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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办法,如今赶集卖衣裳的?越来越多,她必须花更多心思?,才?能让自家生意不落后。
    咔嗒咔嗒地裁了将?近二十条,忽然?感觉屋里有点儿暗,姜冬月起身拉灯,恰巧一道闪电劈亮天空,惊得她心跳都快了两拍。
    轰隆隆的?闷雷声?紧随其后,眨眼间天就阴了,只能看到?或深或浅的?乌云在?翻涌。
    糟糕……姜冬月慌忙跑出去?收衣裳,顺带把矮桌板凳、笤帚簸箕等搬进西?屋,晾在?墙根的?大葱和胡萝卜也转移到?厨房。
    她动作麻利,可暴雨来得更快,前脚刚腾空院子,后脚黄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掉下来,混着?泥土砸出一片密密麻麻的?浅坑。
    西?侧屋的?灯泡跟着?凑热闹,忽闪两下后居然?停电了。
    姜冬月:“……”
    唉,早知道说啥都不让唐老黑送孩子,这么大的?雨,怕不得浇成落汤鸡。
    姜冬月心里着?急,可这种天气压根没法儿出门,她干脆点了根蜡烛在?厨房切姜片熬汤,想?想?又添了一勺红糖和几段葱根。
    燃气灶火旺,略显古怪的?辛辣味很快弥漫开来。姜冬月有一搭没一搭地搅着?,终于听到?了熟悉的?喇叭声?,立马抄起毛巾往过道跑。
    果然?,真是唐墨和唐笑安回来了!
    隔着?瓢泼雨幕,隐约可见父子俩头顶化肥袋,腰杆挺得笔直,颇有一股临危不乱的?气势。
    然?而当三蹦子拐进家门,两人不约而同地喘了口?粗气,一边像青蛙似的?噗哧噗嗤往外吐水,一边龇牙咧嘴地扯化肥袋、脱鞋,模样一个赛一个凄惨。
    “妈,我爹差点开沟里!”
    “去?去?去?,我那是脚刹没踩稳……”
    姜冬月:“#$%@*&^!”
    雨下得太大,等父子俩擦洗干净,换身暖和衣裳,院子里已经积了半尺深的?水,看不清最底的?两层台阶,只有树叶草屑打着?旋儿漂流。
    “天气预报太坑了,说好的?夜间有雨,搞突然?袭击。”唐墨屏住呼吸猛灌一碗姜汤,感觉整个人从里到?外都热乎了,“幸亏村西?修了路,不怕坑坑洼洼看不见。”
    唐笑安捧着?碗暖手:“对,要是以前的?黄土路,我肯定早飞出去?了。”
    “快喝,喝完冲一包感冒冲剂。”姜冬月戳穿儿子的?小算盘,“你明天还?得上学呢。”
    “妈~”唐笑安撅起嘴巴磨蹭了一会儿,最后皱着?脸小口?小口?往肚里咽,仿佛大义凛然?上刑场的?士兵。
    唐墨看得好笑,又盛了半碗给儿子做示范:“大口?喝,越慢越呛鼻子。爹年轻的?时候挑河,那是吃完生姜嚼黄连,什么辛苦都不怕,你咋能怕喝汤?”
    姜冬月:“……噫。”
    这会儿已然?不早了,但是雨哗哗地下着?,没有丝毫停歇的?势头,电也没来,黑灯瞎火的?走路都费劲。  姜冬月想?了想?,煮了一锅青菜面卧荷包蛋,一家三口?简单吃完饭,在?客厅闲聊着?剥了几斤花生,便早早铺床睡觉。
    风声?雨声?都隔绝在?外,全?家人裹紧被?子睡得酣然?,直到?第二天上街打豆腐脑,才?发现村东的?戏台塌了。
    塌得挺厉害,小半棚顶都散架了,满地碎瓦片、旧檩条,还?有四根横梁斜斜支棱着?。不知道是年头太长还?是昨天遭了雷劈,断裂处黑漆漆的?。
    万幸塌在?半夜,还?下着?大雨,没伤到?任何人,唯有几只老鼠躲避不及遭了殃,在?角落留下斑斑血迹。
    “哎呀好好的?老物件说没就没,太可惜了!”
