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什么事?”
任倩指着她剩下的面包片,“面包怎么不吃?”
对上任倩和善许多的眉眼,许意宁顿了顿,“我,我不舒服,没胃口。”
“不舒服?怎么了?”
“可能感冒了吧。”
见她脸色确实不太好,任倩想说什么,衣摆被许乐彦拽了拽,“妈,我饿了,待会就要去学校了。”
任倩瞬间无暇顾及许意宁,转身进了厨房,在关上门时,她回头说:“感冒了吃点感冒药,下次吃完饭,就把这些垃圾收起来,这个习惯不好,你必须要改,不然以后去了别人家里,会被笑话。”
“.......”
许意宁无力扯了扯唇,什么都没说,把桌上的东西一股脑扔进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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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片老城区,位置偏,门口只有一个公交站。
出行不方便,房租却贵的离谱,就因为对面有所附属中学,小区顺理成章变成学区房。
许乐彦成绩不好,小升初那么简单的题,他硬是考了个吊车尾,好的中学上不了,挑挑拣拣,最后选到了这里。
学校要求住宿,任倩不放心许乐彦自己住学校,咬牙租了套百平米的房子陪读。她行动力强,说搬就搬,搬家前一夜,才通知许意宁收拾行李,完全没考虑过她上学方不方便。
要坐的那班车从远处驶来,公交站台挤了许多人,人群推搡着涌上去,公交车瞬间挤满了人。
许意宁没上去挤,攥着书包带站在最边缘的位置。
眼尾划出一滴泪,落在鼻尖凉丝丝的,没等她拂掉,就顺着脸颊淌下去,留下两道透明的水痕,被风吹过,像结了层霜花。
许意宁擦干了泪痕,使劲瞪大眼睛,把眼泪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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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菜市场已经有了烟火气,菜市场末尾,一家水果摊亮着一盏灯,门匾崭新如初,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污点。
包裹很严实的老太太扶着腰,冲正在捡水果的少年喊:“哎哟,那苹果你轻点儿放,上次就被你摔出一块青,最后卖都卖不出去。”
梁放低着头,手里的动作没停。
零下的温度,他将校服袖子挽起,露出半截冷白手臂。左臂内侧有颗不显眼的黑痣,行动之间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他慢悠悠打个哈欠,“那你不还是让我吃了?”
林秀哼了声:“不给你吃,难不成还扔了?快把你那袖子拉下来,这么冷的天,别再冻感冒。”
梁放淡道:“既然担心我,就赶紧回家。”
“我开水果店开这么多年,哪能说关就关?赚到的钱不也是给你们?”
梁放笑着起身,拍着手上的灰,“行了,家里不差钱,您自个儿留着吧。外面地滑,下午早点回家,听到没?”
“知道,我身子骨还硬朗,就算摔了也能站起来,早些年,我还参加过马拉松呢。”
“是,早到五十年前,您参加马拉松,没跑完两千米就歇了,是吧?”
