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澈的心早已经疼成了被揉成团的纸团一般,叹息了一声,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知道书里短短的“幼年不幸”几个字背后,是怎样的可怕。
也终于懂得了为什么陆商在所有的选择中,总是带着挥之不去的弱肉强食,冷漠疏离的色彩。
因为那是他从小便见过,不断在经历的世界。
“抱歉。”
姜玉澈本能的说道,不知是替姜老爷子,还是替陆母。
陆商摇摇头,笑着抬眸看向他,本想说点什么,转换一下这沉重的氛围,告诉他没关系,自己早已经习惯了,没想到对方却径直起身,走过来,直接抱住了他。
温热的躯体靠在怀里,是笨拙的青涩安慰。
陆商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有些意外的侧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脸颊,不知该如何反应。
姜玉澈试探着伸出手,轻拍着他的背脊,如同哄小孩一般,轻声道。
“辛苦你了,这么多年。”
听到这句话,陆商直接彻底怔愣在了原地。
这是第一次,有人听到这故事之后,跟他说辛苦了。
不是同情,不是感慨,不是嘲讽,更不是一笑置之的无动于衷。
然而,仅仅这三个字,却温暖了陆商的整个心房,如同抚平了他走过的那万丈高山,崎岖坎坷。
完了,他心里想着。
感受着耳边近乎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声,绝望的对自己下了判言。
我好像……是真的爱上姜玉澈了。
第98章
姜玉澈感觉着抱了有一小会儿, 这才率先松了手。
陆商并没有露出太多情绪,很快的便从刚才的猛烈心动中迅速转换了过来,问道, “不是要吃饭?走, 我给你做。”
他起身从轮椅上站起来, 此刻陆母不在, 他也不再装腿没好的模样了,说着,便带着姜玉澈往厨房走去。
“你?亲自做?”
姜玉澈有些惊讶的跟上。
他从来没见过陆商做饭, 甚至听都从未听说过,大多数人印象中的陆商, 都是冷漠贵气的形象, 加上常年坐轮椅, 无人想象得到他竟然还会下厨?
小说里, 对方可是从未给唐京爅做过任何东西的!
什么情况这是?
一时间,姜玉澈半是疑惑半是期待, 在看到早已经准备好的新鲜食材时, 更是全身的血液都燃烧了起来, 隐隐有些受宠若惊的兴奋感。
如果说姜玉澈擅长的是中餐, 那么陆商,显然更擅长西式的食物。
他站在黑色大理石的流水台旁, 将一块块极其漂亮的神户牛肉切成想要的模样, 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刀具,轻按在案板上,看起来就像是在做一场隆重的艺术。
平日里做饭的臃肿围裙, 穿到了他的身上,反而有种异样的性感。
姜玉澈盯了一会儿, 便觉得心口有些发烫,顿时不敢再看,只转过身,趁着陆商做饭的时候,独自逛起这座独院来。
这套屋子,是典型的中式四合院设计,前堂后寝,五进院落,极其讲究,然而,除四进院陆母住的那一进是旧式的装修风格外,其余四进内的装潢,却别有洞天,显示出了陆商习以为常的格调和风格。
显然是后来装修过的模样。
家具水电一应俱全,宽阔的正房被用作了客厅,直通两间厢房,客寝卧室内,整一个五星级民宿的设计,连带着浴缸、汗蒸房都有,令人简直不知道是怎么安置进来的。旁边的耳房内,放着一个巨大的书桌,墙壁上背靠着一个巨大的书柜,几乎将整个屋子的一面墙都直接填满了,上面皆是一些金融、商业、高科技技术之类的专业书籍,姜玉澈随手抽出一本翻看了一下,书脊上有磨损的痕迹。
显然几乎大多数的书,都被人仔细翻看过。
足见陆商来这里的次数不少,并不只是摆着当花架子。
姜玉澈捞过一个椅子,坐在阳光下,细细的阅读着,脑海中几乎可以想象到陆商在这里看书时的场景,想来,一定十分美。
