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玉疏这才罢休。
她将剑从清光戒中召唤出来,表面无情道:“都把剑拿出来,这一线天是出不去的,只能破阵。”
她没看越明初,抬脚便要走。
越明初伸出手,轻轻拉了一下秋玉疏的衣袖,叫她:“玉疏……”
柔软的语调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缱绻。
如同一抹金色斜晖,浅浅洒在风平浪静的湖面上,映照出点点细微的涟漪。
秋玉疏一顿,心间没由来地微微一颤,生出一缕她自己也不懂的情绪。
她非常明确地知道,自己很生气,真的很生气;却说不出来到底为什么生气。
这么一思考,就更烦躁了。
她头也不回,甩开越明初的手。
“别跟我说话!烦人!”?
第33章
◎好气!他这是在故意跟她置气吗!◎
“可是, 我们该怎么破阵啊?”有人发问。
秋玉疏剑尖点地,言简意赅:“找到阵中每一个阵眼, 用剑斩断,一线天那里的出阵口就会不攻自破。”
“说得轻松,这阵眼无形无迹,怎么找啊?”范旭日哼了一声。
秋玉疏嫌弃瞥了一眼壮硕的范旭日:“你脑子里堆的都是肉?”
范旭日不悦,梗着脖子,却不敢争辩。
方才,那一波强横的剑气, 还让他心有余悸。他知道秋玉疏很厉害, 但是没料到竟然有这么厉害。他甚至说不清楚, 她目前的剑术到了第几境, 修为到了哪一层。
有人已经反应过来了,问:“是不是要用活物去试?”
秋玉疏点头:“不错,这个蛛阵有损活物的生机, 你们先肉眼观察, 若是发现某一处的植物不如旁边茂盛,就用鸟雀之类比较大的活物去试。”
在场的人都没有说话。
“这……好残忍啊……”有人于心不忍, 轻声道。
秋玉疏挑了挑眉, 戾气渐起, 冷笑:“觉得残忍?那就在这里等死好了。”
众人沉默不语, 山谷中落针可闻,唯有冷风呼啸而过。
秋玉疏飞身跃上树梢,捉来一只鸟,“看好了, 我只演示一次。”
她极其快速地扫视了周围一圈, 然后往一棵红叶树走去。
那棵树下, 长了一圈五颜六色的野花。而在面向南边的那一侧,野花的花瓣微微下垂,不如其余方位的饱满丰盈。
秋玉疏扔了一块石头过去定位,“这里有一个阵眼。”
接着,她将小鸟往那里一扔。
果然,小鸟刚一飞过那里,眨眼间就化为粉尘。
秋玉疏拔剑,双手紧握剑柄,对准阵眼,于高处劈砍而下。
强大的剑气和阵眼对撞在一起,爆发出巨大的冲击力,众人连忙后撤,躲得远远的。
周边的草木被累及,生机被抽干,登时枯萎。
片刻后,秋玉疏的剑逼至平地,那无形的冲击力也消失了。
她收了剑,走到原本的阵眼处,毫发无损。
“这样就算破了,看明白吗?”秋玉疏懒懒抬眉,扫了一眼神情各异的四岛弟子。
众人点点头,很快分好了组。
秋玉疏又叮嘱一句:“别走远,要在我视线范围内。”
四岛弟子们不明所以,但还是遵从了。即便是秋玉疏不说,他们也不想离她太远。毕竟,她现在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范旭日成功找到一处阵眼,学着秋玉疏的样子,挥剑向下砍。
然而,他的剑仿佛是碰到了一块巨石,不管如何用力,都砍不下去了。
范旭日的胖脸涨得通红,甚至由红转青,大颗大颗的汗水从头上滑落,流过青筋暴起的额头和发白的嘴唇。
“嗯?这么难吗?”齐修好奇,“刚刚玉疏为那般轻松,像砍竹子一样?”
