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泰也不敢问,一路上跌跌撞撞往回走。
香铺这边,方青莳接过来镖码,确认是晋王府惠敏郡主的印信,随手把镖码放在了荷包里,从签下字里拿出来二十两银子给段成德。
“东家,李景和想要做镖师,我没说不行也没答应,让他回家等着了。”段成德说。
方青莳想了想:“看看再说。”
“成。”段成德拿出来契书:“后天咱们去泾河府送人,郑家那边的契书刚拿到手,东家说春香楼要甜虾,咱们也得先签个契书吧?”
“好,这事儿明天我给你信儿。”方青莳留段成德在这边用饭,段成德说什么也没答应,回去镖行了。
方青莳是第二天早晨去的春香楼。
欧阳红笑着甩了甩手里的帕子:“哟哟哟,你这姑娘还真是牛胆,敢进咱们这地儿。”
“这有啥不敢的。”方青莳笑呵呵的坐下来:“红姨,我有人往泾河府去,甜虾还要吗?”
欧阳红端起茶送到嘴边赶紧放下了,扬起声调:“要啊,往回带,有多少要多少。”
“我就知道红姨是个爽快的人,咱们这往回带甜虾得过青瓦寨,走的也是大安镖行的车,您知道这车马抛费也不小。”方青莳面露难色的看着欧阳红。
小丫环送来待客的茶,放在方青莳手边。
欧阳红笑了:“看样子是段成德记仇了,罢了,说吧,啥价?”
“两倍的价格。”方青莳看着欧阳红:“红姨是眼明心亮,我倒是糊涂了,不知道段成德看上的姑娘是哪一位啊?”
欧阳红摆手:“方姑娘别蹚这一趟浑水,就这样,咱们写个契书。”
丫环送进来笔墨纸砚,欧阳红刷刷点点的写了契书,抬头看了眼方青莳。
方青莳笑着说:“我刚好也认得一些字。”
“就瞅你这丫头不一般,行,你看看哪里不合适再改一改,没有不合适的地方咱们就签字画押,买卖谁都别亏了谁。”欧阳红递过来契书。
方青莳看过之后,直接签字画押了,这种契书简单的很。
欧阳红也不多废话,一式两份保管好,等甜虾运回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带着契书回来,方青莳特地到官妓坊的门前看了看,这里说是官妓坊,更像是个气派的大宅院,想要跟这里的人做买卖,还得等机会。
事情办好,方青莳回了李家庄,刚到村口就被葛大娘遇到了。
“阿莳啊,你小叔子回来了,你知道吗?”葛大娘说。
方青莳笑了:“哦,那是好事。”
葛大娘叹了口气:“你这媳妇儿心可真大,我今儿听说他们一家子连夜就搬走了,不用说是发达了,你得多留一个心眼儿啊。”
“大娘说的是,我先回了。”方青莳笑呵呵的应了一句。
葛大娘看着方青莳的背影,直摇头,这一家子都奇奇怪怪的,让人看不透。
第79章 互惠互利的好事
方青莳并不在乎李家人去哪里,香料的钩子抛出去后,静等李景瑞是上钩就可以了。
重来一次,方青莳做所有的事情都驾轻就熟,家里的事情过目后,准备了礼物回靠山村。
方青荷已经好多天不露面了,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潜心研究调香呢。
到了山脚下,方青莳去见花二娘,一个春天的蜂蜜应该存下来不少了,她要把这些蜂蜜分成三份,青瓦寨也得送过去一份才行。
花二娘每天都坐在院子里看着下山的路。
她在等方青莳,上次见过方青莳后,她到村子里住了几天,方家的变化可真大,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她料定是阿莳这丫头开窍了。
有人上门订蜂蜜,花二娘都给推了,一把年纪的人不看重金银,能帮衬孩子们立业,她心里畅快。
“二奶奶。”方青莳背着沉甸甸的药篓走过来,阳光洒在她的脸上, 爬山是力气活儿。纵然是她都习惯了,可还是热的小脸红扑扑的。
花二娘笑呵呵的灭了手里的烟袋,弯腰把旁边的小板凳拉过来摆在身边:“你这丫头忙得很呐?”
