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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怎么样。”陈琛放下汤匙,靠在椅子里。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对自己的亲女儿都能不管不顾, 我真是看不上那家人的做派。”许馨兰揉了揉额角,幽幽地道:“你想好了?真要你妈跟这种人当亲家?”
    陈琛抬起头:“您之前不是和吴阿姨相处得不错?”
    “可是你要娶的并不是她的女儿。”许馨兰想到未来可能发生的戏剧性场面,额角都在跳。
    她语重心长地说:“小琛,你是我儿子,妈妈希望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梁时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有多喜欢她,这些年,妈妈比谁都看得更清楚。若不是如此,我也不会默许一个私生女嫁进咱们家来。”
    陈琛端起碗,很给面子地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喝光,才插科打诨道:“妈,从小你就说我更像你,遗传了你的聪明才智,而嘉与更像我爸。你看,是时候证明你的聪明基因了,放心吧。”
    许馨兰笑了:“臭小子,还会拿捏我的话柄了。”
    她的语气倒真的轻松起来:“说说吧,你都打算了些什么?我也好提前给你爸通通气,免得到时候让你气出心脏病。”
    陈琛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妈,还记得那年我在慈善组织当志愿者的事吗?”
    许馨兰面无表情地说:“哦,就是你爸发现你偷偷逃课回国气得高血压犯了的那次?”
    陈琛心虚地咳了一声,接着道:“那是我第一次去到沙远镇。从那时候起,我就在等这一天了。”
    他笃定地说:“我要替梁时改写命运。”
    *
    梁昀刚刚参加完今天的第三场聚会。
    最近几天,邀请她出去玩的人不要太多。过往的那些同学啊朋友啊,无一不向她道贺,恭喜她拥有了一门好亲事。
    次数多了,梁昀觉得有些烦——有什么可恭喜的,这婚约本来就是我的啊!
    无非是被别人顶替了多年,到头来终于又回到了自己手上而已,怎么这些人话里话外的,反倒像我捡了别人的便宜?
    梁昀越想越气,踉跄着脚步往家里走。梁宅的客厅里还亮着灯,梁昀一屁股跌进沙发里,半眯着眼问管家:“家里有客人?”
    崔管家笑吟吟地道:“是陈家大少爷过来了,就在先生的书房。”
    梁昀的头顿时更晕了。
    陈嘉涵今天属实倒霉,在某个场子上碰到了周沅齐。
    这个周沅齐,也不知道是不是查清楚了绑架案的真相,整晚跟在他后面,变着法儿的冷嘲热讽。
    竟然还拿杨晓梅的事在酒桌上公然开他的玩笑,搞得他十分下不来台。毕竟,他当时怀里还搂着别人。
    怀里这个也是个有脾气的,气得当场发飙,一点面子也没给他留,真是无趣得很。
    不过,那杨晓梅也确实机灵,眼看逼婚不成,自己便很识时务地放弃了。乖乖签了协议,答应把孩子生下来在国外抚养。
    可以用钱解决的事情,陈嘉涵向来无所忌惮。既然这个女人愿意服软,自己也就不必赶尽杀绝。还能白得一个孩子,不算吃亏。
    于是也拿出了好态度,陪着她一起去国外养胎。越看越觉得,这女人还不错,长得漂亮,人也懂事,便也和她冰释前嫌,又在国外过了一段如胶似漆的日子。
    直到老爷子去世,他才紧急赶回国。
    不想却在葬礼上被梁昀踹了。
    他当初靠近梁昀纯属恶趣味,但相处了这么久,这个女人的确对他的性子,是他最喜欢的一个。
    他回想着最后在车上的那一次,还是感到意犹未尽,不能就这么断了。
    毕竟,等到她真的嫁给陈琛,那滋味,肯定登峰造极。而他的好堂弟,只能无奈地接受自己的妻子被人登堂入室。陈家的继承人爆出这样一桩泼天丑闻,保管叫陈琛一辈子抬不起头!
    心里暗暗爽着,陈嘉涵来到梁家,想要重修旧好,梁昀却不在。
    梁秋声听说他来了,将他请进书房,聊起了葡萄酒小镇的投资变更问题。
    他整个人看起来非常亢奋,陈家和梁家板上钉钉的联姻,犹如给梁秋声打入了一剂强心针,他心中的星火仿佛遇到了雄风,刹那间便燎了原。
    有了陈家做后盾,风险都不再是风险,银行会上门求着他贷款,各种合作商也会闻着味儿找来。他梁秋声,会借着陈家的东风,成就心目中的地产王国。
    陈嘉涵听着他的决定,心中颇为不快。自己也是陈家的少爷,怎么梁秋声和自己合作的时候,就怎么保守怎么来;而陈琛刚对联姻点头,他就迫不及待地追加投资。
    难道他陈琛是什么双保险不成?若是投资受挫,还能给他梁秋声托底?
    陈大少爷瞬间被一阵忌妒的火焰吞噬,那从小到大积下的仇恨正一口口地咬着他的心,钻进他的血管,随着他的血液疯狂游走。
    明明他才是爷爷的长孙,是应该继承陈氏的人!可陈孝和那个糊涂老头,从小到大明着偏心不说,连遗产也只分给自己几个不痛不痒的废物公司!
    当然,还有不动产、基金这些死物,以及微末的陈氏股份。靠着这点股份,他猴年马月才能把陈琛拉下台?
