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发现,头顶的太阳不知何时消失了,只剩下遮天蔽日的乌云,黑压压的,像书桌上大翻了的墨汁一样浓稠,透着骨子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烦躁和压抑。
整个主席台那边可见度极地,仿佛黑暗将其笼罩,还顺着下面的塑胶跑道往两边蔓延。
她皱起了眉,忧心着开口,“就是这天公不作美,感觉待会儿是要下大暴雨的节奏啊。”
光顾着看天上和前方,也就没注意到同桌那疑惑的眼神。祁妙又问道:“你带伞了没?别待会儿淋了雨,把你的眼妆和发型都给弄乱了。”
“……啊?”
同桌不明所以,眯起眼,用手遮着,望了望天。
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晴空万里,眺目远望,碧蓝碧蓝的,连朵云彩都少见。大太阳肆无忌惮,似乎都能把人给晒化成一滩烂泥,哪有一丁点儿下雨的迹象啊?
正要问祁妙为什么这么说,沈荟的头上突然多出来一个书包。
“你干嘛?”她更加不解。
祁妙眼睛都睁不开,还不忘给同桌继续举着书包,“挡雨啊!”
说着还“呸呸呸”,像是在吐掉不小心进了口中的水,“我真是乌鸦嘴,言出法随,说下雨就下雨。”
她把脑袋钻进校服外套下面,手上的书包递给沈荟,“你快拿我书包挡着点儿,真是的,校长怎么想的,这都下暴雨了还要让咱们在操场上傻坐着挨淋,不怕把咱们淋感冒了影响高考……”
祁妙还没抱怨完,一只手直接伸手,将她头顶的校服外套拿走。
从后方往前巡查纪律的男老师指着她,“你们现在这些学生都怎么回事,一个个的,晒会儿太阳都受不了吗?”
祁妙刚要说什么,男老师继续恨铁不成钢道:“你们是即将要参加高考的学生,是应该头顶骄阳,脚踏实地的青葱少年,怎么能够畏惧太阳呢?多晒晒太阳有利于补钙,能够促进身体健康成长……”
“还有你们!”男老师又指着前面那些学生,“把你们头上的校服外套给我拿下来!”
等男老师训完话走开,祁妙整个人都有点儿神志不清了。
因为在她的眼里,男老师的头发被大雨淋得塌在头皮上,露出一片稀疏。前面同学的校服也都被淋得湿漉漉的,更不用说她自己。
祁妙被大雨点子劈头盖脸砸得眼睛都睁不开,一张嘴还会喝进几口水,她齐肩的头发被淋透,湿成一缕一缕,衣服浸透雨水,粘在皮肤上极不舒服。
她伸出双手在空中接了半捧水,声音恍惚地问同桌,“你……不对,是你们,真的感受不到吗?”
可在沈荟看来,祁妙神经兮兮地在空气中抓来抓去,跟网上拍的野菌子中毒患者的举动如出一辙。
祁妙没得到同桌的回答。
因为沈荟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她的眼神有点可怜,又有点幸灾乐祸。
“难道……”祁妙不愿意相信,艰难开口,“我真的出现幻觉了?”
同桌捂着嘴笑,点了点头。
祁妙茫然无措地坐在椅子上,望向前方。
主席台上完全陷入浓稠的黑暗之中,混合着厚重的雨幕,肉眼看过去,已经完全看不到人影了。
只能从台上的大音响里听出来,现在发言的是校长。
他的演讲依旧慷慨激昂,“同学们,高考倒计时只剩下三天,你们即将踏上真正的考场,现在比起背书刷题,更紧要的是要保持好你们身体的健康状态!六月天气炎热,但大家不要贪凉……更不要乱吃油腻的食物,千万得注意饮食……”
“听见没?校长说的就是你。”
同桌有好气又好笑,替祁妙揉肚子,“怎么样,除了出现幻觉,身体没有什么不舒服吧?”
祁妙被暴雨淋得反应都慢了半拍,不知道是该摇头还是点头。
甚至连同桌的声音听在她耳朵里都有些模糊不清,忽远忽近。
主席台上,校长仍然在激情演讲:“……其次,就是要保持良好的作息,早睡早起,不要熬夜在教室学习……这几天有同学反应说,凌晨两点在操场老是能看见有个人影在这里徘徊,还能听见施工的声音。这个请同学们放心,经过核实,近日并无闲杂人在校园里出没。至于噪音,这段时间为给大家提供安静的学习和休息环境,附近全部的工地已经停工停产。大家不要担心,学校一定会为同学们竭尽所能地提供便利……”
“妙妙?妙妙!”