“可不是嘛,要不然早就来看您了。”方青莳把药篓摘下来,从里面拿出来两包糕点和一个小罐子:“鹿武县是聚香斋的糕点,您老尝尝味道咋样?”
花二娘皱眉:“你这孩子!花那个钱做啥?口头食多一口少一口都没事,银钱一撒手就没了。”
“ 二奶奶教训的是。”方青莳把罐子放在旁边:“这里是治疗筋骨寒症的膏药,您老可得用,寒症夏医能去根儿呢。”
花二娘揉了揉自己的腿:“阿莳啊,二奶奶有个事儿想问问。”
“嗯,您问。”方青莳从背篓里拿出来水囊,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花二娘斟酌了一下,才小声问:“你跟李家小子不是真夫妻吧?”
“噗!”方青一口没来得及咽下去的水喷了出来,呛得冒眼泪花子了,咳嗽了好几声,擦着眼泪看花二娘:“二奶奶,你咋知道的?”
花二娘眉头拧成疙瘩:“甭管我怎么知道的,二奶奶问你,既然没做真夫妻,为啥还要守着?”
“二奶奶, 就算没圆房,名份摆在这儿呢,咱们方家的姑娘不差守孝三年,老李家的人心不好,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方青莳擦了嘴角:“不耽误我吃喝,不耽误我赚银子,回头哪怕顶着寡妇的名头也不碍事,咱手里头有买卖铺子,日子过的舒坦着呢。”
花二娘吁出来一口气:“这读书人的弯弯肠子太多,李家不善我也有耳闻,回头仔细着抓到了把柄就要往死里踩住了,小人得势最能耀武扬威,别手软,天底下恶婆母十有八九,咱们当个恶儿媳!”
方青莳笑出声来:“二奶奶把心放在肚子里,我可不是个好欺负人。”
花二娘是点了点头:“春天的蜂蜜成色好,都给你留着呢。”
“刚好我今天带钱来的,二奶奶咱们娘俩亲是亲财是财,价格我在鹿武县也问……”
方青莳话都没说完,花二娘把点心吧嗒就扔回到方青莳的背篓里了:“谁跟你做买卖?要说做买卖就把你带来的东西都带回去!”
“二奶奶。”方青莳拉住了花二娘的衣袖。
花二娘瞪了方青莳一眼:“我想回去村子里住了,这些蜂箱跟了我一辈子,我得给它们找个好主子。”
“二奶奶回去村子里正好,青荷一个小姑娘撑起来个家不容易,你过去帮着阿莳照应着成不?”方青莳顿时明白花二娘的心思了,无儿无女的她想要老有所依,而自己能得到这些蜂箱,调香中用到蜂蜜的地方太多了,这是互惠互利的一宗好事。
花二娘见方青莳通透,这才露出笑意:“我啊,养老钱是够的,等我死了也不用大操大办,就把我埋在蜂箱那边的山坡上,也合该你们兄妹三个操心,我啊,别人也信不过。”
“那咱们回家?”方青莳是个不拖泥带水的人。
花二娘摇头:“现在可不成,我得看顾好这一年,蜂蜜都给你留着呢,用多少拿多少,咱们娘俩这事儿是君子诺,你信得过我,我也信得过你。”
方青莳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感慨上辈子的眼瞎了,欢欢喜喜的点头答应。
她上辈子只是听说花二娘死在了这里,只顾着过李家的日子,大哥没了,小妹丢了,自己再也没回来过靠山村,这辈子她是真的见识到了靠山村这些街坊邻居的善良了,她们是真心看顾着兄妹仨的人。
在这边陪着花二娘坐了好半天,花二娘就赶人了:“快回去吧,歇歇脚儿就得抓紧回去。”
方青莳回到家里,果不其然,小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身上是各种草药的味道,人也憔悴了许多。
“我要不回来看看,你这是打算把自己累死?”方青莳扯着方青荷去洗漱,生气的直翻白眼儿。
方青荷一本正经的说:“阿姐,我有好好吃饭,累不死。”
“看我一会儿不打你一顿的!”方青莳提着一桶水去灶房,给妹妹烧热水沐浴,说起来青荷是真的岁数小,跟前没人照应着确实不行,回头接二奶奶过来一起住,总不能让老人家照顾她。
牙行里雇个厨娘子和两个小丫环的话,得二十两上下,丫环便宜一些,三五两银子,可能上灶的厨娘子,不论品貌也得十两银子打底。
一般的富户家里用厨娘挑选的十分仔细,容貌不用好, 厨艺一般往上就行,做一手好菜又有好样貌的厨娘身价儿可不低。
要给家里置办这样的人,方青莳感慨得碰缘分,倒不是自己心疼银子,是合适的人太难找得到。
方青荷去沐浴,方青莳就张罗午饭,谢玉茹这些人都是傍晚时候过来,贪黑挑拣草药,白日里得侍弄庄稼和进山采药。
“阿姐,你回来我就有口福了。”方青荷笑嘻嘻的过来烧火。
方青莳把锅里的油饼翻了个儿:“青荷,我想把二奶奶接到家里养老,你看行不?”
