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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云初眼眸发红,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江骜微微垂眸凝着她,默不作声。
    冯观感受到怀里的人在轻微颤抖,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头,像是做出保证般,道:“别怕,一切有我。”
    少女点点头,将她湿透了的墨发拨到肩头,抬眸言语时神色异常认真:“我没有。我没有害人命。”
    冯观不假思索道:“我知道。”
    他垂头低眉,温热的唇带着雨水的凉意几乎要贴在姜云初的眉心,说话时神态虔诚:“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只要你说的,我都信。”
    声音低沉沙哑,却如讲情话般温柔。
    姜云初鸦黑的睫毛微微翕动,小心翼翼地注视。
    得见那双冷眸里的真诚,她心神轻颤,忍不住抬手抹去男人下颚的雨痕,微微扯出一抹笑意:“我们回家更衣吧,小心着凉。”
    冯观凝着她,良久,方嗓音发哑地开口:“好,回家。”
    第20章
    他们来得有些匆忙,不曾想过天有不测风云,连油纸伞都没拿。
    斜风吹雨,把廊下穿行而过的少女衣袖浸透。
    冯观不由得皱眉,刚伸手替她挡雨……
    “给。”江骜将青花油纸伞伞递过来了,却向姜云初讨好地笑了笑。
    冯观一把夺过青花油纸伞,隔开两人视线,牵着姜云初的手转身离开。
    江骜凝着姜云初婀娜的倩影发呆。
    从前遇到不开心之事,姜云初总会与他相拥,给与温柔的陪伴,如今遭受灭顶之灾,姜云初却跟另一个男人走了,眼里不再有他。
    不知为何,心里有一丝丝地难受。
    当初姜云初选择嫁给冯观时,他只觉得气恼,气姜云初不识好歹,认为这样的女子不要也罢,对她的亲事不甚在意,如今见姜云初与别的男人亲密无间,眼里只有别的男人,他才意识到自己丢失了什么。
    佳人远去,风中的雨水越多,他心里越发难受。
    终究,还是忍不住追过去,挡在人前解释道:“云初,那孩子不是我的!”
    姜云初眼神一怔,停住了脚。
    眼前这位天之骄子忽地冒雨前来解释,在淋了雨之后,脸色有些发白,只是眸色异常坚定。
    雨一直下,雨水不断在洗刷,姜云初垂眉沉默良久,方开口回应。
    “风眠哥哥没做过的事,无论外面的人怎么说,我都相信你。”
    声音比平时清淡些许,语调不轻不淡,让人无法窥见其内心真实。
    冯观手紧捏着伞骨,眯着桃花眼,一脸“老子很不爽,想杀人”神色,土霸王本性暴露无遗。
    男人气势迫人,连平日里最爱说笑打圆场的甘十九亦吓得噤声。
    江骜视若无睹,已然无所谓。
    今日这一出令他名誉扫地,所有人将不会再信他,但姜云初与旁人不同,姜云初向来站在他这边,他笃定姜云初定然信自己。
    他凝着姜云初,一如从前那般深情缱绻:“云初,那女子我并不认识,定是有人指使她来抹黑我!”
    姜云初心里冷笑,清亮的眸子在垂眉间暗淡: “风眠哥哥,你——”
    话到此处,悲愤交织的女嗓音在身后响起,硬生生断了她的后话。
    “姜云初,你这个狐狸精,去死吧!”
    不知何时,路吟霜湿溻溻出现在身后。
    仿佛受了很大的刺激,她横眉竖眼,冲过来抬腿踢向姜云初后背,凶狠不留一点情。
    冯观眼明手快,一手转动青花油纸伞,一手搂住娇妻的楚宫腰,将人拉入怀里护着。
    站在姜云初身前的江骜反应不过来,在人蓦然瞬移时,抬眸迎上了路吟霜的腿脚。雨水阻挡了他们彼此的视线,路吟霜未能及时发现,那一脚便狠狠地将人踢飞出去。
    令人始料不及的是,江骜所立之位刚巧在台阶边,被路吟霜这么一踢,整个人从十级阶梯飞速滚下,势不可挡地撞上地面的金雕石像,当场晕了过去。
    那一瞬,脑袋开花,血染一地,分外瘆人。
    雨水淅沥淅沥而下,周围死寂一片,敛神屏息盯着一动不动之人。
    路吟霜吓得脸色煞白,赶紧飞奔过去:“风眠哥哥!”
    姜云初伏在冯观怀里,透过层层雨水望过去,清冷的眸子没有一丝热度,心里却不是一个滋味。
    姜家人与冯家人正撑伞过来接女儿与儿子,不曾想瞧见如此触目惊心的一幕,顿时吓得目瞪口呆。
    刘熙凤不想女儿卷入这件事来,趁着四下没几个人,赶紧招呼女儿女婿:“快快快!随我一同离去!”!”
    姜云初仰头与冯观对视一眼,默契十足地跟随家人离开。
    及至江府门口,刘喜凤蓦然想起披风还在宴席厅,赶紧吩咐儿子掉头去拿,自己招呼亲家一同进入马车车厢里。
    待两家人坐下时,姜尚觉得有点挤,忍不住问刘熙凤: “娘子,人齐了吗?”
    刘熙凤心急如焚,只想赶紧离开,便催促道:“齐了齐了,快走!快走!”