其余人也不解,纷纷侧目。
范旭日的双手微微颤抖,双脚在地上踩出深深的印记,每一块肌肉都在穷尽毕生之力。
听了齐修的话,范旭日恨得咬牙切齿,心气一散,手上的劲儿也卸了些许。
就在这时,他感觉一道巨大的威压自阵眼传至剑尖,如同闪电一般,顺着剑身霹雳而来。
他大惊,赶紧松开手,但还是被撞飞了。
秋玉疏漫步过去,一拍脑门,“哎呀”一声:“我给忘了,要破这阵眼,剑术需得入沧海境,若是在神龙境,便需要多人合力斩阵眼。”
众人恍然大悟。
范旭日艰难地站起身,指着秋玉疏,破口大骂道:“你他妈为什么不早说!是想看我丢脸吗?”
秋玉疏皮笑肉不笑:“你算哪根葱,配得上让我花心思让你丢脸?”
范旭日气得踹了一脚石头:“你的剑术能有沧海境?你定是吃了什么禁药!”
秋玉疏的眼皮一掀,忍不住笑了一声。
听着范旭日无端的揣测,她只觉得有趣。
“你他妈笑……”范旭日狂怒。
然而,还没等他骂完,秋玉疏就再次挥剑,一剑斩破范旭日找到的那个阵眼。
剑气和阵眼的冲击力合为一体,扫向范旭日。
范旭日痛呼一声,一口鲜血猛地吐出来,半跪在地上,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这也太快了,甚至比方才要快很多!
员峤岛的小伙伴们已对秋玉疏的强大习以为常,而另外四岛的弟子们都震惊了。
范旭日和秋玉疏所对付的,当真是同一个阵眼吗?
一个是以卵击石,一个是刀切豆腐。
“发什么愣啊,赶紧的,天色暗了,就更不好找阵眼了。”秋玉疏用剑尖戳了戳地,不耐烦道。
众人唯唯诺诺,立刻散开,如履薄冰地搜寻阵眼去了。
秋玉疏却没去找阵眼。
她的目光穿梭在人群间,若有所思。
众人陆陆续续找到了阵眼,再几人合力斩去。
他们大都斩得很是艰难,有些人还会反复折腾几次,方能成功。
秋玉疏注意到,越明初和越枝枝进行得比较顺。他俩虽然不像她那般势如破竹,但也能做到一剑缓缓下压到底。
他们两人合力斩完一个后,越明初又发现了新的一个。
但是他站着没动,颀长的背影上写满了犹豫。
秋玉疏走了过去。
越枝枝突然一拍脑门,自言自语:“我去帮一下江子湛那个傻子。”一溜烟跑了。
秋玉疏顺着越明初的视线看去。
一株的狗尾巴草,垂眉耷眼,死气沉沉,显然也是一处阵眼。
越明初微微侧脸,看了一眼秋玉疏,没说话,又将头转回去。
秋玉疏一愣。
这人难道还在生气?自己刚才是太凶了吗?
秋玉疏想了想,于是更凶了,提高音量问道:“你怎么不跟我说话!”
越明初看向她:“你刚才让我不要跟你说话。”
秋玉疏语塞。
好气!他这是在故意跟她置气吗!
见秋玉疏瞪他,越明初意识到她会错了意,于是连忙解释:“我没有不跟你说话,是你刚才让我不要跟你说话,我担心我说了之后又让你生气,所以我才没说话。”
秋玉疏听得直皱眉,什么跟什么,好绕啊!
然而,他的声音温柔,如同流淌的月色,双眸亮润,好似薄雾刚散开的春水。秋玉疏想继续发脾气,却发现没什么脾气可发。
算了,不跟小呆子计较。
“那你站在这干嘛?”秋玉疏很快地清了一下嗓子,问。
越明初默然一息,抬手指了指旁边的一棵海棠树,“这里的阵眼破了之后,剑气会影响到海棠,我在想从什么方位下手,对它的伤害会少一些。”
秋玉疏一听,脾气就又上来了。
“你可真是善良!就你善良!”她愤愤道,“人你要救,一棵树你也要救,你来学杀人之术做什么,为什么不去当个医修悬壶济世!”
越明初没料到自己又被骂了一顿。
他想了想,没想明白自己方才说的话哪里不对,于是有些受伤地看着秋玉疏。
秋玉疏一掀眼皮,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她气不过,又转身回去,抬起头,憋着气,问越明初:“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