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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底下的那道伤的位置,本宫不便替大人上药。”
    那道伤在后腰往下的位置,崔莺原本只是想要还了陆庭筠的人情,可她没想到,她非但见到男子裸露的后背,还替他上了药,而这做起来却让人觉得羞耻窘迫,就像是他见到她穿着胡姬舞裙,衣不蔽体的模样。
    那种羞耻的感觉又来了。
    而那道最深的伤又伤在那个位置。
    陆庭筠转过身来,便见到了崔莺脸红得发烫的脸颊。
    他竟看呆了。
    他们离得那样近,仿佛那股香甜的气息从他脸上划过。
    她原来生得那般好看,明眸皓齿,珠圆玉润,雍容华贵,他想到了那句,“‘皎若太阳升朝霞’。”
    那双眼睛带着几分慌乱,崔莺避开与陆庭筠对视,垂下眼眸,长睫覆下,就像是在林间迷路的小鹿那湿漉漉的眼。
    崔莺低头轻咳一声,“本宫给陆大人指出位置,陆大人能自己来吗?”
    陆庭筠点头。
    只可惜他伤在后腰,他看不见伤口,一动伤口又出了血。
    崔莺实在看不过去了,抓住他的手指,轻点在伤口处。
    “是这里。”
    而后又意识到抓着他的手的举止实在不妥,便急忙松开手。
    背上的伤口已经都上好了药,崔莺也松了口气,不忘提醒:“陆大人若想让这伤好得快些,伤口还是莫要沾水为好,还有这伤实在严重,陆大人还需尽快让太医瞧瞧。”
    陆庭筠点了点头,似又想到了什么,“臣多谢娘娘。只是臣有一事要提醒娘娘,皇上对齐将军夫人恐有不妥。”
    今日在景阳宫的宫宴上,皇帝的目光一直都在崔郦的身上,他虽不知崔家为何要让崔莺替嫁,但崔郦已嫁入齐家,成了齐将军的妻子,为君者觊觎臣子妻,此绝非明君所为。此事关于皇家颜面,只怕将来会逼得君臣反目,会惹来祸事。
    “此事说来,陆大人也贡献了一份力。”
    崔莺说完,放下手里的药膏,“陆大人好好养伤吧,药已经上过了,本宫便先回宫了。”
    崔莺走出清风馆,陆庭筠才回过神来。
    陆庭筠打开那盒药膏放在鼻尖轻嗅,除了草药味,那药膏上还沾染了崔莺身上的那股淡淡的梨花香,他将指尖也放于鼻尖,仿佛方才他们指尖相握,还残留了些余香。
    他想起方才崔莺握住了他手,心跳不由得也快了几分。
    他系好衣带,将那盒药膏收进屉子里,又见到了那封断绝信。
    崔莺对于他的退婚好似很介怀,话语间只想和他撇清关系,倘若这封断绝信真是崔莺所写,她的反应未免太过于反常,那这份断绝信只怕是另有蹊跷。
    他将那封信收好,便出了延明宫,将消息递给一个小太监带出宫外。
    他要查一查这封断绝信,还有那张他还未来得及退还,却被人盗走的婚书。
    第11章 第11章
    ◎描眉上妆◎
    今夜崔郦误入汀澜阁,又被皇帝当成了玉贵妃抱在怀里,她吓得魂儿都要飞了,她用力地挣脱皇帝的怀抱,仓惶逃走,这会回到齐国公府仍觉得心有余悸,心慌后怕。
    好在没人看见,夫君也不会知晓,她看了一眼浦草,死死地盯着她,“你要是将今日之事说出去,我便割了你的舌头。”
    蒲草吓得跪下求饶,“夫人放心,奴婢万不敢将今日之事说出去的。”
    有人推门而入,崔郦又被吓了一跳。
    “夫人今日也累了,为夫打来热水为夫人泡脚,疏解疲劳。”
