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此同时,接连不断的鳞甲与角质的撕裂与翻卷,接连不断的乌血迸溅,而那翻滚的沸汤之中不再有属于楚维阳的万象神华涌现的时候。
属于原始凶兽的凶戾气息开始不断的颓靡了去。
而也正是在这样的过程里,那凄厉的嘶吼声音从原始凶兽的口中撼动了大半个天宇。
这是楚维阳第一次听到蕴含着饱满的野性七情的煌煌道音的震响。
但是这一刻,如是的震响本身,已经不足够再左右甚么了。
这刹那间,在楚维阳的身后,他所曾经走过的踏天路,正在持续不断的崩解着,那是伴随着原始凶兽的气息颓靡而在不断收束的天灾风暴。
但是这一刻,单一的收束已经不再意味着甚么,那是楚维阳以己身跃升入超凡脱俗之后,复又疯狂疾驰至于深邃的进益,所引动的磅礴天灾风暴,在反向的撕扯着那颓靡的天象,撕扯着踏天路,撕扯着属于原始凶兽的岁月之力。
败落,持续的败落,更多的败落。
这并不仅仅意味着那无量级数之中,一两次,甚至是更多次的,看似是不涉及到现世形神与道法本质存在与否的殒亡。
但是当这样的殒亡与败落累积到了足够多的程度的时候。
这些败落与殒亡本身意味着,在驻足在现世看去,那贯穿了过去与未来的始终之尺度上,在许许多多的岁月和须弥的节点上,已经不再有原始凶兽的形神与道法的本质存在。
在那些宇宙辉光的节点上,楚维阳的存在不仅仅是将其战而胜之,而且咸皆引动着太上八卦炉的力量,将其残存于世的形神与道法尽皆视之为资粮和薪柴熔炼。
这是在无量的岁月和须弥的节点上,以道人的存在,将其“取而代之”!
而这样的变化,这样不可违逆的变化,还仍旧在伴随着楚维阳所引动的汹涌风暴,不断的撕扯着那愈发颓靡的原始凶兽的岁月之力,而在持续的朝着过去和未来的极致,不断的在定胜的过程之中“赶尽杀绝”。
恍惚之中,楚维阳好像是后知后觉般的意识到,或许,这定鼎的终局,早在原始凶兽的身上出现第一道伤口的时候,早在其第一次败落的时候,便已经注定。
而在这一过程之中,楚维阳所追求的是甚么?死生?胜负?
都不是,楚维阳只是将己身的道法的变演,那万象浑一的之道神韵,从微末到整体,咸皆变演至了周全而无漏。
不是楚维阳摧毁了原始凶兽的存在,这一刻,是苍茫浊世里,那三千至道之一的交替过程之中,周全而无漏的至道,取代了并不完美的强大。
盛极,再盛极。
颓靡,再颓靡。
终于,当在这样的赶尽杀绝的过程里,当太上八卦炉中的那一道道遗骸的熔炼已经无法再给楚维阳以甚么明晰的道与法的进益之后。
当那颓靡至极的原始凶兽,终是在通身的乌色泥泞与血腥之中,彻彻底底的将己身那超凡脱俗的最后一缕淡薄气息黯灭了去的时候。
那岁月长河本身,在原始凶兽的背后刹那间崩断,刹那间决堤。
那意味着从源头的过去及至无尽的未来,一切的宇宙节点之上,再无有这一尊原始凶兽的存在。
而也正是在这顷刻间,楚维阳所感触到的,是己身完整蜕变与升华之后的形神与道法的本质,在这刹那间,借由着那岁月长河的牵系,在源头的过去,在无尽的未来,在一切的宇宙辉光的节点之上,所交织与共鸣的,冥冥之中的煌煌雷音。
这刹那间,在那太上八卦炉中,伴随着琼浆玉露的翻涌与沸腾,在一切的升无可升的最后一丝缕的进益里,生机的琼浆玉露之中,有着暗金颜色的不朽物质从中诞生。
那是一丝缕,也是无穷无尽。
那顷刻间,无法再以尘世的字句所名状的不朽物质,在刹那间取代了属于楚维阳的一切有相的本质,道法,形神,肉身道躯,灵虚万念,一切的一切,在这刹那间,咸皆凝聚出了不朽物质的本质内核。
那是道人驻足在超凡脱俗的概念所在,进而复又在凝聚的顷刻间,完整的与道人所拥有的一切有相浑一,在无分彼此的过程里,道人的一切有相咸皆不朽。
甚至,在这顷刻间,楚维阳身后所悬照的那岁月长河之中,灰蒙蒙的水汽翻涌里,复也见得了那暗金颜色在蒸腾之中的若隐若现。
而当这是为一丝缕也是无穷无尽的不朽物质同一时间呈现在那每一道宇宙辉光所锚定的节点之上的道人形神所在的时候,当那无穷无尽的道人形神在这一最后蜕变的余韵定鼎的刹那间,将己身的道法与形神,混同着不朽,在那段岁月和须弥之中晕散开来。
并且当一切收束,在贯穿了始终之后,朝着现世驻足的道人收束而来的时候。
这刹那间的变化里。
那是贯穿了始终之后的一证永证。
那是出世登仙!
