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蛟龙们集体哗然,不敢置信却又有种理所当然之感。
司溟扫了周围一眼,忽然一撩衣角单膝跪下,“强者为尊,蛟龙族愿奉您为王!”
咚的一声,第二个跪下是海阿兰,她高声喊道:“蛟龙王无功无德,不配统领我族,符阴殿下真龙血脉,蛟龙族愿生生世世臣服于您,供您驱使!”
哗啦啦,其他蛟龙族也跪了下去。
依附蛟龙族的其他妖族也跟着跪了一地,口号喊得比谁都响亮。
一声威严的龙吟响起,在浮在半空中的黑龙开口,“昭告四域,龙族易主,原蛟龙王及其乱党,扣押水牢,拘禁百年。”
刷刷刷,那几名跟在蛟龙王身边马首是瞻的长老,被急着表忠心的其他蛟龙拿下了。
在那一声声的效忠与臣服当中,白珑一下举起了手里的兔子,“你看你看,我就说符阴会赢!你输了你输了,你要说男主十句坏话!”
白泽:……
与此同时,远在不归天的齐正非打了个喷嚏。他捆住一个别有用心接近他的男人,厉声喝问:“说!夺人气运的银钉从何而来,谁在你背后指使?”
那男人正要交代,却忽的发出一声惨叫,齐正非还没来得及拘禁对方的魂魄进行审问,就发现那人已经、魂飞魄散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今天迟到了好久。战斗场面太仔细描写有点像水字数,索性春秋笔法带过了,大家自行脑补吧么么哒~
第73章
这很不对劲, 很不对劲!
齐正非并不是那种庸碌之辈,这一路上的巧合令他怀疑暗中必定有人在操纵这一切的,当又巧合地遇到一个似乎脾气相投的人后, 齐正非提起了警惕心,他假意和对方称兄道弟, 果不其然, 没多久这人就露出了马脚, 还试图用一枚银色钉子抢夺他的气运。
若不是他有前世的记忆,或者说是梦中的预知带给他的经验,只怕此时已经被夺走气运陨落于此, 那才真叫在不归天里归天了!
可惜的是, 那幕后黑手小心得很, 之前抓住的那些人他还能询问几句,现在这个直接魂飞魄散, 他连一丁点线索都问不到。
不过齐正非并不丧气,他将男人的尸体摆好, 将灵石以及数种灵草碾成粉末, 混入自身鲜血调和成一碗粘稠的颜料, 再用雪兽毛发做成的毛笔沾上, 开始在那男人周围刻画灵阵。
阵法绘成, 最后一笔落下时灵光闪烁, 齐正非立刻结印卜问,不多时, 就见以尸体为中心的灵阵光华流转,无声浮现出一幕幕模糊的影像。
他看到这个男人,从另一只手中接过了一枚银钉,而那只手的主人……
齐正非只来得及看见一角模糊的白衣, 整个画面无声破碎,灵阵发出哗啦啦仿佛瓷器碎裂的动静,而后灵光熄灭,阵法的反噬令齐正非吐出一口血来。
客房内的灯火被方才阵法涌动带来的大风吹灭,只有长廊上的灯笼能照进一点亮光。
齐正非倒在地上缓了好半晌,才艰难地起身,给自己喂了一颗恢复元气的丹药。
他盯着面前灵光熄灭的阵法,眉峰蹙起,面上满是凝重之色。
他出自擅长咒术与阵法的晔都齐氏,从小在咒术和阵法上的天分就远超同龄人,在做了那些预知梦后,他的修为更是一日千里,对咒术和阵法的领悟也节节攀升。
而在送那个妖族少年回去后,他很快晋升到天人境。到了这个境界,对自身以及外界会有一种隐隐的感应,他预感到白珑很可能在南之域,于是又坐船回来了。
再之后就在不归天里遇到这个别有用心之人。到了天人境,他在阵法卜问上的造诣远胜从前,然而只是见到了那个背后主使者一个身影,连他的脸都没能看清,就遭受如此严重的反噬。说明对方的修为远远胜过他,可能是明心境,甚至真仙境……
在他那个梦里,他最终会带着白珑飞升仙界,到了那个层次,修仙界的五位真仙境强者他自然都认识,而与那道模糊身影最为相像的,只有一个人——隐居在北之域雪原深处的栢问仙!