    见到满脸堆笑讨好的齐渊,崔郦松了口气,按住仍在狂跳的胸口。
    方才在席间,母亲拦住他,不让他追出去,等到天黑了,齐渊都不见崔郦回来,便派人去崔国公府打听,国公府的下人却说大小姐不曾回来,他急得四处寻人。
    好在府里的小厮打马前来报信,得知崔郦回了府,齐渊急匆匆地赶回府。
    崔郦自从回了齐国公府,便一直将自己关在屋内,也不曾用过晚饭。
    他担心崔郦仍在生气,想着今夜只怕要好生哄着。
    没想到崔郦却扑进他的怀里,眼圈都红了,“夫君,下回进宫,夫君可不要再在丢下郦儿了。”
    齐渊轻吻着她的唇,“郦儿这是怎么了,怎的还哭了。可是有人欺负了郦儿?你只管说出来,夫君定会为你撑腰。”
    崔郦摇了摇头,“不是,只是郦儿迷路了。”她怎可将皇帝将她认错,还轻薄了她的实情说出,若是齐渊知道了会如何看她。
    她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心里暗暗地下定决心,此事定不让齐渊知晓,大不了往后进宫,她尽量避开皇帝便是。
    “瞧你这迷糊劲!好,下回啊,为夫一定不会再丢下你。”
    齐渊一把抱起崔郦走向床榻,一番云雨之后,夫妇二人正要吹灯睡下。
    门外一阵急促的叩门声传来,茭白院的余妈妈站在门外,高声地道:“国公夫人请将军和崔娘子过去问话。”
    崔郦推了齐渊一把,心里又来了委屈,“你看看现在都到什么时辰了,我才刚回府,你娘又要兴师问罪。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齐渊笑着赔罪,“母亲也不一定是兴师问罪的,她许是有什么要紧事。”
    崔郦不愿起身,她轻哼了一声,翻身背对着齐渊,“我累了,要去你去。”
    齐渊只好披衣起身,开门对余妈妈求情:“今日宫宴,郦儿也累得不轻,烦您对母亲说一声,明日一早,我和郦儿去给母亲请安。”
    余妈妈冷笑了一声,“将军就是太过纵容新妇,才会让崔娘子在宫宴上失了礼数。”
    余妈妈又对着屋中高声喊,“夫人说了,若是娘子不过去,她便亲自前来,彼时传出娘子不敬婆母,不尊孝道,便是崔国公那也是脸上无光。”
    崔郦气得摔了杯盏。
    尽管她极不情愿,她还是拖着疲惫的身体,起床梳洗打扮,穿戴整齐去了茭白院见李氏。
    崔郦一进茭白院,李氏便板着脸喝道:“跪下!”
    崔郦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眼圈一红,拉着一旁的齐渊,“将军,郦儿实在不知又是哪里得罪了母亲,母亲竟什么都不问,便要让我下跪。”
    李氏最恨的便是这种挑拨离间他们母子关系之人,她冷笑一声,从余妈妈的手中接过一方小巧的盒子,扔到崔郦的面前,里头两个漆黑的药丸从盒中滚了出来。
    “这是从你房中搜出来的,这是什么药,你不会不知吧?”
    崔郦气得浑身发抖,“是避子药又如何?我和将军还年轻,想晚几年再要孩子。再说母亲凭什么去搜我的屋子,动我的东西!”
    见她非但不认错,还理直气壮,咄咄逼人的态度更是惹恼了李氏,李氏一掌拍在桌案上,“放肆,事关子嗣,岂是你一个妇人能决定的,我齐家三代单传,我与国公大人也只有渊儿这一个孩儿,岂容你乱来。”
    原以为齐渊会出言维护,没想到齐渊也却开口训斥,“此事关系重大,你竟不与我商量便轻易做决定?”