他翻了两页,那本书的内容大多都是专业名词,看不懂,便又放了回去。
顺着穿山游廊往前走,便是两处假山,其内,竟然还藏着一座地窖,像是什么秘密基地一般。
姜玉澈站在门口嗅了嗅,空气中的红酒味道更加浓郁了几分,他好奇的顺着楼梯往下,自动感应灯亮起,果然见到里面放着的满满当当陈列柜,其内,皆是年份久远的红酒和几个木质的酒桶。
他惊讶的拿起一瓶,看了眼上面的时间,竟然显示的1993年,于是估摸着,这估计就是这酒庄自己酿的酒了。
于是随手带了两瓶上去,当做晚餐的陪酒。
再次回到客厅的时候,中间摆放的壁炉已经不知何时被人打开了,其内加了一些炭,缓缓燃烧着,没有什么烟气,反而带着一股隐隐的松香味道,整个屋子里都暖和了起来。
“好了,准备吃饭吧。”陆商端着几个盘子放到了餐桌上。
自然的就像是和姜玉澈在这里一起生活了很久一般。
“好。”
姜玉澈期待的坐到餐桌旁,将方才取出来的红酒也放到了桌上,问道,“这是酒庄里自己酿的酒吗?能喝吗?我刚才去地窖拿了一瓶,咱们要不要尝一尝,感觉还不错的样子。”
陆商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你确定,这酒度数可不低?你的酒量……”
他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夜晚,有点迟疑起来。
然而这份迟疑却被姜玉澈当成了对方质疑自己酒量的证据,他顿时愤愤不平起来。
“我酒量怎么了?我现在明明进步了超级多好不好?”
再说,他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场合都跟人喝酒的,能让他陪着喝两杯的,那可都是信任的人!
陆商无奈的笑笑,不再阻止了,只道,“你想喝就喝,只别醉就好。”
他转身再次拿了两个红酒杯过来,放到了两人面前。
姜玉澈打开木塞,闻着酒香,浅浅的倒了个杯底,便听话的不再多倒了,他认真的坐下来细看陆商做的菜,见着那卖相,便先惊讶的感叹了几分。
“看起来好好吃。”
陆商笑着将腰间的围裙解下来,道,“你尝尝看。”
姜玉澈小心的叉住一块牛肉放入口中,入口即化,鲜嫩肥美,各种调料和火候都掌握的刚刚好,原本食材的新鲜感却没有减色半分,简直好吃的令人头皮发麻,倒是比外面的一些米其林餐厅,还做的好很多。
他眼前一亮,忍不住比了一个大拇指,赞道,“超级好吃。”
陆商撑着餐桌,一直到他发出评价,这才放心的笑出声来,温柔的抽出一张纸,擦过他的唇角,轻声道,“你喜欢就好。”
姜玉澈:?
骤然靠近脸的手掌心与肌肤一触即分,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还没令人反应过来,便再次回到了应有的位置。
然而这动作,却让姜玉澈愣了愣,感觉出几分不自然来,他不再多说,只低下头认真的吃起来,品尝了两口醇厚润滑的红酒,倒有几分难得的温馨感。
吃完饭,整个客厅都已经暖洋洋,不必开空调,都热烘烘的。
两个人酒足饭饱,坐在沙发上看着炉火中的火焰,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一句句的散着说话。
提到耳房内的那一书柜书籍时,陆商被激起了一点兴趣,干脆抽出两本书,斜靠在沙发上,跟姜玉澈将起生意场上的一些事来,什么潜规则之类的,心照不宣的手段啊,惯用的伎俩和方式等等,这些东西,从未有人跟姜玉澈系统的讲过,更没有人如此毫不藏私,将晦涩的内容,说的如此深入浅出,极易理解。
不知不觉中,姜玉澈便听了进去,反而由此产生了几分对姜氏钢铁库存过剩的处理办法。
“你既然讲了abc的货品区分,那姜氏钢铁的货物盈余是不是也可以这么分?质量好价格贵的,因为运输极其赘余,最优的办法是在国内解决,而质量中等价格中等的,则可以和第三方谈,便宜倾销出去,而数量最多质量一般的,回款也不急,倒不如贷赊出去,或者以物易物,倒是可以更快的大批消耗?不如,咱们跟外国的一些第三世界国家合作如何?”