竟然是他,怎么会是他呢!
齐正非震惊不已。栢问仙为什么要谋夺他的气运?他为什么不亲自出手?他在顾忌什么?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既然他都遇到了这么多险阻,那么白珑呢?他们一直错过,是不是栢问仙在从中作梗?栢问仙不想让他和白珑在一起?
齐正非捏紧了拳头。不顾被阵法反噬遭受重创的身体,他强行绘制灵阵又卜问了一次,由于他身边没有任何与白珑相关的东西,法力也有些不济,因此没能显现出影像,只有一个显示白珑近来都会平安无事的卦象。
齐正非松了口气。按了按抽痛的眉心,又扫了一眼客房内运转自如的防护阵法,直接往后一躺,就在那具尸体旁边睡着了……
***
不知天,水牢。
这里是蛟龙族用来关押犯人的地方,由于蛟龙体型巨大,每间牢房都高大无比,一名成年男子站在牢房前,就像一个扒住大人房门的两岁幼童。
牢房中央有一根高大粗壮的实心玄铁柱,上面缠绕着一层层锁链,被捆缚的蛟龙每挣扎一下,那上面镌刻的阵纹就会收紧一次,直到深深嵌进那条蛟龙的血肉里。
盯着被捆在柱子下的几名长老,司溟觉得自己曾经被捆缚过的地方仿佛还在隐隐作痛。
他看了眼分外虚弱的几名长老,略有些疑惑地往里走,终于见到了老蛟龙王。
见他虚弱地匍匐在地,连他进来都没有半分反应,司溟于心不忍,为他渡了一些灵力。谁知灵力探入经脉,他吃了一惊,老蛟龙王的境界居然已经跌落明心境,如今连天人境的修为都隐隐不稳!
司溟忙喂了他几粒丹药,又助他调息片刻,老蛟龙王才终于睁开眼眸,看见是他,老蛟龙王的眼神分外复杂。
司溟:“你的修为,怎么会……”
老蛟龙王缓缓道:“是符阴,我被关进来后,他吞掉了我大部分修为。”
司溟一惊,“那几位长老也是如此吗?”
“不错。”老蛟龙王语气里倒听不出半点怨怼,“真是个贪心的小家伙,他应该,很快就能进入明心境了。你终于做对了一件事。”
司溟听明白了,老蛟龙王的意思是他领头向符阴投诚,免去那些族人受符阴清算的下场。“我们是蛟龙,向真龙臣服是本能,即使今日没有我,族人也会选择最正确的那条路。”
老蛟龙王微微合上眸子,不再说话了。
司溟看着他,“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这些年的事,还有司渝,你就一点都不后悔么?”
“后悔?”老蛟龙王哼了一声,“若是没有我,这数百年来,蛟龙族那几分真龙血脉,早就被稀释干净,蛟龙族就会一代比一代弱!我决不能让那些从前依附于龙族的下等妖族,骑到我们头上看蛟龙族的笑话!”
司溟:“血统真有那么重要?重要到不惜拆散他们的姻缘,不惜打死年轻有为的后辈?想要变强,难道勤勉修炼就不行吗?您有没有想过,若是当年您允了司渝的请求,今日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老蛟龙王微微合上眼眸,许久没有说话。二十年过去了,他依然记得司渝的气息和相貌,他还记得那是个分外活泼健谈的孩子,他还记得司渝破壳没多久、还是条小崽崽的时候,趴在他身上抠他的鳞片玩……
蛟龙族数量少,每一条都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他疼爱每一条蛟龙,但他们为什么总不按他的想法来?
老蛟龙王蓦然睁开眼睛,“你没见过龙族鼎盛的时候,你根本不懂!身为蛟龙族的一员,他理应为蛟龙族的未来做出奉献,怎么可以和外面人私自生子,让那种混了蛟龙血脉的半妖在外,变成其他妖族攻讦我们蛟龙族的把柄!我当年是对的!若是没有我,符阴也许就不能成为真龙,我们蛟龙族也许永远都不能有真正化龙的一天!”
