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说完,突然,沈初寒停下车,拉起林听的手,让他触碰自己的脸颊。
“看不见的话,可以再摸一摸。”男人低声开口,一边说着,一边带着林听的手指一点一点,从眉骨开始往下滑。
林听睁大双眼,他没料到沈初寒会二话不说来这么一出,微凉的指尖轻轻颤抖着,由于紧张,导致林听的触觉神经一下子就被放大了。
和第一次触碰不同,沈初寒这次似乎真的想让林听知道自己长什么模样,所以他的动作轻柔缓慢,每触碰到一处时,他还会出声提醒自己,下一次会碰到那个地方。
林听咽下一口唾沫,闭上眼睛认真感受着,沈初寒的眉骨很突出,鼻梁高挺,眼尾有些天生上扬,他的嘴唇很薄,摸起来冰冰凉凉,脸颊上没什么肉,所以导致下颌骨都很瘦削。
除此之外,还有一块最明显的,沈初寒称作烧伤的位置。
再次触碰到这块皮肤,还是会让林听下意识瑟缩一下,沈初寒似乎从未提起过他这块伤疤的来源,所以林听无法想象,到底是怎样的大火,才会留下这么一块痕迹。
“能感受到吗?”过了好一会儿,沈初寒的声音把林听的思绪拉回。
林听红着脸收回手,慌慌张张点了点脑袋。
“沈先生……很漂亮。”
常年触摸各种各样物体的经验告诉林听,沈初寒长得非常好看。
“是吗?”沈初寒的反应预料之中的平静,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左眼,“不过,林先生是第一个夸我好看的。”
林听一听,疑惑地望过去:“怎么……怎么会呢?!”
沈初寒垂下眼眸。
这块烧伤霸占了他大部分的人生。
那场大火来的太过突然,所有人都觉得是他克死了自己的父母。
他们骂他怪物,指着他的伤疤说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怎么可能会有人夸他好看呢。
除了林听。
沈初寒掀起眼帘,窗外又开始飘雪,绒絮般的雪花从天空落下来。
“毕竟林先生和别的人是不一样的。”
男人说了句对林听来说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话。
林听愣了愣。
他还是不够了解沈初寒。
黑色汽车重新开始发动,在后面的这一段路程上,林听和沈初寒谁都没有说话,播放器里的古典乐终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首英文歌曲。
主唱的歌手演员声音空灵,嗓音甜美温柔,林听正想转头问沈初寒这首歌是谁唱的时候,下一秒,沈初寒就切了曲。
他歪歪脑袋,唇间的话语在喉咙滚动几下又重新咽回胃里。
沈初寒不喜欢这首歌吗?
林听没好意思开口问。
不知过了多久,沈初寒才打断了这段长久的沉默。
“到了。”他压低嗓音提醒道,接着主动帮林听松开安全带。
沈初寒先下车,几步走到副驾驶门外,拉开车门,牵着林听的手让他下车。
林听踩了踩脚下松松软软的雪地,轻飘飘的雪花落进他的领口里,然后再被他的体温融化成冰凉的雪水,林听缩了下脖子,朝沈初寒问道:“现在是下雪了么?”
“嗯。”沈初寒回答他,随后他又弯腰钻进车内,从储物柜中拿出一副手套,细心地替林听戴上。
林听扬起脑袋,强烈的白光刺激的他不得不闭上眼睛,雪花落在脸上的感觉像是在被人亲吻脸颊,他一向喜欢这样的触感。
手上暖烘烘的,沈初寒甚至还帮他系紧了围巾,对方实在是太过于贴心,导致林听突然有一瞬自己变成了什么都不会的小孩的错觉。
“沈先生这么好的话。”林听顿了一下,“会把我宠坏的。”
说着,他自己没忍住笑,二十五岁的大男人被当成小孩子,谁看了都会觉得很奇怪吧。
可他身旁的男人没有笑,沈初寒看着他被冻的泛红的鼻尖,柔声道:“那就在我这里做小孩吧。”
林听扬起的唇角僵住了。
“我很喜欢林先生能依赖我的样子。”沈初寒牵住林听的手,“走吧,免得被冻感冒了。”
身后的青年没回话,沈初寒也不多问什么,之前在电话里林听提到过他的住址,所以沈初寒就默默记了下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白皑皑一片的雪地上只留着他们俩的脚印,寒风一吹,雪花掩盖,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变回了原来的景象。
沈先生的手很热。
即使隔着手套,林听也察觉到了对方源源不断传过来的体温,脚底碾碎雪的声音窸窸窣窣,他在那一秒产生了希望这条路再长一点的想法。
也许是沈先生的手太热了,而他又很怕冷,被沈先生这么牵着,会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林听悄悄把自己的下半张脸藏进宽大的围巾里,鼻尖嗅着覆盖在上面的薰衣草味。
他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轻松的信任一个人。
沈初寒带给他的感觉不一样。
和任何人对比起来都不一样。
林听意识到了,他的心脏是在朝沈初寒靠近的。
所以就算嘴唇被冷到发抖了,双脚也开始发麻了,他依然想和沈初寒继续这么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