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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的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
    为了避免横生枝节,在中午之前王成两个人就像催命一样,带着一群用来壮胆的同宗兄弟们,用滑竿将王远抬进了这座属于洛阳王一脉的王陵。
    但是按照守陵人的规矩和这些年血的教训,除了佩戴着符印腰牌的当值之人外,其他人都不得在王陵过夜。
    其他人刚刚下山,只留下王成两人负责继续看守王远。
    为了让傻子不给自己添乱,他们选择了最简单的看押方式,直接置办了一桌席面,一并抬着上山。
    让这智商与稚童无异的傻子慢慢啃。
    就跟待宰的羔羊一样,只知低头吃草,自然而然就忘记了抬头看路,不知不觉送掉小命。
    比像杀猪那样直接绑起来还要省心。
    王远似乎也确实如他所料,已经被满桌的美食吸引了注意力,根本没有意识到气氛有什么不对。
    因此。
    虽然心里有些膈应,但被分派了这倒霉差事的两人都没有多说什么。
    王成生怕王远又犯病吓人,也满脸笑容地哄着他:
    “十三叔满意就好,等明天回村里我再请您吃席。”
    脸上恭敬心中却在冷笑,就算是死囚行刑之前都要吃一顿断头饭嘛,对将死之人他格外的有耐性。
    吃吧,吃吧,吃饱了好上路。
    明天回去就吃你的席!
    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又隐晦地瞥了一眼大门,对王远道了一声:
    “您先吃着,我去上个茅房。”
    顺便对身边的黄脸同伴使了个眼色,后者跟着一起站了起来,一起走向城垣的后院。
    看得出来,除了有些忌惮王远曾经遭遇过的【诡异】之外,对他本身则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是一个傻子罢了!
    这个时候。
    演技炉火纯青,擅长演戏也擅长察言观色的王远,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王成的小动作,心中一动。
    ‘天黑之后时不时就会看向门口,他们俩在等人!’
    当初在祠堂里见过的那本《尸账经》立刻再次浮上心头。
    大陵村之外的参与者,只有那邪门的术士了。
    王远身体中那册《小生死簿》的志述下,有滚滚的黑云再次开始汇聚。
    一切都预示着,他的【命运】似乎马上就要迎来一次重大的转折!
    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未知,少年眼前似乎接连闪过抽筋、扒皮、割肉、挖骨、嘎腰子……种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残酷画面。
    大脑疯狂运转。
    ‘夜晚的王陵已经跟外界断开了联系,不到天明没人敢随便上山。
    这个时候先前离开的守陵人大部队应该已经到了山下,王成他们要等的人却暂时还没有来,正好是对方力量最弱的真空期。
    不能再等了,要想逃出升天,现在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在那之前,先拿这两个孙子开刀,撬开他们的嘴巴,知己知彼才能由明转暗,转守为攻!’
    王远可没有忘记自己不能一劳永逸逃离大陵村,只要一天搞不明白族长他们要干什么,哪怕逃得再远也是无用。
    飞快打开桌上那只自己一直未曾动过的酒坛,从衣襟里摸出一只瓷瓶,将里面白色的粉末通通倒进了酒里。
    第七章 倒!倒!倒!