就像是前世他在种花家看到的那些,替非洲、偏远小国等地无偿做基建工程,等政府盈利了再分期偿还,或者干脆用当地特色资源做交易的事情。
陆商笑着点了点头,赞道,“没错,你很聪明。”
这一句话,直接让姜玉澈开心的发尾都近乎飞扬了起来。
他兴奋的跟陆商问着其中的细节,陆商也有意点拨,几句话下来,许多姜玉澈想到的没想到的,都被一一解开,真正让他感到受益匪浅,没有白来这一趟。
越聊越开心,不知不觉,已经到晚上七八点。
等姜玉澈起身想要告辞的时候,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已经下了厚厚的一层雪花,如同陆商下午说的那样,一时半会难以再深夜赶路,于是没办法,他只得被安排暂时住了下来,等第二日雪停了,再离开。
他的卧室直接被安排在了陆商旁边,房间里所有的东西一应俱全,无比贴心,就像是早已经料到了一般。
姜玉澈简单的洗了个澡,等要吹头发的时候却没有找到吹风机,干脆用毛巾乱七八糟擦了两下,就算完事。
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静静的思考着,一时半会倒是睡不着,脑海里如幻灯片一般播放着白天陆商的各种模样,每个罕见的形象,都令人怦然心动。
他终于确定了,自己真的是颜控,而且还是重度的。
不然怎么可能只要看到这个男人,心脏就跳个不停呢?
就像下午那个拥抱,明明他都已经觉得自己非常克制自己的心跳声了,可那剧烈的响动,却依旧如同就在耳边的擂鼓一般,难以掩饰。
也不知……陆商听到了没有。
姜玉澈乱七八糟的想着,一时发愁唐京爅的心意,一时又不知道陆商那若有若无的氛围到底是什么意思,想着白天见到的陆母,又想着陆商口中那堪称痛苦与绝望的童年,心里七上八下,顿时有些烦躁。
突然,他念起方才没有喝完的那瓶红酒,又偷偷摸摸的爬起来,打算喝完再睡,蹑手蹑脚的打开房门后,却没想到反而看见陆商坐在沙发上,正抱着一个红酒杯慢慢的饮着。
对方显然刚洗过澡,发梢上还带着一些湿意,穿着的睡衣领口微微敞开了,露出几分慵懒和色气来,见到姜玉澈出来,不由失笑。
“好啊,你让我不要多喝,结果偷着喝的比我还多?”
姜玉澈恶人先告状道,一屁股直接坐到了他旁边,陆商从另一边摸出一个红酒杯来,推到姜玉澈的身前,显然没有多少意外的模样。
姜玉澈顿时嘿嘿嘿三声,又放软了语气,赞道,“这酒庄的酒酿的是真好,不仅柔顺醇厚,喝完了还有股淡淡的香气,回头给我带两瓶走呗,我拿阿玛罗尼给你换!”
陆商看着他无形之中带出了一点撒娇的模样,有些好笑。
“你好歹也是财阀世家,什么好酒没见过?真喜欢,尽管来拿就是。”
他执起酒瓶,给姜玉澈倒了一些,当看到他发梢上没有干掉的水珠时,又微微皱起了眉头道,“怎么没有擦干?冬天湿着头发,小心着凉。”
姜玉澈随手揉了揉脑袋,“没有找到吹风机。”
“过来。”
陆商伸出手,一把将姜玉澈拉到了自己的身前坐着,拿起脖颈上的毛巾,给他细细的擦拭起来,手法相当轻柔,像是在擦拭什么珍贵的古典宝瓶一般。
与姜玉澈粗鲁的模样,简直形成了天上地下的不同。
每一根头发丝在陆商手中都像是成为了最珍贵的丝绸,他温热的手从发梢间穿过,直接令姜玉澈整个耳根都泛红起来。
他整个人僵硬的坐在那里,手中的红酒杯都不知道该放下还是继续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