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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薇的唇边漾起一个夸张的弧度,仿佛听到了世上最荒谬绝伦的蠢话。
    “任凭那个女人的孩子登堂入室,我才真的不会有任何好处!”
    她不想再和他纠缠,提着裙子,优雅地往外走。
    “我要出去招待客人了,你考虑一下我刚刚的提议。毕竟,再晚一些的话,可就见不到你的好女儿了。”
    *
    梁时还陷在翻倒的椅子里,气息有些虚弱。
    “陈嘉涵,我们小时候也算点头之交。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付我?”
    陈嘉涵手插裤兜,对着墙壁沉默地抽着烟,没有说话。
    梁时想,还得再推一把。
    她语调酸楚地说:“吴薇是不是说,我就是梁昀最大的威胁?她告诉你,我回帝都就是为了夺走梁昀的一切,霸占她梁家小姐的位置,抢她的未婚夫,还要侵吞属于她的财产?”
    陈嘉涵终于斜过眼眸,看了看她,挤出一个轻蔑的笑:“难道不是么?”
    他低声道:“在梁昀回来之前,我会替她守好她的东西。”
    梁时闻言,竟然有点惊讶。
    她忍不住叹道:“没想到,素来风流的陈大少,竟然会认真喜欢一个人。”
    陈嘉涵冷哼了一声。
    梁时狼狈地趴在地上,“陈嘉涵,你该不会真的相信,能把我一直关在这里吧?”她话锋一转,“有人一定会找到我的。”
    陈嘉涵忽然放声大笑起来,掸了掸裤子上的烟灰,回身道:“你说陈琛?放心吧,你上车的地儿刚好是个监控死角,他就算有再大的能耐,也找不到这个地方!”
    正说着,只听“哗啦”一声巨响,地下室的天窗竟然应声而裂!
    大块的碎玻璃从天而降,砸到地上,炸裂出一片零星的碎末。
    一个身影破窗而入,从天花板上敏捷地落地,手里还拎着一根酷炫的限量版高尔夫球棍。
    “你还真是爱打高尔夫,连后备箱里都装着这等趁手的工具。”陈琛随手拍了拍身上的玻璃屑,漫不经心地说。
    还在喷云吐雾的陈嘉涵:“……”
    陈琛的目光从呆愣的陈嘉涵身上移开,瞥到他身后倒地的梁时,眼神瞬间冷了。
    他大步跑过来,无视陈嘉涵震惊的目光,将倒地的梁时连带着座椅扶起,“你怎么样?”
    看到椅子上的鞋印,和梁时摔得通红的额角,陈琛的声音骤然降至冰点:“他踢的?”
    下一秒,陈琛猝然转身,手中握着那根高尔夫球棍,冲着朝陈嘉涵就挥了过去!
    陈嘉涵大惊,手里的烟头被劲风掀掉,整个人连连后退,堪堪避过这当头的一击。却在下一秒,身体被一个捅戳,高尔夫球棍狠狠地顶上了他的腹部。
    这一记的力道极大,疼得他五脏六腑都在抽搐,本能地想要弯腰护住身体。
    紧接着,肩上又是一记重戳,球棍顶着他的肩膀将他推了出去,力度大到直接将人掀翻在地。
    梁时看着陈琛的动作,忽然想起,他高中的时候可是击剑社的主力。虽然多年没练,仍旧宝刀未老,连陈嘉涵的衣角都没沾,已经将人打得瘫在地上爬不起来。
    陈琛冷眼看着倒在地上痛苦不堪的堂哥,也没再管他,回身来到梁时身边,给她解手里的绳子。
    梁时先前还一直在强撑,只因她心中笃信,陈琛一定会找到自己。可真的看到他的这一刻,所有的脆弱瞬间便袭上心头,眼泪决了堤一般往下涌,呜呜咽咽地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崔管家给我打的电话。”陈琛抹掉她满脸的泪珠,又轻轻碰了碰她额头上的伤,很是心疼——想立刻转身,继续痛揍陈嘉涵这个畜生。
    几个小时前,孔珍珍在梁宅的后门目睹了梁时上车的全程,直觉此事不同寻常,转身便遇到了梁宅的崔管家。
    她犹豫了半晌,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崔管家领着这个落魄的女明星回到自己的房间,思来想去,给陈琛拨了一通电话。
    “陈少爷,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告诉你这件事。夫人最近和陈大少爷有所往来,我担心……”她几乎哽咽着说:“八年前,小姐被绑架那次,我什么忙也没有帮上,心里一直十分愧疚。我都这把年纪了,马上就要退休回老家,也没什么心愿了,只希望我们小姐平安就好。”
    崔管家边说边呜呜地开始哭:“求你看在从小和小姐一起长大的份上,帮帮她吧!”