老太太不开心了,戳着他的额头,“你少气我,我还能多活几年,你快走吧,上学别迟到,记得买早饭吃,不吃早饭得胃病。”
少年笑着躲开,随手拿起书包,“我走了。”
老太太视线不好,超出十米就看不清了。
走出十米外,旁边有个杀鸡店。老板五十多岁了,抽烟抽的满嘴黄牙,但人挺不赖,“梁放,又来陪你外婆。你每天天不亮就过来,不累啊。”
梁放淡淡抬了抬下巴,接着从兜里拿出一盒烟,长指抵开烟盒,抽出一根烟递过去,“不累,张叔,我外婆身体不好,要是她有什么事,您及时给我打电话,麻烦您了。”
男人笑着接过去,“你放心就行了,你张叔在这呢,好好上学去吧。”
“嗯,谢谢张叔。”
中间遇上早高峰,耽误不少时间,到三中附近时,已经七点了,梁放咬着棒棒糖从地铁站出来,刚一出站,风直面吹来,他低头拉起领子。
“阿姨,一份煎饼,不要葱花。”
女生声音从旁边响起。
梁放动作稍顿,侧头看过去。
女生耷拉着脑袋,校服衣领上一截细白脖颈弯处好看的线条,侧脸被头发挡了起来,仿佛每根头发丝都写着一个丧字,有点儿可怜,像被人丢弃的流浪猫。
梁放认了好一会儿。
好像是池漾他妹。
第5章 叛逆
到学校刚好七点,只吃一片面包片撑不到中午放学,好在学校附近有卖早餐。
许意宁情绪不高,随便找了个卖煎饼的推车。
“阿姨,一份煎饼,不要葱花。”
“好嘞。”
许意宁双手攥着书包带,低着脑袋,眼神涣散。
“阿姨,一份煎饼。”
身边不知何时又来了个人,声音比温度还冷,尾音带着气泡,听的人耳朵痒。
许意宁心不在焉,还不忘往旁边挪一挪,给人腾出位置。
三中校服外套是尼龙面料,行动起来布料摩擦声音很大。旁边那人不知道在干什么,衣服“哗啦啦”响。
听的许意宁有些烦躁,清秀眉毛一拧,又往旁边挪了一下。
却听到那人笑了一声。
许意宁抬头。
梁放正歪着头看她。
他嘴里咬了根棒棒糖,黑发搭在额前细碎松软,还有几缕翘着,像是刚起床那种慵懒随意。
许意宁忽然想起班里那些男生,写数学题时,经常狂揪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鸡窝,一点儿也不美观。
梁放今天穿了黑白校服,肩上斜挎了个黑色书包。
似乎装了很多书,沉沉向下坠着,黑白校服被背带压出皱痕,勾出落拓的肩膀线条。
许意宁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大脑短路:“啊,你。”
梁放学她:“啊。我?”
“学长好。”
许意宁身上的不悦气息淡了许多,此时语气谦卑,背脊却挺直了不少。
像只你敢欺负我我就啄死你的小孔雀。
念头一闪而过,梁放定定看着她,“怎么又叫学长?上次不是还喊哥哥?”
“......”
许意宁脑子一热,强装镇定:“什么?忘记了。”
梁放喉咙里溢出轻笑,没继续逗她,“今天学校门口有学生会检查,小心点耳钉。”
耳畔响起任倩早上说的话,许意宁心不在焉摸了下耳垂,最近天天跟许乐彦吵架,根本没心思带。
“谢谢学长提醒。”
梁放稍抬下颌回应,咬着糖声音有些含糊:“池漾带你打的耳洞?”
许意宁摇头又点头,“是我想打,他才带我去的。”
梁放没问她原因,两人的关系也没到可以深究的地步,视线从她身上扫过。
这么嫩的皮肤,像块白玉似的,稍微碰一下就会让人担心留下痕迹。
他舌尖抵了下糖,“不怕疼?”
“不怕,”许意宁犹豫了一下,“其实一点也不疼,很爽。”
“爽?”梁放饶有兴致地抬起眉尾,懒洋洋拖着话音,“这么勇敢啊,那下次你打耳洞的时候,给我也推荐一下,我也想打。”
许意宁愣怔,“学长,你没打过耳洞吗?”
“没有,怕疼,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有些好奇,想感受一下是什么感觉。”他下巴蹭过立起的衣领,抬起下颚,“怎么,瞧不起我?”
怕疼是随意扯的,不喜欢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倒是真的。
也不知怎的,突然来了点儿兴趣。
许意宁连忙摇头。
梁放五官没有很硬朗,反而带着痞气,看起来就像街头满背纹身戴着鼻钉的地痞流氓。再加上之前的接触,还以为他确实是这样的人。
可他本人却意外的干净。
脑海里倏地飘过任倩的话,许意宁耷拉着眼皮,只轻声说:“我可能不会再打了。”
“怎么?”
许意宁默了默,语气轻快:“因为学校纪律不允许带耳钉,我怕被扣分呀。”
梁放凝了她两秒,缓慢地挑起眉,一字一顿:“是、吗。”
“…不…是吗?”
“看你还挺叛逆的。”
许意宁哽了一下。
梁放勾起唇,“不过不叛逆,生活还有什么乐趣,总要活得自我点吧,你说呢?”
说话时,两人距离无意之间又拉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