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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娣从小读过灰姑娘这个童话故事,变成漂亮公主的灰姑娘在舞会最高潮的十二点后就会变回狼狈的女孩。
    母亲和父亲的故事也如这般,从父亲出现在家里后,母亲仿佛又回到从前变得爱笑也爱打扮自己,她以为他们会重新在一起,就连在幼儿园她都会跟同学说她的爸爸就要回来了,她才不是没有爸爸的孩子。
    尽管她对父亲并没有什么感情,因为父亲很少出现在她的人生轨迹中,可自从母亲和父亲离婚后,幼儿园里总有人说她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爸爸不要她了这种话。
    所以父亲回来总归是好事,母亲变好她也会开心,直到他们走向“幸福”的最顶端,某一天母亲摸着肚子笑着问她你想要妹妹还是弟弟,其实她哪个都不想要,但为了讨好母亲,她违心的说想要一个妹妹,那样可以有人陪她玩。
    母亲狠狠打了她一个巴掌彻底打碎她有关幸福的梦,亦是不幸的开端,父亲没多久就在村里大肆宣扬他要娶新妻子了。
    新妻子是比父亲小上许多年轻又漂亮的一个女人,据说他们是奉子成婚,而肚子里的孩子正是父亲一直想要的儿子。
    赵娣回想到最痛苦的地方实在不愿再继续下去,她的身体都有些轻微颤抖,兴许是她现在也即将走进婚姻,她不是作为女儿而是女性更能切身感受到母亲那种离婚后以为复婚有望,结果现实是怀了前夫的孩子后眼睁睁看着前夫有了新欢的残酷事实。
    “我爸组建了新家庭,我妈是他的前妻,他不怎么管我也正常。”她说了一半真话一半假话,真话是前半段,假话是后半段,因为哪怕没离婚,父亲也不会怎么管她。
    孔姨似乎没预料到赵娣的这番回答,她把手里的账本一合,脸上满是歉意道:“抱歉……这应该让你很难过吧。”
    赵娣实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突然想起目前要面对的问题:相亲,孔姨年近五十仍然看不出岁月留下的痕迹,那么她的婚姻一定幸福美满,这是她的生活环境告诉她的道理,伍姐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而她没有任何恋爱经验也不会看男人,所以她将希望寄托在孔姨身上,望孔姨能够告知她一二:“都过去了,孔姨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的老公是什么样的?”
    “啊?谁跟你说我有老公了?”孔姨上一秒还怀着歉意的心情,下一秒就被赵娣的话语给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赵娣听到孔姨的回答立即拿着抹布转身看向坐在柜台的孔姨,她没想到孔姨这番回答,于是她有些结结巴巴道:“呃……那你的……你的老公是不在了吗?”
    孔姨脸上出现无奈的笑容,她简直哭笑不得:“我没结过婚,你哪里听来的。”
    “啪嗒”一声,赵娣手中的抹布掉到地上,她一时间无法用任何语言回答孔姨的话,孔姨快五十岁居然还没结过婚这个事实将她理所当然认为的世界打破。
    怎么会有女人不结婚?难道是因为孔姨有什么缺陷吗?比如欠下巨债,或者有某种心理上的缺陷……?她的脑海中顿时被诸多猜忌沾满。
    “你觉得我看起来是会有什么重大缺陷的人吗?”孔姨见赵娣这幅讶异模样轻笑一声,她见怪不怪,所以她起身走到赵娣面前把地上的抹布捡起来放到赵娣的手心。
    赵娣更加惊讶,毕竟现在她没有镜子,并不知晓内心所想都摆在脸上,她只认为是孔姨眼光犀利看透她的内心,这让她在感恩孔姨的同时对孔姨多了几分畏惧,她赶忙回应:“没有……我没有那样想………”
    “孔姨我刚刚对你说的人情,你不会让我去做奇怪的事吧……”她还是不放心有些小心翼翼地询问。
    孔姨看赵娣这个小姑娘什么都摆在脸上,她不禁想到曾经的自己,谁没有过这种时候呢?天真无知,脚下的路是父母的安排或者命令,可这样的单纯底色是灰色的,是一道“精致”的灰,她并不愿意沉浸其中。
    所以她选择自由,路并不在脚下,而在心里,倘若心灵被囚禁,不管走多远都只是在原地踏步而已,又谈何往前走这一说?