    陈嘉涵越想越气,阳关道走不了,只能走歪门邪道!
    他要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己和陈琛的妻子暗度陈仓,给陈琛戴了好大一顶绿帽子。
    他要让陈琛受尽折辱,痛苦不堪!
    怀着这个念头,陈嘉涵快步离开梁家,钻进自己的车子。
    车前窗上,挂着一只双面摄像的行车记录仪。
    陈嘉涵盯着那上面莹莹闪亮的绿灯,狰狞地笑了。
    *
    随着陈孝和的去世,各方势力在帝都暗流涌动了几个来回,又逐渐平息。陈氏财团彻底迎来了陈远之父子的时代。
    哪怕在陈家内部,这一形势的变化也表现得非常明显。
    连陈家的佣人都记得,宣读陈孝和遗嘱的那天,陈琛的车子堵在了高架桥上,而律师团队就静静地等待着,连带着陈家上下几十号人一起等。
    直到陈琛的车开进陈家,这边律师得到消息,才起身开启面前的信封。
    没有一个人敢公开发表怨言。
    连当初敢对着陈琛说风凉话的陈华璋,此时也噤若寒蝉。
    这一年来,陈琛在陈氏的行事风格,让她深刻体会到,这个年轻的侄子既不光风也不霁月,言谈可以多婉转,手段就可以多直接。
    手起刀落,从不手软。
    陈孝和在遗嘱中,给每位家庭成员都留下了细致的遗产划分。其中,他的这处宅子,自然留给了将来会继承陈家血脉的陈琛。并且口头表示,希望陈琛和梁家女儿能够于梁奶奶的诞辰日那天在老宅举办婚礼,以慰他们在天之灵。
    这基本等同于将陈梁两家的联姻写进了遗嘱。
    就在众人猜想陈琛是否会借此机会常驻帝都,以笼络权力和人心,或者和梁家深入接触、商讨婚礼时,陈琛却和家人道别,悄然登上了回南城的航班。
    此时,距离他离开,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陈琛回到和樾的时候,整个房子还是那样干净整洁,一尘不染。
    他心想,梁时难道出门了?
    陈琛来到主卧,将行李放下,又围着房子转了一圈,顺便敲了敲次卧的门。
    卧室的门没关紧,一碰之下竟然开了。
    房间里还是一片阳光灿烂,陈琛只看了一眼,确认梁时的确不在,就要把门带上。
    忽然间,仿佛有什么拨动了他的心弦,让他重新打开门,眼睛瞟向梁时的床头——那个柜子上,原本摆放着一只粉红色的兔子音响。
    陈琛目光一凝,快步走进卧室,盯着那个空缺的位置发愣。
    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他掏出手机拨打梁时jsg的电话,电话一直占线。
    他把次卧所有的柜子依次打开,发现那些olivia bandet的新衣服一件也没有动过,甚至吊牌都没有拆。
    而梁时当初带来的那只背包却不见了。
    他又打开梁时的床头柜抽屉,那本《财经周刊》还在,女士香烟却消失了。
    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份“以工抵债”的合同——正是当初梁时签下的那一份。
    合同最后的签名页被拿走了,替换成一张白纸,上面是简单的几句话。
    【陈琛:
    六个月到期了,有合同为证,我的债务可就一笔勾销了,不许耍赖。
    这段时间和你一起生活很开心。可是我向往自由,还有很多很多其他想做的事,抱歉不能继续陪在你身边。
    我走了,别来找我。天大地大,后会无期。】
    -上卷完-
    第61章
    榕城地处西南, 是该省的省城,离梁时的老家水宁镇只有一百多公里。
    虽然近在咫尺,可梁时只来过寥寥数次, 每次都是中转的过客, 从未在这个城市停留。
    直到这回,她才有机会真正体验了一把榕城的生活。
    不同于南城高楼林立的繁华和喧嚣,榕城的人口适中, 生活节奏相对和缓。每条道路旁都栽着成片的香樟树,虽然是冬天, 整座城市依然被浓绿的树影所覆盖。
    依山傍水, 气候温润, 青山白云,是个唯美的宜居胜地。
    梁时已经在这里宜居了一个多月了。
    她最终还是答应了瞿沨的邀请,跟着他来到这家位于榕城的“榕誉传媒公司”,担任导演助理。
    一同跟来的还有杜盛杰。
    对梁时来说,这是一根在她无处可去的时候接到的橄榄枝, 既是她喜欢做的事,又可以带着她离开南城,何乐而不为。
    对杜盛杰而言, 属实是追梦之旅。他一直梦想着做一名正儿八经的摄影师, 而不只是在电视台熬资历、剪片子的摄影助理。
    瞿沨投其所好,给他画了一张大饼, 年轻人经不住忽悠, 就跟着来了。
    梁时来了这边才知道, “导演助理”的工作范围可宽可窄。
    要说宽, 那简直称得上导演的左膀右臂。
    导演不想奉承的甲方,梁时去接待。导演懒得打交道的监制, 梁时去游说。导演不想拍的“毫无艺术价值”的低俗广告片,梁时去代拍。
    要说窄吧,也是真的窄。
    导演的行程她来排,吃饭她来买,连公寓的保洁阿姨想涨工资都要梁时去谈判。
    梁时觉得自己亏大了,这简直是工作助理加生活助理的双重剥削,她一个人打两份工还只拿一份钱,冤大头吗?一度燃起了想要辞职跑路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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