    “这戏台得有一百年吧?我爷爷小时候就爱听人唱。”
    “往后想?听戏难喽,搭棚抬梁的?手艺都失传了……”
    石桥村的?戏台据说是解放前士绅地主们凑钱搭建,颇费了许多钱粮,盖得也高,尖尖的?棚顶足有五六丈。这高度平时不显,现在?塌得剩下半截,看起来格外突兀,成排四椽栿和檩条在?风中颤巍巍的?。
    “散了散了啊,都别在?这儿围着?!”赵成功可不敢让乡亲们扎堆凑热闹,吆喝着?将?人撵走,专门扯根绳子挡住,并指派了一个本家大爷站岗。
    不过庙会的?时候,戏台就是一块闲地儿,谁爱来谁来,现在?太危险,千万得把小孩们挡住了。
    唐墨跟赵成功打了声?招呼,看没啥要帮忙的?就骑车去?旧院,完全?没把戏台这事?儿放在?心上。
    因为乡下孩子学戏太苦,经常挨打挨骂吃不饱饭。有那杂耍卖艺的?,甚至故意将?幼儿的?胳膊弄脱臼,来回摆弄作怪,以此为噱头捞钱,唤作“摘钩”。
    有些班头摘肩膀,有些心狠的?从肩膀到?手腕能摘三截,全?不管那孩子疼成什么模样,长大了能不能干活吃饭。
    现在?日?子一年比一年好过,这种残忍把戏就销声?匿迹了,听说方圆百里的?戏班子也解散了不少,今年石桥村过庙会就没找到?,请了舞狮队和秧歌队凑数。
    叫唐墨说,戏台塌了就塌了,犯不着?再盖,打开电视机换换台,想?听啥调子都有,多自在?啊。
    仔细检查了旧院房顶没漏水,唐墨扫完院子又清了清水沟,去?地里看了看,然?后才?慢悠悠到?板厂,将?泡了水的?木头挪到?干燥处晾晒,能拉锯的?则运到?棚子底下。
    他有条不紊地忙活着?,结果刚到?晌午,唐耀阳忽然?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大爷,我奶奶在?戏台砸断腿了,你快去?看看吧。”
    唐墨:“啥?!”
    第163章 萝卜汤(补)  上了岁数的?人不禁摔, 更别提砸断腿了,唐墨立马扔掉木头往戏台跑,到了一看, 马秀兰正坐在地上和看门的?赵大爷对骂,你一句我一句地精神头儿十足。
    “老不死的?看门狗!专门欺压老百姓!早晚叫老天爷打雷劈死你!”
    “是是是,我老你年?轻。你可赶紧起来吧,别讹上我喽。”
    “我腿咋断的??都他妈是你害的?!你个死^#$%@*&…”
    马秀兰越骂越气,腿动不了就动手,抓起地上的?土疙瘩石子往赵大爷身上砸。
    赵大爷今年?七十四,地地道道经过事儿的?老辈人, 可不怕马秀兰撒泼,他就势往地上一坐,扯开嗓门对阵:“哎哟我肚子疼呀!肯定?是叫秀兰你打坏了哎哟!”
    嚎着嚎着瞅见了唐墨, 顿时眼前一亮, “老黑, 总算把你盼来了, 你可得讲理啊。”
    “你妈这腿呀,她怨天怨地怨不着我。我都说了不让进不让进, 她自己偷偷溜进去哩!”
    “你放屁!”马秀兰瞪着眼两手叉腰, 叉到一半右胳膊疼,忙改成单手, “要不是你死搬教条,我用着绕远儿走泥地吗?今天你必须赔我的?,想耍赖没门!”
    戏台离大队挺近,时常有人走动, 这会儿已经有乡亲三三两两地围过来看热闹了,偏偏唐贵不见踪影, 只?剩一个唐耀阳仿佛鞋底长草慌得要命。
    “……”唐墨脑瓜子嗡嗡的?,沉着脸将对骂的?俩人喝住,然后上前扶马秀兰,发现她虽然沾了满身泥很狼狈,但没有破皮流血,腰和膝盖也都没事,最重的?伤应该是脚踝,瞧着有点儿肿了。
    唐墨悄悄松一口?气,找熟人借了台三蹦子,小?心?翼翼把马秀兰抱进去坐稳,电动车则交给?唐耀阳,“会骑不?能给?大爷送家里?吧?”
    唐耀阳:“会骑。”
    “那就行?,到家跟你大娘说一声,”唐墨拍拍唐耀阳肩膀,“送完车你自个儿家去,等你爹回来了给?他捎个话,叫他去平村镇卫生?所。”
    交待两句,唐墨调转车把,半点不耽搁地朝平村镇奔去。马秀兰坐在后面碎碎咒骂,直到看不见赵大爷的?影儿了才愤愤闭嘴。
    ……
    姜冬月很不待见唐贵和马秀兰,但她脾气温和,从不对侄子甩脸色,听完话还给?唐耀阳装了几块柿牛。  装到一半忽然觉得不对,“阳阳,你今天怎么?没去学?校啊?”