    孔珍珍在旁边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串车牌号。
    陈琛立刻派人开始追踪。
    彼时,车子已经出了城,失去了踪迹。从方向上看,似乎在往城南燕象山的方向走。
    崔管家老泪纵横了片刻,忽然福至心灵,“燕象山的话……说不定是那里!”
    她报上了一个地址,正是梁时所处的这栋房子。
    “这是我家先生年轻时置办的宅院,在夫人进门之前就有了,一直瞒着家里其他人。”
    崔管家努力回忆着:“我也不太清楚这座宅子的作用。直到十几年前,夫人偶然发现了这个地方,一度很是崩溃,甚至对着我哭诉了一场。我猜,这宅子应该和梁时小姐的生母有关。”
    挂了电话,崔管家颓丧地坐在原地,哀婉地叹道:“我对不起夫人啊……”
    孔珍珍则庆幸地想,今天幸亏赶上了这一出,捞到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只要梁时平安归来,她就一定能讨得一封谅解书。
    两个人坐立不安地继续等待着。
    *
    梁时伏在陈琛的怀里,心口并没有因为获救而彻底松缓下来,内心依然极度悲恸,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地滚落。
    陈琛感受到梁时的绝望,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抚道:“别怕,外面都是我带来的人。陈嘉涵跑不了,我会好好收拾他。”
    “不是陈嘉涵……”梁时呜咽着,“不是因为陈嘉涵。”
    陈琛蹙着眉,抬眼扫了一遍这华丽的空间,忽然间就明白了什么,眉头皱得更深。
    这时候,只听几声窸窸窣窣的响动,陈嘉涵竟然硬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陈琛。”他晃晃悠悠地站起,从衣服的内兜里摸出一把闪亮的瑞士军刀,“今天这个局面,是你逼我的!”
    陈琛一脸麻木,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某些堂哥怎么这么死乞白赖。
    他放开梁时,回身面对着陈嘉涵,“爷爷临走之前,特意嘱咐我,让我照看你。”
    他神色疏冷,眼神里带着不耐,“你是陈家的子孙,我可以包容你一次两次的无知,但并不等于说,我有无尽的耐心。”
    陈嘉涵听到这话,气得脸色涨红,额角的青筋都在跳:“照看你妈!你踏马的是在羞辱我吧!你安插了那个杨晓梅到我身边,就是为了监视我的行动,别以为我不知道!”
    他忽然眯起眼,声音里带着诡异的颤栗:“出门之前,杨晓梅就在我书房外边偷听,是不是她联系的你,你才能赶过来的?”
