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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窗话还没说完,只?听?二楼一声震天响!
    大堂的茶客均是一惊,抬起头,就见到一个黑衣黑斗篷的男人,直接踹开了二楼某个包厢的房门。书生和同窗当即愣住:这不就是刚才起身的那名武人吗?!
    楼下的跑堂登时急了,连茶馆老板都闻声出现。年轻力壮的跑堂直奔二楼,还没踩上台阶,一名不知从哪进?来的黑衣人轻盈翻过围栏,拦在了跑堂面前。
    “探查司拿人,劳烦通融。”
    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送到了跑堂面前:“弄坏的东西,我?们会出钱赔偿。”
    听?到这话,大堂吃茶的人顿时来了精神:探查司?!
    要知道京城的探查司,那可是皇帝的亲兵!据说在开封都很难见到其踪影,没想到竟跑到金陵抓人了。
    书生和同窗对视一眼,更?是心惊:原来坐在他们旁边的,竟是探查司的人!
    二楼包厢内丁零当啷,不出半炷香的时间,就见那破门而入的武人,带着另外?两名破窗的黑衣人,押解着两名看似镖客的壮年走?了出来。
    其中一名“镖客”被捆住还不住挣扎,对着戴黑斗笠的武人不住叫骂:“陆昭小儿的走?狗,别?以为抓了我?就平息,他篡夺皇位,他不得好死!”
    黑斗笠却只?是平静转身,朝着黑衣人摆了摆手:“你们押解下去。”
    见他不理,镖客额头青筋暴起,一张脸涨得通红,昂头咆哮:“云万里,你杀了皇帝,你夜里睡得着吗!”
    说完,他竟是挣脱了身后的黑衣人,直接朝着对方撞了上去!
    镖客喊出名字,大堂内众人大哗!
    而他突然撞上来,黑斗笠也是始料未及。即使?侧身做出规避,也是被镖客狠狠撞到了肩头。
    斗笠落地,露出一张剑眉星目的俊朗面孔,武人似是有西戎血统,五官深刻且凌厉。而坐在大堂一角的书生,分明看到他右脸额角处留着一块巴掌大的烧伤。
    这,这可全对上了!
    “真,真是云万里?!”同窗愕然叫道。
    “不对啊,”中年人回过神来,“都说飞云将军与?他妻子形影不离,那,那杜家三娘呢?”
    被撞掉斗笠后,云万里也不慌张,人高马大的武人一个闪身,反手擒住镖客肩膀。
    仅看体型,那镖客比他壮硕不少,但云万里竟是硬生生将人重新按在了地上。站在楼梯口的黑衣人立刻转身上楼,与?同僚一起,二人重新将其制服。
    “乌眼。”云万里冷声道,“送去金陵府。”
    “……是。”
    追上楼的乌眼想也不想应下,旋即他反应过来:不对啊,他现在不是云万里的部下了!
    虽说云万里的军阶尚在,但他辞去了所有官职,眼下探查司并不归属他掌管。
    今日在茶馆相遇,完全就是……碰巧。
    “大人……将……云……”乌眼一句话换了三个称呼,都不知道该喊他什么好。
    见他窘迫模样,云万里忍俊不禁。他捡起斗笠:“喊我?云大哥就好。”
    一时间,乌眼心绪万千。
    跟云万里混了六年,就没见过他这般随意的笑过。
    只?消半年,人的变化?就这么大么?乌眼对着云万里抱了抱拳:“云大哥。”
    云万里颔首:“余下的交给你们。”
    说完,他头也不回,转身下楼。
    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云万里身上——那说书人口中的大英雄亮相,谁不想多?看一眼?唯独茶馆的老板瞧见一名纤细玲珑的娘子无声跨进?门来。
    这娘子生得清隽文雅,一双杏眼黑白分明。她虽梳着妇人发髻,可看上去也不过二十一二岁的模样,一身浅绿衣裙瞧着质朴,但用料极好。
    是名大家妇人。
    老板抓紧迎了上去,看那二楼满目狼藉,不由得一声叹息。
    “夫人,”他拦住那名娘子,“今个来的不是时候,这楼上……拿人呢,若是吃茶,劳烦娘子在大堂等等,我?喊人收拾好了您在上去。”
    他话音落地,换来了年轻娘子一声轻笑。
    “我?不是来吃茶的,店家,”她说话带着开封口音,温言细语道,“下次吧。”
    说完,清丽娘子抬头,看向大步走?来的云万里。
    她嘴角还含着笑意:“我?来接夫君回家。”
    老板蓦然一愣。
    这整个茶楼亲眼瞧着,那窈窕纤细的妇人,将手中白帕子递给云万里。二人并肩出门,到了日光下,云万里又自然而然接过她手中纸伞,为她撑开遮阳。
    连那坚持杜菀姝会武的书生,也回过味来了。
    原来……叫人钦羡不已的“江湖眷侣”,竟然是这般模样。
    而杜菀姝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呢。
    她与?云万里,一路从开封南下。
    战事停了,天下太平,中原虽百废待兴,却依然处处好风景。他们一路走?走?停停,见了不少人,也听?了不少故事。
    初听?到说书人开始讲他们的故事时,杜菀姝还觉得新鲜,旁人说她也是武功高强的女将,倒是捧得她乐不可支——这辈子是学不成?骑射了,那听?一听?当乐子还不行么?
