雨倾盆泼下,砸得梁千里粗手不及。
“千里!快上车!我带你去医院。”
梁千里站在马路边怔楞了几秒,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你阿婆出事了,车祸,快,先上车。”
梁千里表情静静的,手脚像是被上了发条,坐在李涛那辆开了多年的小破面包车上,喉咙滚动:“阿婆怎么样了?”
李涛连闯两个红灯,小破面包车穿梭过拥挤的菜市和辘轳人群:“脑部流血过多,送医院的时候还在昏迷,正在准备手术。”
梁千里无意识地眼眶红了一圈,着急的声音根本压抑不住哭腔:“怎、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出车祸?”
许子娟向来是最守交通规则的人,从小就教梁千里安全第一。
还有最近这片总是出现奇奇怪怪的人和车,巷子里的邻居们总是开会、吵架又开会…… 无处不涌动着一股风雨欲来的飘摇动荡,他惴惴不安很久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这么说你能不能理解,” 李涛抹了把脸,尽量用十来岁小孩能理解的话跟他说,“咱们这一片地被一房地产集团看上了,官商勾结,没有经过听证程序就要征地,许老师带领咱们维权,但是现在有人被收买倒戈,还假冒居民委员会签了字,许老师今天就是为这事跑部门,半路让一辆卡车给撞了,肇事者逃逸。”
“千里啊,咱们这一片估计是保不住了,这帮狗杂养的黑心房地产商,根本不给人留活路,那么一点补偿金怎么能安置得下那么多人……”
梁千里脑海里 “嗡” 地一声如猛钟强撞,他一下子还理解不了太多,只有一个念头,他的家就要被拆了。
李觉晓也在车上,担心地拍拍他的后背:“千里,你还好吗?”
梁千里沉默,唇抖着,因为只要一出声就会泄露他此刻的恐惧。
他突然又不在乎金鱼巷的家能不能保住了,也不在乎黑心资本家到底会给他们多少补偿金,他只要阿婆能过好起来。
可是经过漫长的八小时等待,他和梁本清等到的只是医生的一句 “病人的情况非常不乐观,醒来的具体时间无法估计,随时会有生命危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命运的诡谲倾覆往往是一瞬间,等人反应过来时,生活早已泥沙俱下。
短短一个月时间,身子骨格外硬朗的梁本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不打烊” 的盈利和几十年的积蓄以及那点象征性的房子征地补偿金全都用来填在如流水般的昂贵医药账单上。
只为吊着一口气。
梁千里每日沉默地给许子娟擦背、翻身、换点滴,坐在床边给她读马致远的《夜行船》、苏轼的《清平乐》,给她讲樊梨花出征的故事,《帝女花》长平公主和周世显的悲欢离合,给她放关淑怡的《冬恋》……
就像梁千里小时候许子娟照顾他那样无微不至。
从天一亮就眼巴巴地望着,到每一个天黑,日复一日,也没有等来最爱他的阿婆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