“啥?”方青荷瞪大了眼睛:“阿姐,你说养蜜蜂的二奶奶吗?”
第80章 周氏回娘家了
方青莳看过来:“咋了?”
“没啥,我听玉茹婶子说二奶奶把庄子上的宅院和田都卖了,他们猜二奶奶是要投奔远房亲戚养老,你说要接来咱们家,这事儿能行吗?”方青荷打量着方青莳:“阿姐,你不觉得你变了吗?”
方青莳把油饼出锅:“不算变了,只不过想的长远,二奶奶对咱们挺好的。”
提到这个方青荷就滔滔不绝了,爹娘相继离世后,二奶奶经常送吃喝过来接济,说到最后,方青荷说:“阿姐,咱们去见二奶奶,远房亲戚不一定对她好,让她跟咱们过吧。”
“我都说好了,二奶奶说到冬天的,今年雨水好,蜂蜜能多收一些呢。”方青莳把饼放在干净的食盒里,打了几个鸡蛋煎成饼,从坛子里装了咸菜,整理好让方青荷在家里吃饭,她要给二奶奶送饭去。
方青荷倒机灵,直接把吃喝都装起来了:“我也去,我看看蜂箱去。”
姐妹俩锁了门,提着食盒往山脚下来。
花二娘正在检查蜂箱,冷不丁又听到方青莳在叫自己二奶奶,忍不住摇头苦笑,自己是真心想要跟方家几个孩子过日子的,不说别的,三个孩子都良善,自己老有所托。
“二奶奶,吃饭啦。”方青荷脆生生的喊了句。
花二娘扭过头看着俩姑娘提着食盒,笑盈盈的站在不远处,这心里头顿时一阵酸涩,她无儿无女更无儿孙,没想到还有人给自己送饭了。
“我去摆桌。”方青莳说:“二奶奶,洗洗手吃饭了,我烙饼。”
花二娘笑眯眯的点头,去洗手的工夫,油饼的香味儿直往鼻子里钻。
三个人就坐在小院子里,吃着饭,聊着天儿,花二娘开心的很,这就是天伦之乐啊。
吃饱喝足,方青荷跟着花二娘去看蜂箱,去看怎么取蜂蜜,方青莳把花二娘的被褥都拆了到河边去洗干净,晒在院子里,山风吹过,很快就干了。
花二娘看方青莳麻利的做活儿,心里头还骂了李家小子没福分,这么好的媳妇儿,他是瞎了眼才瞧不上的,不然怎么能没圆房呢?
“是青莳嘛?”
方青莳抬头看着走过来的中年男人,差点儿没认出来,等再近了一些才恍然,是周富贵,周氏的娘家大哥。
周富贵到跟前,皱着眉头打量了一圈,才说:“我去家里了,咋还没人?”
“听说搬到鹿武县了啊。”方青莳把针别在被角,走过来:“舅公,你也不知道吗?”
周富贵打量着方青莳:“这么说,你也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
“不知道。”方青莳算着日子,端午刚过,算算日子李景瑞也应该有消息了,不过周富贵找周氏肯定不是李景瑞的事情,而是为了周氏肚子里的孩子。
周富贵啥也没说转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