第1013章 三千功行与天齐(大结局)
当在无垠宇宙辉光的节点之上,一道又一道数之不尽的己身形神与道法的殒亡,化作一道又一道深刻的裂痕,将鳞甲与角质不断的崩断,不断地在回馈现世的过程之中贯穿形神与道法本质之后。
在那个己身修为气息彻彻底底跌落下超脱层阶的顷刻间,在岁月长河在其身后崩断与决堤的刹那。
当一切的创伤借由着岁月光阴的共振传递到现世,那已然是原始凶兽所无力与无法承受的溃灭过程。
于是,当最后的一抹生机从中消减,从这掌握着三千至道之一的生灵真正意义上被从无穷的岁月与须弥之中抹去形神所在的时候。
这最后一道的“残骸”裹挟着乌血,裹挟着泥泞与血腥,跌落在了太上八卦炉中,并且顷刻间,在宇宙辉光的明灭里,化作了那玉露琼浆的一部分。
彻底的完整的吞噬与炼化的背后,则是伴随着无垠的岁月与须弥的节点之上,在那宇宙辉光在极致的尺度之上的不断明灭的过程之中,当道人的形神与道法的显照所在,混同着那不朽物质的本质从贯穿始终的每一处咸皆晕散开来的时候。
这滔滔岁月长河之上,这无垠须弥的苍莽之中,属于楚维阳的不朽本质,已经无所不在。
这是贯穿始终,这是一证永证!
恍恍惚惚之中,当一切回归与收束,当不朽的内核与道人的诸般外象咸皆浑一而无分彼此,当那形而上的暗金颜色的不朽物质本身彻彻底底的在万象道法,在无量量劫的至道神韵之中,因为完整的晕散而不复存在,又无所不在之后。
冥冥之中,楚维阳像是听到了在自己的身后,那在剧烈的颤抖与嗡鸣之中,一道似是无垠岁月未曾有过洞开的门扉,在这一过程之中,正在自己的身后缓缓地闭合着,并且因之而发出教人牙酸的“吱呀”声音。
身后。
这意味着,楚维阳真正走过了撞开天门的路,并且稳稳牢牢的驻足在了此间。
那贯穿始终,一证永证的过程之中,那自玉京法会之中所磋磨与印证的无量量劫的至道辉光真正演绎着无量的不朽,并且在最后的蜕变与升华之中,在万象道法的交织与共鸣之中,将一切的内核改换。
形神与道法一证永证,一真永真。
道之相,便是形之相。
这顷刻间,楚维阳明晰的意识到,这便是己身真形法大成的标志!
可是……
己身证道的进程,不止如此。
他证道的路,从不曾因为原始凶兽的胜负与生灭而起始与终止,这场贯穿了古往今来岁月须弥始终的厮杀,仅仅只是楚维阳真形法证道路上的某种诱因,某种辅助的作用而已。
真正证道的关隘,从来都在于道人的形神,在于道人的道法。
求诸己身。
而也正是这刹那间,当那数之不尽的己身的形神与道法的气韵,从驻足在无穷宇宙辉光节点之上,相继晕散与回归的过程之中,那无量磅礴的圆融智慧,随之而在那贯穿始终的至道神韵之中交织与共鸣着。
这刹那间的证道之升华,是楚维阳修道伊始,那圆融智慧从未曾有过的极限与绝巅。
而驻足在这样的极致之中,伴随着真形道途彻彻底底的证道成功,属于超脱层阶的本质完整的在己身的面前洞开,这刹那时,举目看去时,四野苍茫,这昏黄浊世之中,再没有甚么是楚维阳所无法洞知的所在。
于是,当最终一度的三株神通果树在这一过程之中,再度从盛极走向枯萎的时候,楚维阳便已经深切的洞悟了开天法的前路所在。
而也正是在楚维阳洞悟的这刹那间,当道人目光如电,驻足在这踏天路的尽头上,复又看向那幽暗与寂无之中去的时候。
这刹那间,伴随着一尊原始凶兽在它们的注视之下,彻彻底底地陨灭在了楚维阳的手中,当连带着其存在的本质都被彻底抹去了的时候,猎物已经变成了猎手,并且是掌握着以周全之法镇杀至道层阶不完美的猎手。
幽暗与寂无里,一道又一道的狰狞而具备着奇特美感的原始凶兽,相继在这一过程之中显照出己身凶戾的外象,复又在某种示威与震慑的过程之中,相继的抽身退去,它们在离开这一岁月与须弥的节点,并且在这一过程之中,将形神与道法咸皆隐没在了幽暗寂无之中。
而同样抽身而退的,还有着三道离着楚维阳十分抵近,在气息的紊乱之中,略显得仓皇的原始凶兽。
旧世海疆的危局在这一刻被扫清。
而也正是这一刹那间,当楚维阳折转身形,一步跃出,彻彻底底将踏天路崩碎成风暴,复又在玄黄竹杖的轻轻搅动之下,咸皆抚平了去的时候。
