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已起身回卧室, 关门的动静都比以往要大一些。
他偷弯一下嘴角, 走回房内, 将钥匙随手往书桌上一摔, 打开手机,截图一张闲鱼交易界面,点进好友置顶,发过去。
然后抽出一本书,敞着腿坐下,好整以暇地等。
金钱诱捕器果真好使,二十分钟后,女生的问话蹦出来:这是我的笔记收入?
原也回:嗯,分钱了。售出十份是200,你160。我从qq转你?
春早:不行,我没绑银行卡,提不出来,方便给我现金吗?
怎么不方便。
早预判到了。
原也当即提起桌边挂钩上的背包,扯开拉链,从内袋里取出一沓现金,抽出两张粉色的,回个ok:怎么给你。
春早:等我妈睡了,我出去跟你拿。
原也说:行。
春早暂停音乐,摘掉耳机,闭气留意起屋外形势。
捏着被角静候十分钟,确认这个点的春初珍大概率已深睡,她给原也交头信号:出来。
隔墙响起脚步声,春早也提前靠去门边查探,抵开一道缝隙,见幽谷的客厅一霎亮起,又一下熄灭,是原也出来,她忙拉开门板,接应到来的男生,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分赃。
春早伸手,细声细气吐出三个字:“给我吧。”
原也从卫衣兜里取出两张叠了一道的一百块,递过去。
中途不由多端察她两眼。
女生睡前会散开头发,这似乎是他第一次看到春早披头发,发梢软乎乎地淌落在肩头,两旁勾在耳后,衬得她的耳廓与耳垂愈发秀巧莹白。
春早动作熟稔地搓开纸钞一角,细眉微拧:“怎么是两百?”
“机器取不出小额的,”原也说:“我也几乎不用现金。”
“那我找给你。”
原也想说“算了吧”,然而,女生很果断地回身往桌边走,她从抽屉里取出一只吐司造型的小零钱包,抽拉出两张面值二十的,走回来。
她把它们卷成迷你纸筒状,刚要抬手交出去,侧边骤然传来把手扳动的声音。
两人俱是一僵。
原也第一时间想转头离开。结果胳膊突地多出一股攥力,本散漫站立的他,被轻而易举地扯进门框,风过,女生利落地横出手臂,撑上门板,动作可谓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急促的掩门声将春初珍迷离的睡眼引过来。
女人停步,望向女儿关拢的房门,试探叫一声:“春早?还没睡呢?”
“刚去厕所了,”春早扬声:“晚上喝太多汤了。”
“那明天不做汤,”春初珍打个奇大无比的哈欠,去往盥洗室:“早点睡啊都几点了!”
春早:“噢!”
她脱力地抚住胸口,大喘气,这才有心思去察看门边的原也。男生挨着白墙,居高临下,几分促狭地盯着她,见她看过来,又偏过脸去。
然而嘴角的弧度藏无可藏,明显在憋笑。
“不准笑。”春早的要挟是从牙缝间泄出去的,像只幼猫在虚张声势地哈人,就差要弓背了。
原也颔两下首,无声地嗯、嗯。
又环臂望向天花板上吸顶的灯罩,绷住双唇,也限制着自己的视线,不要在女孩子的房内失礼地乱窜。
尽管很想看。
包括同个空间里的她。
终于等到春初珍回房——
警报拉停,春早僵硬的身体松懈下来,刚才的心率恐怕直冲二百,紧张到胃都开始有反应。
她扶了下隐痛的腰腹,抬头找原也。
抵墙仰头的关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少年轮廓分明的喉结,在修长的脖颈上雪丘般突起。
女生咕嘟咽一下口水的动静何其鲜明。
原也耳闻,不明就里地敛目找声音出处。
春早也意识到了,飞速倾低滚烫的脸,紧急寻求其他重点当支援,最后锁定手里已攥得跟废纸团无异的两张贰拾元。
“啊,怎么捏成这样?”演戏是她的强项,掉头逃跑也是:“我去给你换两张。”
后颈衣领被提拽住,又一下松开:“回来。”
春早受迫回头,再不直视他正脸:“干嘛……”
男生刻意压低的声音略带磁性,听的人耳膜发痒:“别换了,就这个。”
他股掌分明的手在她眼下摊平。
春早眼观鼻鼻观心放上去。
女生微热的指尖如蜓尾曳水,轻而快地蹭过他手心,几乎不可感,但涟漪已如打水漂般接二连三荡地开来,原也回握住那截钱,将手收至身侧。
他的鼻息微微加重了一点。
纸张在他手里彻底被揉皱,指节也压抑到发白。
“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你好像可以出去了。”
他俩几乎是同时出声,气息搅和为一体。
“呃,”春早顿一下,无所适从地给他开门:“是的,可以出去了。”
“晚安。”原也说。
“晚……”安?
未尽的问候截断在喉咙里,因为男生已超快闪身出房,眨眼不见人踪。
春早怔忪着走回书桌边,慢腾腾落座,全程如开0.5倍速。
来回拨弄着那张两百块,她闷头偷笑一会,又害羞掩面,情绪缓和完毕,才将它们对折。没有像其他零钱一样直接塞包里,而是翻箱倒柜找出一张湖蓝色的信封袋,插进去,压实封口。
又在信封右下角用粉色马克笔画出一个“〇”,不太满意,再往圆圈里添两笔,勾出小爱心线框,涂抹为实心,才将它放入铁盒里。
想了想,她又将里面有关于原也的物件都标记上类似“印戳”,与自己的那些零碎藏品区分开来。
临睡前,春早就笔记收入的事情同他道谢。
有牛奶教训在前,这次她决定好声好气,不能再误触这家伙的高压线。
原也回来三个字:不客气。
好奇他前两天都偷溜到哪去了,春早掂度着措辞,拐弯抹角发问:这次运动会你就只报了两个项目哦?后来都没在操场上看到你了。
原也:嗯,没事干,去市图刷题了。
春早无言以对。
她在这边各种猜度和挂心,结果他在那边悄悄咪咪当卷王。
春早刺头蹭蹭往外冒:你可真会规划时间。
原也:主要是有时间,起码不会喝个牛奶都要忙里抽闲。
春早鲠一秒:你要在这个事情上面过不去了是吗???
原也:什么事?
春早:你心里有数。
原也:谁才该心里有数?
春早:你。
原也:随便了。
没想到他突然休战,春早木住,也偃旗息鼓,最后她如实坦白加花言巧语:牛奶我喝了,她们一走我就喝掉了。热乎乎的喝起来很舒服,还是你会买。
又拣出他之前的中二发言阴阳他:可以了吗?国王陛下。
回旋镖。
就你会用。
她也很得心应手活学活用好吗?
春早在心里嗤气。
结果原也反问:偷偷摸摸送牛奶的人还能是国王?
春早:……
她确定了,原也就是小心眼到极点,这件事没个三五年可能都无法翻篇。
她按捺住性子配合他:那是什么?
原也:你说呢,公主。
作者有话说:
-是骑士。
第30章 第三十个树洞
◎掌声和鲜花◎
这是春早第五次在早读的时候笑出来, 以防同桌发现,她只能把政治课本架得老高, 当做自己的少女心碉堡。
“公主”这个称谓, 后劲大得出奇,一想到就会思绪纷飞,像离心机上高速旋绕的细糖丝, 很快能凝结成齁人的一大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