    王陵城垣中。
    除了安置宝城的第三进院落外,前面的两进院落,特别是神道两侧的石质灯笼早已经被全部点亮。
    粉底皂靴踏着青石神道。
    腰按长刀的王成两人,去往的地方却不是茅房,而是第二进院落最深处,供奉着初代洛阳王“伊厉王周彝”灵位的享殿。
    ‘果然在搞鬼。’
    王远下完药第一时间就悄悄跟了上来。
    突破“整劲”让他对身体的掌控能力出现质变,纵越腾挪,寂然无声,跟在两人身后就好像一条森然的鬼影。
    然而,就在王远跟着两人刚刚踏足第二进院落的瞬间。
    “素枭三神,严驾夔龙。威剑神王,斩邪灭踪。紫炁乘天,丹霞赫冲……”
    耳边忽然听到前方有个极细微的声音在念经,像风啸、像鸟鸣、像深秋肃杀的寒霜,偏偏就是不像人。
    侧耳倾听,越是向前声音就越是清晰,也越是狂躁。
    “吞魔食鬼,横身饮风。天绉激戾,威北衔锋。三十万兵,卫我九重。
    辟尸千里,祛却不祥。敢有小鬼,欲来见状。镢天大斧,斩鬼五形……”
    眼前隐隐出现重重幻象,似有无穷妖鬼簇拥着一位枭首人身的恶神,正恶狠狠盯着自己,好像盯着一顿上好的飨宴。
    ‘这王陵不太对劲,不能再往前走了。’
    王远敏锐察觉到,自己现在的状态有些像先前观看《尸账经》。
    不需要翻阅,仅仅是靠近,就有些邪门的诡异知识一个劲儿钻进自己脑子里,然后渐渐生根发芽。
    让自己产生强烈的诵读欲望。
    他有预感,如果自己能待在这里认认真真听上两天,极有可能从这经文中领悟某种神通道法。
    当然更有可能变成一个只会念经的疯子。
    远远停下脚步,抬头看向享殿,却意外看到王成他们像没事儿人一样,正将两炷上品的长寿香插进了灵位前的小鼎中。
    然后取下香案上供奉的两枚朱红木牌系在腰间。
    王远这才意识到,比起这些王氏同族,自己似乎有些特殊。
    “我早就受够那傻子了!
    不用等那祠堂里的【诡异】发作,等到午夜下面的东西醒过来看他怎么死。
    区区‘药饵’仗着自己是个傻子,竟敢吆五喝六。
    我们一说天黑外面有鬼,还不是吓得哪里都不敢去?”
    “呵呵,我倒想欣赏一下他第二次撞上【诡异】会是什么表情。
    祠堂里那【诡异】提前吸干了这主脉嫡子的一身气运福缘,将他洗的干干净净,正是那东西无法抗拒的饵食。
    有他顶在前面,咱们只要不做声,靠着这‘符印腰牌’自保有余了……”
    王远悚然一惊,王氏世代守护的王陵中竟然也住着一个【诡异】?
    守陵人竟然只有靠着供奉多年的“符印腰牌”,才能在这里安然过夜?
    看着两人戴好腰牌开始原路返回,他的眼中闪烁着冷光。
    ‘果然不是为了那一千亩良田。
    看样子在跑路之前,这两个一心想害你家十三叔的孙子是留不得了!’
    但方法还是要讲究一下的。
    在王远看来,如果有了些武力就横冲直撞,又跟大猩猩有什么区别。
    他完全没有所谓的武者之心,【道传兵法】和刀、枪、剑、戟没有两样,都只是好用的工具而已。
    更何况自己只是区区【骨肉外相】大成,距离横行无忌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单单眼前王成的实力就不在自己之下。
    拿定主意,他先走一步提前溜了回去。
    ……
    夜色渐浓。
    重新坐回桌边的两人,毫无异样地就着花生米一碗一碗喝着黄酒。
    时不时看向正门,小声嘀咕着:
    “我们这里早就准备好了,葛道爷的人怎么还不来?
    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伊厉王两百年大祭的日子将近,现在北邙山上可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大概是喝了酒,他们话也变多了起来,不需要引导就隐隐透露出了些内情,王远不由竖起耳朵认真倾听。
    嗯,现在自曝省得待会儿费力拷问。
    王成对同伴的担心不以为然:
    “瞎操心,人家葛道爷可是受了【神箓】,真正入了教门门槛的【赤篆术士】,是有资格追求长生不死的仙道高人。
    他的手下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强人,说不定也被传了几手道术仙法,又哪里轮得到咱们担心?
    只要午夜子时之前到就不耽误正事儿。
    不过,你有没有觉得今天这酒的后劲儿有点大,脑子晕晕乎乎的。”
    “不应该吧?撞上昨天那事儿劳资现在心里还在发毛,为了壮胆,喝着喝着就有点高了。
    都怪这傻子。”
    “……”
    也许是酒壮怂人胆,也有可能是任务将近完成,两个人越说越没有顾忌,反正这傻子除了吃之外,什么也听不懂。
    忽然。
    “这么说来那本招来了【诡异】的《尸账经》,就是这位术士葛道爷的手笔喽?”
    “废话,除了他还有谁?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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