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也大脑混乱,她暗恋温故是培优班不少同学知道的事,但今天竟得知自己喜欢的男生和另个男生在一起了,她根本反应不过来。
震惊和心碎难受过后,更多的是对大屏幕投放隐私行为的愤懑。
卑鄙无耻。
负责检查的同学不断道歉,期间陈百岁一直在通电话,上级领导的文件劈头盖脸的传来,让他焦头烂额,指令去彻查始作俑者。
耳膜颤抖,邹吹笙冲到后台,神经质地声嘶力竭,“死变态,为什么要把我儿子变成同性恋?你会害了他一辈子!”
她用最尖酸刻薄的词辱谩骂。
林止醒说:“和他没有关系,是我影响的他。”
紧随其后的林湛辉直接将他拽走,紧攥的手被强硬掰开,那人像是害怕松开后再也握不到了,掐得温故骨骼发疼,指甲泛白,可终究逃不过滑落的命运。
“别走……”手背上的温度骤然无存,冷得温故浑身一激灵,他下意识想回抓,却只剩空气。
事发突然,他们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去反抗,那人踉跄消失在报告厅门外,就连回头再看一眼都做不到。
茫然中温故蹲在地上,无助地揪着头发,他不知如何面对,也没有力站起身,无数双鞋在跟前穿行而过,晃得眼花缭乱,又被随后赶到的温绮深粗暴地扯起来,在窒息的沉默里回去。
到家后温故坐在角落,温棋深黑脸摔器皿,指责白泉没有照顾好孩子,居然敢让喜欢同性的事发生在自己家,让他失了体面。
“怪我?你不也是这么多年都没回过家?你就对得起两个孩子?”白泉苦涩地流眼泪,过来在温故面前跪坐下,捧住他的脸,“那只是在开玩笑,对吗?”
温绮深脸上看不出表情。
妈妈的语气温柔到几乎是恳求,眼里是属于母亲的泪花,湿润龟裂的皮肤,似乎不点头,他就会是最残忍狠心的人。
但温故无法欺骗,他咬了下嘴唇:“妈,我喜欢他,我们都是认真的。”
他的心几乎要和妈妈一同破碎了。
温绮深盯着他,神情从难以置信到凝重,最后脸色铁青,气压低的可怕,在某一情绪的爆发点,他推开白泉猛地扇了温故一巴掌。
这巴掌响亮地抽在他的脸上,左脸颊顿时火辣辣地发烫,温故捂着脸,还没来得及开口,温琦深就给了他羞辱性的第二掌。
“你发什么疯啊!小故怎么说也是你亲儿子。”旁边的白泉拉他,被一把甩开。
温琦深怒目圆怔:“他还知道?在毕业典礼几百号师生家长面前,看他和小混混一起进局子,看他和另个男的接吻?我儿子做不出这种丢人的事!”
太痛了,疼到脸颊发烫,温故委屈与不甘地别开红肿的脸。
骄傲如他,在掌声簇拥中活到18岁,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自尊太脆弱,太过不堪一击。
他回过神来,好笑从来不管自己的父母为什么偏在这个时候对他进行管教,是现在才想起自己是他们的孩子吗?
他说:“我绝不妥协。”
温琦深瞪眼,骂人的话在几欲出口,最后被逼留在牙关内:“荒谬。”
“你还记得酒店里的那个流浪汉吗?他是你伯伯温琦桦,那晚出租车司机讲的小偷,就是他。”温绮深吐露当年的事,“他是我最敬爱的大哥,善良懂事、聪慧,可你知道吗?他当年和另个男人滚在床上,是我亲眼撞见的!”
村里来过一个教书的青年人,因为温琦桦也识字,所以他们聊得投机,有时候会和父母打招呼说出门。
直到有一天大哥不在家没人和他玩,年幼的温绮深跑去找老师,在屋前听到独属男性的粗喘和短促低吟。
他推门,震悚地看见凌乱的被褥、床上的纠缠躯体,被压与进攻,慌张掩饰的眼神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而他崇拜的目光也至此荡然无存,大哥的概念伴随生理恐惧和厌恶也再也回不来,只剩冰冷。
同性恋者的乐园是恶心的,只遵从原始本性,是欲想的深渊。
他永远记住了这一幕,再后来母亲气到中风,温琦桦被扫地出门,他们家成为了很久的饭后谈资,让他自卑了很久。
白泉尖叫捂耳:“你别再说了!”
“他没有艾滋,但总受别人的偏见被怀疑偷窃,不就是因为他是同性恋吗?”
温绮深一字一句地反问:“他和那个男人走到最后了吗?他们只是贪图暂时的享乐而已,你难道想得病,想皮肤溃烂,变成瘦骨嶙峋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温故瞳孔地震,浑身发抖不敢再听下去,喉咙一喀,冲进洗手间就是痉挛与干呕,几乎要反出胃酸。
之后温绮深将他反锁在房间内,手机没收,让他好好反省,必须分手没得商量。
温故像木头似的做不出理会,没进食也没睡觉,不开灯,只是蜷缩在角落。
温琦桦瘦骨嶙峋的身影不断折磨他18岁的心,打上烙印,痛苦不甘翻涌缠绕在温故身边,甚至在带走他的体温,让他觉得寒意彻骨。
夜深时他思绪更为混乱,下意识地将视线转向床头的海藻球,然后如得救似的靠近。
玻璃瓶内的海藻球是绿色的,在水里可爱的咕噜噜滚动,在压抑黑暗里透出一丝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