    唐耀阳眼神乱飞:“我、我肚子疼,请了两天假。”
    姜冬月:“……行?吧,你回去好好歇着,多喝热水。”
    “嗯嗯。”唐耀阳一溜烟跑了,快得像身后有狗追。
    想想两家的?关系,姜冬月也没多说什?么?,换了盆水继续洗萝卜。
    昨天雨太大,三蹦子浸了水怕过电,她今天就没出摊儿,在家刷了一个小?瓮缸和两个坛子,想腌点咸菜。
    自家腌的?咸菜不加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只?放盐和水,吃起来爽脆利口?。冬天早晨不想做饭时,捞一颗切成丝,再拌几滴香油,就着能吃俩大馒头。
    可惜这东西真?没什?么?营养,不好成天吃,姜冬月最后只?腌了一小?瓮白萝卜,坛子里?腌的?分别是洋姜和辣椒,既能凉拌又能炒菜。
    忙完看看表,发现已经快五点了,唐墨还没回来。
    莫非马秀兰伤得厉害?不应该呀,那老黑得回来拿钱才是……姜冬月想了想便抛到脑后,在客厅铺开案板揉面。这面团是早上和的?,发酵成了蜂窝状,需要多揉一会儿排气。
    她忙忙碌碌地揉面、切馒头、卷花卷,唐笑安放学?回家正赶上烧火,赶紧摘了书包干活儿。
    等母子俩吃过晚饭,天色擦黑,唐墨才拖着两条腿进门。看模样明显累得不轻,腰杆都不如平时挺直。
    姜冬月忙问道:“咋了这是?摔得很严重?”
    “不严重,”唐墨长长地喘了口?气,“脚脖子崴了,胳膊有点儿骨裂,打石膏养着别磕碰就行?。”
    姜冬月:“那就好。医生?让住几天啊?”
    唐墨摇摇头:“没住,输两瓶消炎药就回来了。”
    说着往后一仰,“看医生?不累,修王永富的?三蹦子给?我累够呛。去的?时候车胎放炮,回来车链子又断了,今天光给?他修车就花了二十三。”
    更倒霉的?是,两次都坏在不当不冲的?半路,想找人帮忙都找不着。为了早点到卫生?所,他至少背亲妈走了四里?地,肩膀都发酸。
    等唐贵从犄角旮旯冒出来,人家护士都扎上针了,切~
    “这也太寸了,就当破财消灾吧。”姜冬月哭笑不得地宽慰唐墨两句,进厨房给?他舀汤,“你尝尝,萝卜豆腐汤。”
    唐墨不挑食,呼噜噜几口?喝掉小?半碗,才发觉味道很棒,咸香里?透着微微的?辣,喝进肚里?暖洋洋地舒坦。
    仔细看卖相同样不错,汤色浓白,飘着金黄的?鸡蛋碎和翠绿的?葱花,比外面卖的?也不差。
    “嘿,冬月你啥时候学?会新手艺啦?”唐墨就着花卷将剩下的?汤喝掉,很快又舀一碗,“秋冬萝卜赛人参,我看这个放饭馆里?面,能卖一块钱一碗。”
    姜冬月笑道:“不行?不行?,我的?汤实惠,起码卖一块五。”
    这做法是她从刘香惠那里?学?来的?,今天刚试手。在锅里?煎个鸡蛋饼,煎到焦香的?程度了倒一壶开水,那汤就会像变戏法似的?变白变稠,放萝卜、豆腐、白菜等都合适。  最后撒点盐和胡椒粉,再添几片葱花或枸杞,立刻能出锅,乍看甚至比骨头汤更有滋味儿。
    “好喝,改天能煮饺子。”唐墨吃着新鲜,将锅里?的?汤全包圆了,连根萝卜丝都没剩下。
    姜冬月打发儿子去写作业,趁拾掇碗筷的?空隙问唐墨花了多少钱,“实话实说,我不知道唐贵还能不知道你吗?”
    “……”
    唐墨顿了顿,诚实地伸出手,“五百三十,主要拍片子花的?多。”
    姜冬月:“知道了,晚上再给?你添五百,整钱留着,零钱回头你买些肉骨头、鸡蛋什?么?的?,给?小?贵子家里?送过去。”
    自从有次买木头钱不够,她就给?唐墨配了个随身钱包,里?面装着一千块钱,足够应付日常开销和突发情况。
    现在马秀兰摔了,甭管伤重伤轻,唐墨这做儿子的?都得买点儿东西。她和笑笑、笑安当然就不去了,一来没那份感?情,二来凡事有因?有果,她妈从病到死都没见婆家人冒泡,她也犯不着再维持面子。
    想想又叮嘱道,“你掌握着花,别一下子买太多。”
    自家媳妇这样细致体贴,唐墨忍不住笑了:“我知道,买多了我妈也吃不多。”
    都肥唐贵一家四口?了,不值当。
    * * *
    马秀兰确实伤得不重。
    然而从卫生?所回来,她就躺床上没动弹过,晚饭都是由刘小?娥喂的?。
    “明知道我右胳膊摔断了,拿不动筷子,煮面条干啥?想饿死我图清静吗!”
    唐贵无奈道:“妈,你胳膊没断。人家医生?都说了,是骨裂,一点点小?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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