    至于她到底什么样,眼前人知晓就好。
    杜菀姝站在纸伞之下,静等云万里擦拭掉额头薄汗。触及到男人额角的伤疤,杜菀姝无比自然:“天这般热,还戴什么斗笠?”
    “若不戴斗笠,我?一进?茶馆就会走?漏风声。”
    云万里折好帕子,微拧眉头:“很麻烦。”
    见他满脸不耐烦,杜菀姝含着淡淡笑意:“谁叫夫君显眼来着?”
    如今他脸上的伤疤,倒成?了那沙场上的旗帜,不用自报家门,走?到哪都有人认出来。
    杜菀姝只?是随意玩笑,却叫云万里抬了抬眉梢。
    他面无表情看向眼前天上人般的娘子,直接出言:“现在你可以同我?和离,去做他的皇后。”
    这般话却让杜菀姝顿了顿,到底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轻柔笑声犹如莺啼婉转,她自觉笑到失态,不敢再抬头,只?是看向云万里的窄腰,忍着笑声开口:“说是云游,可夫君倒是一路没闲着。”
    她伸手,柔软指尖勾住男人的衣角。
    “都忙瘦了,”杜菀姝说,“来年的冬衣要重做呢。”
    杜菀姝迈开轻盈步子,头顶的纸伞从未离开过。
    云万里跟在身畔,见她满不在乎的模样,也是不着痕迹地勾起了嘴角。
    金陵街道人头攒动,夫妇二人融入其中,叫从茶馆中跟出来的看客再也寻不到身影。
    第56章
    昭德三年, 官家?病重。
    他下令召云万里与杜菀姝回归,却只等来一封长信。
    不知信中所写何事,当今皇帝最终撤回诏令, 转而将远在肃州的刘朝尔与萧渊调回开封。
    燕州萧家的郎君看上肃州刘家?的娘子, 本是一桩美谈。但?刘朝尔宁做上马杀敌的煞星, 也不愿意做他人?的后宅妇, 萧家又不可能真的应允萧渊入赘, 二人?的婚事一拖再拖。
    终于, 在陆昭将京中兵符分别交给二人?后, 他们之间的阻碍也消失殆尽。
    年末, 陆昭在龙榻上一睡不起, 号德武帝。
    遗诏命陆鱼上位,朝中大震——大雍数代以?来, 从未有过女子称帝。
    但?在刘朝尔和萧渊二位将军的护卫下,饶是各方心怀鬼胎, 陆鱼也算是有惊无险上位,完成了权利过度。
    又三年, 刘朝尔与?萧渊大婚,给杜菀姝与?云万里写了信,他们还是没回来。
    后西戎再犯肃州,刘武威将军将其拦在关?外?,并接回了数年前带兵马出关?的纪子彦回京。故人?归来, 陆鱼请杜菀姝夫妇二人?回来叙旧,二人?还是以?长信推脱。
    饶是陆鱼也不免心想, 和二人?好狠的心。
    抛下京城的所有人?, 就这?么不再回头了么?
    最终是杜文钧出了主意。
    杜家?大郎君看出官家?所想,上书陈情说, 家?父在福州多年,如?今年事已?高,福州气候潮湿,实在是不适合养老。希望官家?能将家?父接回京中颐养天年。
    如?此,陆鱼派专人?将杜守甫请回开封,杜菀姝与?云万里才慢吞吞地从江南折返。
    直至二人?回京,陆鱼才明白过来他们为什么不愿回来。
    弹劾云万里的折子多如?牛毛,各个要?陆鱼清算他曾经杀死陆晖的旧账。话说的也是堂而皇之:此人?杀了先皇,身为先皇之女,合该为先皇报仇。
    陆鱼心想,她还因为没亲手?杀了陆晖给云万里置气许久呢,说出来不吓死这?群文人?士子。
    骂云万里的多了,连催她抓紧填充后宫孕育继承人?的都少了。
    她乐得清闲,心底怨气也少了三分,连夫妇二人?归来后没第一时间进宫看望她都不怎么在意。
    不来见她,她可以?去见他们。
    陆鱼找了个日子好的时间,问了探查司行踪,就带着暗卫换上衣裳出宫。
    乌眼说,他们去城郊游船了。
    初夏的湖边人?头攒动,可陆鱼耳目聪明,大老远就在湖边码头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数年没见,二人?几乎没什么变化。
    云万里还是那身玄色衣衫,大夏天的,也不嫌热。他打着纸伞,伞面却大半都挡在杜菀姝头顶,白伞配白衣,她还是如?她们初见时那般清丽文雅,好似天上人?。
    如?此并肩而立,倒是很?搭配,像那话本里的眷侣。
    只是他们说的话却和天上人?毫无关?系了。
    “游船而已?,又不是打仗,”杜菀姝忍俊不禁,“这?船这?么大,行驶起来如?平地一般,还能比骑马能难么?”
    “……万一翻了该如?何。”云万里沉声道。
    陆鱼闻言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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