同桌的语气变得有些着急,她伸手在祁妙的眼前晃了晃,“能看到吗?”
祁妙却阖上眼皮,脑袋一歪,直愣愣地往草坪上栽了过去。
-
这一觉睡得极其不好。
就像是以前做了一整晚的噩梦,大脑持续活跃,得不到休息后的精神疲惫,头痛,心悸,连带着四肢也变得虚弱无力。
祁妙难受地在床上翻了个身,抬手捏了下鼻梁,然后睁开了眼。
下一秒,原本睡得有些喑哑的嗓音,瞬间化为凄厉的尖叫。
“啊!!!”
祁妙惊恐地坐起身,抱紧了蜷缩的双腿。
因为,她的床前,此时此刻站满了陌生人。
可再定睛一看,穿着浅粉色工作服的护士姐姐,穿着白大褂、表情严肃的医生,以及几位眼神锐利的警察。
这兴师动众的排场直接让祁妙大脑宕机。
不是吧?这是个什么情况?
祁妙嘴唇发颤,张着嘴好半天才再度发出声音:
“我……我、我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第2章
离她最近的一位医生推了推眼镜,跟身边的同事们对视一眼,随后沉默不语,面面相觑。
后排的护士小姐姐们则悄悄地打量着她,眼神充满了疑惑好奇,甚至好像还夹杂着点儿……恐惧?
一对上祁妙的视线,便迅速躲闪着垂下了眼,几个人全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下子直接把祁妙给看慌了,她手忙脚乱地浑身上下胡摸一通。
胳膊腿儿不疼不痒,手指头脚趾头一个不少,掀开t恤衣摆,皮肤洁白无瑕,没有任何开刀的伤口,心肝脾肾应该也还健在。
一边摸一边还喃喃自语,“老天爷,我这是得绝症了,还是犯什么罪了?”
难不成……
祁妙抬起头,颤着声儿开口:“我这是……得了什么传染性极高的病,危害了社会公众安全?”
要不然,也不至于才让你们这些医生、护士以及警察都齐刷刷地站到我病床前吧?
想到这里,怂包祁妙简直快要哭出来了。
见她情绪激动,一位女警姐姐上前两步,轻轻地抚着她的背,温柔道:“小妹妹别担心,你只是吃了隔夜的炒菌子,轻微食物中毒而已,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
悬在祁妙心中的大石头咣当落了地,看着女警就像在看自己的救命恩人,“那就好,那就好。”
她狠狠地松了一大口气。
“但是——”
一道清润的男声插了过来。
祁妙循声望过去,原来,窗户边还站着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穿了件宽松休闲的白t恤,在病房一众职业装打扮里显得格格不入。
他说话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
“你在神经受到干扰从而产生幻觉之后,说出了十年前埋在你们学校塑胶跑道下,死者的相貌特征、身高年龄,甚至是凶手杀人完整的作案过程,并且和凶手的口供完全吻合。”
祁妙:“……”
啊???
啊啊啊??????
祁妙听得嘴巴张老大,伸出手指头,哆嗦着指了指那个人,又指了指一脸懵逼的自己。
意思不言而喻——
我?
这这这、他他他,说的是我?
不是吧?是我耳朵坏了,还是我的脑子坏了?
她无助地望向医生和护士姐姐:那什么,要不,再给我检查一下?
可那个人显然不知道祁妙的这些心理活动,几步走到她床前,居高临下地冷冷开口:“所以,希望你能跟我们回警局一趟一遍,以便配合审讯调查。”
而祁妙则在抓狂中抬起头,跟他对视。
那是一双精致漂亮的眼,在寡淡的脸上堪称画龙点睛,连带着其他五官都平增几分清冷风韵。
祁妙的脑子里却忽然间嗡地一声。
她迟疑着,小心翼翼开口:“请、请问你是?”
这人却以为祁妙在质疑他的身份,随即从裤兜里掏出警察证,出示给她看。
祁妙盯着证件照那一页,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谈靳楚。
a市公安局刑侦支队。
她咽了口唾沫,“那咱们这是什么地方?”
医生被问得有点儿懵,“a市人民医院啊。”
然后又怪异地看了祁妙一眼,接着和身边的同事低声交流,表情越加严肃。
祁妙则低下了脑袋,癔症似的,“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好家伙……”
原来,她这是穿书了!
穿的还是她年少无知时柯南看多了,瞎写的一本黑暗风刑侦文。
而眼前这位,就是她亲笔创作出来的男主角——天才刑警谈靳楚!
名字是她随便在百家姓里挑了最喜欢的三个字凑的,长相是按照她小学追韩星时候的审美观描绘的。
至于她为什么时隔已久还能如此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