    陈琛目光森冷,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恼意:“蠢货。她如果联系我,也是为了你。”
    “这种话,你还是留着骗鬼去吧!”陈嘉涵挥着刀子直逼着陈琛,寸步不让。
    这时,天花板上忽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陈琛带来的人已经从正门破门而入,将整座房子搜查了一遍。最后才来到这间底层的地下室,听动静,马上就要进来了。
    陈嘉涵眼见着事情即将败落,心中焦急,忽然就豁了出去。
    他后退一步,胳膊肘直接怼向墙上的开关,整间屋子的灯光霎时熄灭。
    偌大的地下室顷刻间变得漆黑一片,只有镂空的天窗底下洒进一柱阳光,在地上的碎玻璃渣上反射着晶莹的光点。
    五步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随着一声巨响,地下室的门被霍然撞开。一队训练有素的保镖冲了进jsg来,领头的人摸索着打开了墙上的开关。
    屋子里瞬间恢复光亮,眼前的景象却令他们吃了一惊——只见陈嘉涵挟持着梁时,站在扶手椅后面,冰冷的刀尖已经顶上了她的脖子。
    陈琛站在扶手椅的外侧,近在咫尺,却一动不动,看上去似乎是晚了一步。
    “都后退!”陈嘉涵冲着人群大声呵斥着。
    保镖们集体退后,陈琛的脸上覆了一层冰霜,看向陈嘉涵的目光犹如看一个死人。
    陈嘉涵不满意,刻意紧了紧手中那匕首的刀锋。陈琛眸光微闪,无声地后退了一步。
    “都让开!”陈嘉涵就这么揽着梁时,磕磕绊绊地向外走去。
    为首的保镖有些犹豫,无声地看了陈琛一眼。陈琛一个眼神,堵在门口的人群立刻散开,陈嘉涵挟持着人,倒退着来到出口。
    梁时不得不随着陈嘉涵移动,她的目光越过众人,看向陈琛灰冷的眼睛,默默地摇了摇头——别担心,我没事的。
    “陈琛,害怕吗?担心吗?你这个伪君子,也有今天啊!”
    陈嘉涵爆发出狰狞的狂笑,“你从小就占尽了好事,明明我才是陈家的长孙,却要事事给你让路!”
    冰冷的刀刃已经贴上了梁时的肌肤。
    “你骗得了梁秋声,骗得了所有人,但是骗不了我!你为了这个女人,不惜把柏樾掀了个底朝天,什么被迫联姻,什么无奈之举,都是你的障眼法!”
    “如今,你的心上人就在我手里。”陈嘉涵的表情已经有些疯狂,“亲眼看着最爱的人毁灭,这滋味,我真是等不及也让你尝尝!”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蛇蝎般的怨毒:“你要记住,这一切都是你的错!是你害了她!”
    陈嘉涵疯狂地嚎叫着,情绪激动不已,眼看就要带着梁时出了大门。
    就在他的视线转向出口的瞬间,陈琛忽然从裤兜里摸出一颗白色的高尔夫球。
    拿球的手臂在空中迅猛一挥,一个漂亮的蓄力,毫不犹豫地投了出去。
    是一个动作明快、凌厉万钧的直球。
    小球带着破空的力度,呼啸着疾冲而去,在空中划出一道闪电般的直线,稳准狠地正中陈嘉涵的脑门。
    只听“咚”一声巨响,伴随着小球落地的声音,陈嘉涵应声而倒,整个人顺着墙壁滑下,仰躺在地上,鲜血汩汩直流,彻底没了意识。
    保镖们立刻冲过去,俯身查看陈嘉涵的状况。
    陈琛也快步上前,一把将呆愣的梁时揽进怀里,对着倒地不醒的陈嘉涵说:“忘了提醒你,我念书的时候不光玩击剑,棒球也还凑合。”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梁时,只见她目光空洞,整个人犹如吓傻了一般,毫无反应。
    “梁时?”陈琛轻轻晃了晃怀里的人,“吓到了吗?”
    梁时半睁着眼,额头上的伤口一阵抽痛。那疼痛犹如一柄利剑,猛地插进了意识深处,将混乱的记忆搅和得颠来倒去。
    刚刚那枚白色的小球仿佛一颗拖着尾翼的陨石,擦着梁时的耳旁飞过,激起的气浪凶悍地撞进了她的脑海,在深深覆盖的陈年记忆上砸下一个深坑,掀起一片滔天巨浪。
    刹那间,潮热的夜晚,滴答的钟表,掐在自己脖颈上的五指,窒息到即将死去的瞬间……
    梁时浑身发抖,瞳孔剧烈震颤着。
    她比任何时候都明白,真相就如抵在脑门上的钢钉,被这脑震荡一般的剧痛刺激得堪堪现出了原形。
    下一刻,钢钉毫不犹豫地敲进了她的识海。
    一串陌生的记忆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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