锁链一阵哗哗动弹,老蛟龙王按住了司溟的手,殷切嘱咐道:“成王败寇,既然符阴证明了他的实力,他统领蛟龙族理所当然,你是第一个向他投诚的,你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你的话应当有分量,你好好劝劝他,就算他喜欢那个人类女子也没关系,只要他多纳美人,最好是海阿兰这样血统更纯的,多多生育子嗣,他如今已经是真龙,一定能生下更多血统高贵的龙嗣,告诉他,只要他肯,我的修为随便他吸……或者他肯拿出化龙的方法,族中还有不少年少的蛟龙,他有野心,他肯定会收拢自己的部下,只要……”
“父亲!”司溟打断他的话,“您还不明白吗?这么多年,您错得离谱!”
在老蛟龙王震惊又愤怒的视线中,司溟声音压抑,“无论是化龙,还是姻缘、子嗣,自有缘法,强求必遭天谴。您真的看不出来,族中有多少人对您心怀怨恨吗?族人那么快就臣服符阴,仅仅是因为他是真龙吗?是因为他们等待一个推翻您的人,已经太久太久了。”
没有再看神情僵硬的老蛟龙王,司溟离开了水牢……
作者有话要说: 原男主在这一章终于做了一回男主。
老蛟龙王这个人吧,他出生在真龙还在的年代,亲眼见过真龙有多威武霸气统领妖族,后来真龙绝迹了,龙族的血脉渐渐稀释,蛟龙族一代比一代弱,老蛟龙王心里不平衡了,他觉得蛟龙出自真龙,他们本来应该天生就有强大的力量,结果现在要跟普通妖族一样老老实实修炼,他就很憋屈,还很担心以后蛟龙族会沦为其他妖族的附庸,尤其他还是年纪最大的大家长,一般大家长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很容易就会把希望寄托在后代身上,后代们就遭殃了,都什么年代了,怎么其他妖族都可以自由恋爱我们就必须包办婚姻?不行,必须反封建反迷信,那些扛不住大家长压力被迫结婚的,干脆不困觉不生蛋,那些脑子聪明天赋好的,像司溟这种就跑路了,跑得慢的性格还老实的,就挨打了,比如符阴他爹。
符阴他爹死了以后,蛟龙王没后悔过吗?他后悔过,所以符阴他爹的尸体被好好收敛在蛟龙族公共墓地里了,没有被那些野外妖怪吃掉增长修为。
但后悔归后悔,包办婚姻的封建思想扎根在他脑子里,他还是继续这样子。
他觉得让蛟龙族的血统保持纯正,并慢慢像真龙靠拢是他这一生最重要的使命,为了这个使命,他连自己都可以牺牲,更别提那些小辈了。前文提过,为了净化血脉他不惜折损寿元。
本来这些想在文里写出来,后来想想,写出来字数就多了,而且这些信息从蛟龙王的话语中你们应该能理解到,就没必要让你们多花钱了。
第74章
西之域, 苍浩山。
咔咔咔……
在暴雨轰隆隆的动静里,连往日里启动机关时的巨响都微弱下来。
一只头顶有着淡紫色耳羽簇的稚鸡拖着长长的尾羽,在山门附近来回迈步, 它的体型在稚鸡当中并不算大,但此时却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苍浩山那巨大的木门落下, 一层散发着淡淡紫色光辉的巨网笼罩住了整个苍浩山连同其后数座小峰。
稚鸡斜眼看着站在面前的一群锦鸡, 清了清嗓子, 发出咯咯几声叫唤。
“咯你们这群野鸡是来投靠我们稚鸡族的,言行举止都要注意分寸懂了吗咯。”
站在锦鸡群最前边的金良宵露出一个讨好又不显谄媚的笑容,恭维道:“大人, 我们锦鸡族能得到稚鸡族的收留, 已经是上天给予的恩赐, 今后绝对事事以稚鸡族为先。”
稚鸡却并不满意,“咯明明是我们九头稚鸡大王收留了你们, 你们却把功劳算在上天身上,你们这是对九头稚鸡大王的不尊敬咯……”
金良宵连连道歉并做下保证, 才让眼前这只稚鸡满意。
稚鸡一摇一摆地带着他们往里边走, 一路上有不少或是在玩耍或是在修炼的稚鸡对他们投以好奇的目光, 还有不少雌性稚鸡被锦鸡族艳丽的毛色吸引, 留下来驻足围观。