那是早先时定格的岁月光阴的力量彻彻底底的荡然无存。
而在那消弭的风暴之中,道人折转身形,正缓步走向了现世的昏黄汪洋。
只是,楚维阳早先时从旧世海疆的边沿处踏天而行,但是在那惨烈的超脱层阶的厮杀之中,两道汹涌的风暴磋磨之中,待得而今楚维阳折转回身形来的时候,其回返浊世之后,立身所在之处,却稍稍有所偏斜。
那不再是旧世海疆。
此刻,道人的脚下,一道深邃的似是直指那浑厚浊世汪洋海底的漩涡,正在搅动着一切万象生灭的力量,向楚维阳展示着那自然与道法浑一的无上伟力。
这是昔日道人在苍茫深处的参道悟法之地,他曾经从此地将古界拔除,那引动的自然天灾景象,直至今日仍旧不曾消弭。
于是,在那闪瞬间的讶异表情展露的顷刻间,楚维阳复又展露出了释然的表情来。
或许天意如此。
也正是在楚维阳生发出这样感慨来的顷刻间,道人忽地折转身形。
分明离着旧世海疆苍茫而渺远,但是证就超脱层阶之后,岁月与须弥本身的尺度,对于楚维阳而言已经真正失去了意义。
所以这一刻的折身回望的时候,道人真切的洞见,便仿佛旧世海疆就在身后一样。
而那刚刚从灭世的灾劫之中挣脱开来的诸修,也在心有余悸的顷刻间,惊讶的看着那浓烈的昏黄雾霭在室外被撕裂开来,进而,在无垠的苍莽汪洋之上,属于楚维阳的身形显照,巍巍乎,似是那世外天地之间的唯一。
而也正是在这一眼的洞照之中,楚维阳看到了天炎子和老禅师略显得狼狈的形神,他们跻身在了超脱的层阶之中,但也好似是险些在与原始凶兽的厮杀与攻伐之中,彻彻底底的形神俱灭了去。
饶是此时间看去时,两人的形神也朦胧而灵虚,正在虚实和有无轮转的过程之中,渐渐地从某种灵虚的概念里重新将形神重聚。
而相比较天炎子和老禅师,则邢老道人的身形略显得安泰了些,借由着那原始凶兽引动的灭世风暴,在那远比浊世天宇化成的熔炉更为磅礴的血焰的“锻铸”之下,那邢老道人的本命法宝不曾被熔毁,反而真个在最后的纵身一跃之中,成就为了先天道器。
那是蕴藏着万象浊气俱全的道场天宇的先天道器,那是蕴藏着邢老道人形神与道法本质的先天道器。
此宝器的存在,使得邢老道人纵然无法在那层出不穷的被撕裂开来的战场上,与原始凶兽抗衡,但是在真正定鼎生死的现世攻伐过程之中,却始终能够以先天道器本身,紧锁着己身的形神与道法不灭。
这刹那间,是真正的一尊略显得灵光黯淡的五色大鼎,在疯狂鲸吞着万象浊气的过程里,像是从一方满蕴雷磁的寰宇之中,重塑着邢老道人那略显得残碎的肉身道躯。
而这一刻,当楚维阳观照着旧世海疆的时候,亿万群生,芸芸诸修,也在注视着楚维阳。
在这样相互之间的观照里,这刹那间,随着楚维阳轻轻的开口,是煌煌雷音从苍茫的深处,撕裂着一切有相,映照在旧世的天地间。
“神境之上,跃出樊笼,洞开天门而证道,仅只一步矣。”
“然则,这证道之一步,亦有诸般分别,今吾立身至上,遂有重重体悟,说与汝等诸修。”
“此间差别,或可列分三重,一曰仙,一曰圣,一曰真。”
“仙者,修持无上至道,功行圆满,而形神道法无漏,驻足于神境绝巅,以此圆融一道,统御形神道法,糅合而跃出樊笼者,以形神道法浑一于至道而超脱者,或曰玄仙、元仙、灵仙、阴阳仙。”
“证此境者,可得逍遥,然世事沧海桑田变化,长生寿数寄托于一道者,终要因道之演变而一同变化,一朝道法更易改换,或能因之而恒久变演者,仍得顺遂,若难以随道而变演者,则需历劫以传续至道,大抵万载,当有此一难。”
说话间,楚维阳看向了天炎子与老禅师。
“圣者,或以一道演万象周全,此道既存,则无量变化咸皆在掌握之中;或以形神之妙,容纳万象周全之器与界,立身苍茫之外,以不变应万变者,或曰仙君、道君、元君、灵君。”
“证此境者,可坐看沧桑变化,避劫而得大逍遥,然凡事到底有始终,若天地生,若乾坤灭,周全万象,浑圆寰宇,终需得无垠苍茫来洗炼与冲刷,故此境量劫易躲,无量量劫难过。”
说此话之间,楚维阳看向了邢老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