    车夫闻言,动作利索地策马驱车,带领众人匆匆离开江府。
    姜雨霖取回披风,脚步生风般赶往门口,却发现人已离去。他心里感到无奈,正打算走回去时,江府下人一涌而出,在路吟霜的吩咐下将他团团围住……
    且说姜云初一行人,经由两家长辈商议,决定一块到冯府探讨今日之事。
    回到冯府,两家长辈分别端坐在左右两旁,询问这对小夫妻今日之事,小夫妻亦不作隐瞒,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道出。
    冯老爷向来怕招惹是非人,如今给他招来如此大的是非,气得差点歇气了。
    他知晓娘子疼爱儿媳,不敢责骂儿媳半句,便拿起棍棒教训儿子,岂知娘子护着儿子,怒怼都是他的错。
    他心里很憋闷,瞧见隔壁其乐融融,儿媳与姜夫人皆温声细语地哄着不高兴的姜尚,他心里更憋屈,好生羡慕。
    两家人吃晚膳时,他趁着娘子到后厨忙活,忍不住向姜尚讨教哄妻之道。
    姜尚头一回被人如此崇拜,甚为得意,装模作样地将他的哄妻之道倾囊相授,听得冯老爷频频点头称赞。
    当姜尚提及要做道“心心相印”的菜来哄妻时,姜云初与冯观皆看过去。然而,姜尚依旧旁若无人地教导冯老爷,并称这招新奇,且效果奇佳。
    姜云初嘴角微微抽搐,冯观似笑非笑,凑到她耳侧低笑:“娘子,今晚还想吃心心相印吗?”
    空气中有片刻的寂静,姜云初转头看向身侧懒散风流的男人,搞不懂这人眼眸里的笑意有几分真假。
    膳后,刘熙凤与马茹兰到后院闲聊,姜尚依旧一本正经地教导冯老爷哄妻之道。
    姜云初有些乏了,便回房歇息,冯观静静尾随,一前一后无言静走。
    及至院墙处,见一衣饰艳红的妖冶男子坐于墙根上,晃荡着修长双腿,手提荷叶图纹灯笼,玩得不亦说乎。
    他们止步,妖冶男子凤眼微眯,望向冯观,随意问道:“少游,出来玩啊!”
    冯观痞笑:“出不去,要陪娇妻。”
    言语间,他搂着身旁之人的楚宫腰,笑意盈盈。
    齐铭瑄站起身来,气急败坏:“嘿,说这话,你还是我认识的冯少游吗?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从前眼里只有兄弟,不会为任何一个女子停留的,还我从前的冯少游!”
    姜云初眼神微动,忽地忆起冯观是南陵浪荡子,万绿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与自己结为夫妻不过是情非得已,便刻意与其保持生分的距离感,轻启朱唇:“你去陪你兄弟,我不需要你陪。”
    冯观视线扫过姜云初肤若凝脂的脖颈,眸色暗了暗:“我冯观从不跟女人玩真感情,同样,也不会听女人的话。”
    鸦黑的眼睫毛翕动两下,姜云初愠怒回敬:“随便你。反正我不是那种想与你玩真感情,想管着你的女人!”
    言毕,她提起裙摆,雅步离去。
    齐铭瑄见佳人脸容薄怒,冯观神色阴森,自知闯祸,赶紧将玉牌丢给冯观:“你要的东西,我就不打扰了!”
    冯观接过抛来的玉牌,阴测测笑道:“走这么快做什么,兄弟我还没陪你玩呢!”
    言语间,已拿起院内的弓箭,搭箭拉弓。
    “还是罢了!”
    在箭镞瞄准射出的那一刻,人已一溜烟跑了。
    冯观收回锐利的目光,将弓箭丢给甘十九。忽地想到玉芙蓉那事,吩咐道:“十九,带人将城西的宅子围起来,明日我要见玉芙蓉,不要让人跑了!”
    “属下这就去办!”甘十九领了命,动作利索地离开。
    第21章
    冯观摸了摸下鄂,看向屋内,眼眸变得温和。
    屋内,姜云初见春莹铺好了床,便让她下去休息,自己宽了衣,躺在床上闭上眼。片刻之后,她发现辗转难眠。
    今日之事让她心里一片凌乱。
    当初嫁给冯观只是为了利用他摆脱江骜的纠缠,为了报复他,如今江骜落得如此下场,她又觉得报复没多大意义。
    冯观毕竟是浪荡子,并非良人,且看她的眼神越发诡异阴森了,要不,还是和离吧!
    翌日,关于南陵首富之子的丑闻一浪接一浪地传出,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热聊的话题。
    江骜欺骗青楼女子,导致青楼女子在他大婚之日坠楼自杀……
    江骜恶人有恶报,从台阶摔下来,摔坏脑子昏迷不醒……
    姜云初送走父母后,得闻这些消息,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江夫人上门来找她,端着高高在上大架子,让她过去瞧瞧江骜,言语间期待着她能刺激江骜,让人清醒过来。
    她断然拒绝,不想再与江骜扯上关系。
    江夫人见她如此无情,痛斥她辜负江骜的一番情意,并告知其实江骜一直爱她,关于她的所有东西,江骜偷偷藏在自己的密室里。
    江骜是真心想娶她的,只是娶她为妻的代价太大了。她的门第太低微,江骜若要当江家家主,获得家族认可,必须娶路吟霜这种名门贵女,若硬要娶她,只怕会让江家在外头的私生子有机会入主江家,抢夺江骜的位置。
    江骜不开心,才去百花楼放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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