    崔郦不以为然,“夫君不是也说喜欢看我跳舞吗?但妇人若生产,身形便无法恢复到从前模样。”
    齐渊一把甩开了崔郦的触碰,“子嗣为大,你怎可这般胡闹。”
    李氏冷哼一声,“还不止如此呢!今日陛下赏赐了她许多珍宝,其中还有一方暖玉枕。”
    齐渊捏紧了拳头,脸色铁青,气得摔门出去。
    崔郦唤了几声都不见齐渊回头,气得哭了一宿,当晚便收拾行礼,坐马车回了娘家。
    ……
    次日一早,清冷的坤宁宫也迎来了最热闹的时刻,魏颐不但破天荒地来了坤宁宫,还命人送来了许多赏赐,衣裳首饰,玉器字画,应有尽有。
    还留在坤宁宫陪崔莺用早膳,崔莺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或是又想出了什么折磨人的新招式,她心中忐忑,只用了半碗热粥便再没了胃口。
    魏颐见她低头不语,装鹌鹑的模样,来了几分兴致,“昨日在景阳宫,皇后还拿出豁出一切,视死如归直言劝谏的勇气,怎的才过了一夜,皇后便成了这般畏畏缩缩低眉顺眼的怯弱模样?”
    崔莺跪地,“请皇上恕罪。”
    魏颐起身想要搀扶崔莺起身,却被她避开。
    他微蹙了下眉,平添了几分不悦,“今日是归宁日,朕与皇后一道回崔国公府。”
    崔莺心里一阵茫然,她分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不知又如何惹恼了他。
    大抵是因为她不是崔郦,她站在这里便是个错误。
    三日后的归宁,她和崔郦同一日成婚,崔郦定会和齐渊一道回崔国公府。
    魏颐原来是为了见崔郦啊。
    为了见崔郦,他便是如此急不可耐,崔莺只觉好笑。
    魏颐握住崔莺的肩膀,坐到镜前,“今日归宁,皇后定要好好打扮,皇后肤白,这石榴红裙,最衬皇后。”
    崔莺看了眼宫女手中的那件石榴红绣金蝶的衣裙,顿觉胸口发闷,手指紧张得抓紧了裙摆。
    “怎么,皇后是不喜欢朕为皇后挑的这件衣裳吗?”
    崔莺深吸了一口气,“臣妾不敢。”
    “那皇后快去试试看,看是否还合身?”听到“合身”二字,崔莺觉得呼吸发紧。
    外头天气闷热,昨日她穿着那件舞裙,险些连气都喘不过来,胸口处勒得紧紧的,害她差点中了暑热。
    魏颐一把捏住她的手腕,暗暗用力,“皇后不会想要违抗圣意吧?皇后想想身边的人。”
    她身边的人是沉香和玉壁。她想起了成婚那晚,坤宁宫所有的人受到牵连被拖出去杖责,她每晚都能梦到她们的哭声。
    君命不可违,崔莺只得接过衣裙,去里间换衣裳。
    好在那件衣裳却很合适。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外面传来了一阵笑声,那阴沉的笑声实在令人心惊惧怕。
    崔莺走出内殿,坐回镜前,负责梳头的宫女上前,为她梳了发髻,戴上珠钗。
    却见魏颐微垂着眼眸,好似在小憩,汀澜阁琴声整夜未歇,想必他昨夜没有睡好。魏颐慵懒地靠在一旁的梨花木雕花圈椅上,“朕听说崔家的女儿皆是才貌双全,是万里挑一的美人,朕听说崔家姊妹生得像,尤其是眉眼,但不知你与齐夫人相比,谁更美?”
    崔莺又是一阵心惊胆战。
    魏颐起身,走到崔莺的身后,看向镜中的人,拿起桌上的口脂,用手指沾了口脂,便要往崔莺的唇上抹去。
    她的唇是如春樱那般的粉色,不涂口脂也自带红润。
    偏生他不喜欢。
    崔莺偏过头去,想要避开他的触碰,魏颐用暗含警告的眼神盯着她,嘴角勾着阴沉的笑,“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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