“咯我们九头稚鸡大王是最伟大的存在, 我们大王将来可是要成为妖王的, 你们要时时刻刻在心里念诵九头稚鸡大王的尊名,就算是在干活的时候也要为九头稚鸡大王祈福, 知道了吗咯。”
金良宵心里闪过符阴望过来的视线,身上一阵战栗,连忙带着身后的族人点头答应。
“咯听说你们锦鸡族以前是做那种生意的,不过只要你们没有贩卖过稚鸡, 就还是好妖咯,从今天开始你们就负责清扫幼崽的粪便咯。”
不论这只稚鸡说什么,金良宵都笑容满面地应下。一开始,他们只是在稚鸡族的育幼园里做打扫秽物的奴仆,后来金良宵靠着美貌勾搭上了稚鸡族内一位颇有地位的女妖,锦鸡族就此脱离育幼园,朝着稚鸡族的中层渗透。
然而在稚鸡族呆了将近半个月,金良宵依旧没能见到那位传言中明心境巅峰,就快要踏入真仙境的九头稚鸡。
轰隆隆,暴雨砸落的动静将金良宵从回忆中惊醒,看了眼下得愈发大的暴雨,金良宵将写给主人的信件用术法秘密送走,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咯咯声。
金良宵调整了表情,回头时面上已经是亲切又温柔的笑意,“木咕,有什么事吗?”
这木咕就是当初他们求上门时,在他们面前趾高气扬的那只雄稚鸡,如今金良宵已经获取了他的信任,成功和对方成为了“朋友”。
木咕还是原型模样,它是一只尚未成年的稚鸡,一摇一摆地走到金良宵面前,略有些童稚的声音显出忧愁来,“咯你知道这几天为什么一直下大雨吗?”
金良宵隐约猜到几分,面上却很好奇地问为什么。
见这只向来聪明的锦鸡竟然不知道,木咕有些得意,他长长的尾羽轻轻一扬,故作平淡道:“咯那是因为蛟龙族换老大了,听说有一条真龙打败了原本的蛟龙王咯,这几天新的龙王召开宴会宣告登位。我听长老们说这几天的大雨都是那个新龙王下的,他这是想要炫耀力量咯。”
金良宵暗道果然,面上却露出愤懑来,“可这雨也下得太大太久了,好多种给幼崽的粮食都被浇坏了,以致族里不得不开启结界挡住这些大雨,新龙王实在太过分了。”
听到这话,木咕仿佛找到了知心人,兴奋地扑了扑翅膀,“咯你说得没错,这位新龙王就是很过分咯,肯定是因为他邀请我们大王去观礼而大王没去,所以他故意报复咯,这个龙王太小气了咯!我们九头稚鸡大王可是未来的妖王,应该是他来拜见我们大王才对咯!”
金良宵无比赞同地点头,“木咕,你母亲可是大长老,龙族这么欺负我们鸟族,应该让大王去给龙王一个教训!”
木咕眼睛呆滞地眨了眨,“可我是母亲最没用的孩子咯,母亲一定不会听我的咯。”
金良宵轻笑一声,蛊惑般低声道:“可你也是最小的那个,而且你生的比其他稚鸡都漂亮,你多撒撒娇,你母亲一定会同意的。再说了,九头稚鸡大王可是要成为妖王的,光在苍浩山待着怎么能当妖王呢?不如把新龙王当做第一个立威的!好叫其他妖族都看看咱们大王的实力!到时候整个修仙界都会知道咱们稚鸡族有多厉害!况且现在龙王都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这数日不绝的大雨摆明了是给咱们脸色看呢,大王要是再不动手,其他妖族可是要笑话咱们大王胆小的啊!”
木咕听着听着,渐渐兴奋起来,尾羽动个不停,连翅膀也不停拍动,“咯你说得对!我们不能让其他妖族笑话大王咯!等大王把龙王打得跪地求饶,他们就知道大王才不是胆小咯,大王之前是不屑跟龙王计较咯……”
说着说着,木咕就焦急地往大长老所在的地方奔去,因为跑得太过急切,它中途还忍不住飞了一段……
等它的背影消失,金良宵指尖微动,灵力勾勒符号,悄悄又送了一封信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