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叶碎金的心里,三郎还是不同的。
四郎垂眸。
论军功,他也不差的。
就是生得晚了。比叶碎金还晚了几个月,但凡早生几个月,他也能是兄长,就不会让三郎占着这独一份了。
如此看来,叶碎金如今不肯立储,反倒是好事。
总比立了,却不是自家要强。
来日方长,以后再说。
叶碎金此次平定江南,一统天下,班师回朝,自然要论功封赏。
段锦、周俊华本就是开国十二侯,以平定江南的功勋,加封了国公。
武丰收战亡,追封了国公。
邓重诲封侯,成了房州系几个跟着裴定西投过来的将领里第一个封侯的。
其余将领,亦有封侯的,更是论功升迁,出现了一大批将军。
卢青檐也终于封侯,带着江南卢氏,冲进了上层勋贵。
段锦除了有国公的爵位,他的衔也从云麾将军升为冠军大将军。
周俊华的衔升为怀化大将军。
如此,大穆出现了第一个和第二个大将军衔的将领。
这一年段锦二十七岁,已经是冠军大将军。
暂时地压过了赫连响云。
开始追上前世的脚步。
天下一统,叶碎金祭告了天地,接受百官朝贺。
紧跟着就要回归到现实。
政事堂诸位宰相联名上表,言征战多年,天下疲敝,恳请皇帝暂止兵戈,让百姓休养生息。
叶碎金的野心是从来不加掩饰的。
如今江南、江北统一,但燕云十六州还在胡人手里,又有蜀国独立于大穆之外,仗着得天独厚的地势,逍遥自在。
而叶碎金才三十二岁。
在女子来说,可能年华逝去,容色减退。
可在一个皇帝来说,她正在壮年。
对一个征伐天下的武人来说,她简直正在巅峰年龄。
而这位女皇帝,从来都野心勃勃,她的脚步几乎没有停止过。
谁都知道,她是迟早得去收复燕云十六州的。
许多臣子都担心这位好战的女皇帝过于穷兵黩武,万幸,宰相们联名上书,皇帝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袁相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杨相却毫不意外。
他道:“我早与你说过,陛下早在邓州时,就有‘治’的理念。”
袁相道:“若真是如此,那岂不是天生帝王?”
杨相想了许久,赞同:“可不是嘛。”
叶碎金知道,未来要想一竞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大业,现在必须休养民生。
好在,江南膏腴之地,广州、泉州、扬州三大港,海上丝路,尽在她手。
民生第一件事,先通渠修路。
沟通了岭南岭北丝路的大庾岭线、武水郴州线、骑田岭线等七条主要干线,永济渠、通济渠、汴水、汉水等主要水路,这些年或阻断,或淤堵了。
都需要修缮、疏通。
陆路、水路通畅,才能实现政令传递通达,物资运转流畅。国有大事,八方可达。
叶碎金明白得很,只有国家富裕起来,她才有打燕云十六州的本钱。
大家对皇帝过于好战的担心,都白瞎了。这皇帝勤勤勉勉,比他们都更想让神州大地恢复大魏盛时的状态。
段锦加了国公,段府上下喜气洋洋。
一走四年多,回到京城的段府,管家还是那个管家,丫鬟们全换了。
“都是小梅姑娘亲自挑选的。”管家讨好地说。
段锦四年多前奉旨南下,只带了小梅去,回来也只带了小梅回来。那边的丫鬟都没带回来。
小梅去的时候是个小孩,回来已经是婀娜少女。
虽然现在才十三,收房还早了点。但管家一看这架势,称呼上就从“小梅”变成了“小梅姑娘”。
脸上也带了笑。
段锦是跟着叶碎金一同回来的。
小梅比他走得早,先回来的。适逢管家准备给主人安排新的丫鬟,干脆卖小梅个好,让她来挑。
小梅挑的都是相貌普通,但看着能干活的。
管家一瞧,便心中雪亮。
段锦加了国公,十郎自然要来闹他一番。
缠着他让他给复盘南征的许多场大战。
两个人在书房对着沙盘聚精会神的时候,有丫头进来添茶。
十郎抄起茶杯牛饮,眼睛一抬,看到那丫头,忽然一愣。
他多看了她两眼,问段锦:“我是不是见过她?”
段锦没好气地道:“小梅,就是当初带过去的小孩。”
因为就带了她一个,年纪又小,还被十郎这个心脏的家伙给想歪了。
十郎“噢”了一声,不再管丫头:“接着讲,接着讲,你们找到渡口没有,调集了足够的船没有?”
……
心满意足离开了段国公府,十郎骑着马在街上溜达。
他的王府和国公府自然都在京城权贵聚居的核心地区,离宫城都不远。
十郎骑在马上,偶转头,看见了宫墙的檐角。
十郎握着马缰的手忽然顿了顿。
不是。
他看到那个丫鬟觉得面善,不是因为她小的时候就见过她。
而是,她的眉眼让他感到熟悉,像一个他很熟悉的人。
第181章 不像
富贵闲人是真的能闲出屁来, 尤其是十郎。
十郎动念便跑去皇宫里找叶碎金。恰叶碎金正在看西线战报,还以为他也是为着西线战报来的,见到他直接说:“没什么变化, 就是图上那样。”
十郎一下子就忘记自己来干什么来的, 颠颠地跑去看舆图。
如今神州一统, 大穆领土看上去极为壮观。
蜀国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使得他能闭关锁国,自给自足地发展。着实碍眼。
但比蜀国更碍眼的是赵景文的关中。
“我求求你了。”十郎说, “咱把关中拿下来吧,别这么膈应人了。”
龙旗密密地包围了赵景文。
“这要是我, 睡在了陛下的脚踏上了简直是, 哪还睡得着觉啊。”
睡在叶碎金的脚踏上,这么描述关中还真有点那味儿。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卧榻之侧了。
叶碎金失笑。
但她还是道:“还不是时候。”
十郎道:“什么时候是时候?”
叶碎金没有回答。
她看着被围困得死死的关中。
她有点想让赵景文一直存在下去。
楚帝的话犹在耳边:
【没有任何可以给你参考的。】
【男帝尚有皇后可以相伴,有解语花朵朵在后宫,虽为妃妾, 亦是家人,是自己孩子的母亲。】
【但你注定了不行, 你注定了是要一个人走下去,与别的皇帝都不同。】
【你无可为伴的。】
【但这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便是后妃, 约束不甚,都有篡夺的可能。可权力,永远不会背叛你。】
【万里山河, 才是皇帝最好的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