    “其实不结婚我也过着和与普通人无异的生活,我也会吃饭睡觉,高兴难过,并没有任何不同,别人也许不清楚,但小娣你不可能不清楚。”她很快组织好语言去告诉赵娣自己的想法。
    赵娣摸着手里有些微湿的抹布,这让她稍微感觉到了点实感,毕竟孔姨的话于她而言实在太梦幻,在清醒一点后听到孔姨说的话,她第一次对自己过的人生产生了质疑。
    她日日在面馆上班和孔姨朝夕相处,孔姨会跟她一起开心大笑,也会有心情低落难过的时刻,难道就因为她说不结婚把她划分到“怪人”行列里去吗?可这样的动摇还不足以让她轻信一个全新的观点。
    两人在店里仿佛呈现一种“对峙”姿态,她们中间的分水岭是结婚这一座大山,明明她们同为女性,同在一个屋檐下,却因这座大山把她们硬生生分割成两个部分。
    最后打破这种气氛的是一个到面馆来吃面的老奶奶,赵娣和孔姨在这之后不约而同的没再提起这件事。
    傍晚赵娣在店里吃完晚饭忙了一阵然后下班坐末班车回到村里,她远远地瞧见家里没亮灯就知道姥爷不知道又去哪喝酒了估计要很晚才回来。
    她打算先去把昨夜洗了晾的衣服收回来,夜里又冷风又大,她来到村里晾衣服的位置发现也仅剩她晒的衣服没收了,她的衣服与赵耀的衣服被风吹的摇摇晃晃。
    等她快走到衣架前时,赵耀的衣服被风吹得撞了一下她的衣服,她的衣服本就摇摇欲坠,现在直接掉在了地上,这让她从走变为跑赶忙上前把衣服捡起来。
    她好不容易洗干净准备收起来的秋天的衣服就这样落了灰,她赶紧拍了拍挂在手臂上迅速收剩下的衣服。
    收到一半她突然想起来个事,她忘在镇上买新衣服了,于是第二天她在镇上的店里挑了几件自己认为还不错的衣服趁着面馆中午的休息时间开始了相亲之路。
    高哥见赵娣终于有真正相亲的想法便开始给她陆续推荐男人见面,反正成了给他镇上最佳介绍人的名声再添一笔,没成就怪罪赵娣命该如此,怎么想都是一笔不赔的买卖。
    他干这行嘴上说的是姻缘,命运,缘分,实际上做的跟生意人没什么两样,不过生意人卖的是商品,而他“卖”的是一个又一个年轻鲜活的女人,其实仔细想想,女人和商品又有什么区别?
    男人在相亲市场挑选女人要么是想要能够摆放在家里漂亮好看的花瓶,要么是能够物尽其用的保姆,这两者不管是哪种,她们最大的价值都是生育。
    在他眼里,赵娣显然是属于后者类型的商品,他推荐她的男人多为实际型,至于结果怎么样,还得看商品有多少实际价值。
    赵娣约见的第一个男人是一个地中海脸上长满胡渣的三十多岁大叔,他刚坐下便开口打探赵娣的家庭情况,经济情况,赵娣觉得一开始太唐突便顾左右而言他。
    男人等的不耐烦了就开始对赵娣的打扮进行从头到脚的指点,本来他一开始也就没看上她的外在才如此挑剔。
    “你的脸怎么这么素,女人还是要化点妆才好看,不然没有女人味。”纵使他满脸泛油光胡子都没来得及剃。
    “衣服看上去也老土的过时了,一点都不显身材。”纵使他相当不修边幅,棉服都掩盖不住大肚腩。
    赵娣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她一没有恋爱经验,二在家里也都是顺从的那一方,所以自然努力顺应男人的话说她会改,目的是得到那个“合格”的答案。
    男人依旧不依不挠坐在赵娣面前翘个二郎腿对赵娣指指点点,最后听到赵娣有个心智不太正常的弟弟时终于翻脸离开。
    接下来的时间里,赵娣约见了二三四五六七个男人,她买了一支口红,在服装店听从导购员的意见下选取有女人味的薄冬装,她学会在男人滔滔不绝时不再说扫兴的话,也会跟男人说结婚后有马上生孩子的想法,她改变了很多,但是男人们都在听到她有个弟弟时不谋而合地选择离开。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种结果,她思来想去觉得是自己在前面和男人的相处出了问题才会如此,那为什么她顺着男人改变那么多结果却一点也没变?
    赵娣曾经在学校是非常典型的只知道读书的乖学生,她从来不会去质疑老师出题或者印刷错误,只会去不断修正自己拿到高分,但现实不是靠修正自己就可以取得好结果。
    考试是在她做完题后才有成绩,可是有关于相亲这场“考试”,男人的眼光在一开始就决定了,他们贪婪又虚伪。
    贪婪在面对漂亮的花瓶总想让其变成为他们倾尽付出的保姆,在面对实用性高的保姆时又对其外在指指点点,虚伪在他们并不会将这种贪婪光明正大的展示,总要等到女人说了实在不合常理的话时再站在高位毫无负担的觉得不满意转身离开,最后还要把反省留给女人。
    赵娣哪里想的明白这些?她本想找周围人询问一二,奈何她平日里见到的最多的人是孔姨,想起之前的“对峙”,她觉得还是不要提起这个话题为好,于是转眼一周过去她毫无结果,这让她有些灰心丧气的在店里收拾。
    “给你,我刚从外面买的肉包子。”孔姨记得赵娣在单周休息时会买肉包子给弟弟赵耀作为周六独自在家的午饭,她今下午刚从外面进货顺手就给买了。
    赵娣看到面前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再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五点,她这才记起今天下午可以早点下班回家接弟弟赵耀,这是孔姨特许她的。
    只不过孔姨已经对她这么好,还给她买这些实在让她不好意思:“孔姨谢谢你,等会我去隔间把钱拿给你吧。”
    “谢什么,我多买了两个你也可以吃,难道我堂堂面馆大老板请我们的赵总管吃几个包子还请不起吗?”孔姨看出来赵娣不在状态,她故意压低嗓子说话逗逗赵娣,她跟以前没什么区别,开起玩笑来总有让人一笑的本事。
    赵娣心头乌云顿时散去不少,她刚想再次说谢谢时柜台的座机响起,于是连忙去接,她以为是店里有什么事,可电话那头的内容相当陌生。
    “您好,请问是六顺面馆吗?”
    “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赵娣小姐在吗?”
    “我就是。”
    “原来您就是,那太好了,您弟弟赵耀让我转告您这周他会住在学校参加志愿者活动不回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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