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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出门就看到乔成济立在院中,一看到他出来,急忙奔向他。
    沈淮序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两人来到东厢房,刘恒合衣睡在榻上,听到动静也睁开了眼。
    “五哥,要走了吗?”刘恒含糊不清地问。
    “嗯!”沈淮序轻声应了一声,转头吩咐乔成济:“回去的时候务必当心,如今那位已经开始翻找账册,想必不日就会来到渭南,你护送小姐尽快返程回京,我们在华县会合!”
    乔成济赶紧应了,趁机将最近的事情,简单作了回禀。三人又将其他诸事分说清楚。
    略一耽搁,时辰差不多了。沈淮序和刘恒趁着黎明前的黑暗,悄悄出了村子,在树林中寻到坐骑和几名手下,翻身上马,沈淮序勒住缰绳,回头看了一眼安静的村子,打马扬鞭疾驰而去。
    谢婉宁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身旁早已没了沈淮序的影子。
    她伸手摸了摸旁边的被子,冰凉一片,想必早就离开了。
    也不知沈淮序在忙什么,账册已经到手,叛军头目被抓,按说这场不大的战乱应该了解了才是,昨天倒是忘了问他,接下来她们应该怎么做?
    她这次来渭南,名义上就是祭扫的,事情做完,本家的亲族昨日也都见了,也该动身返京了!
    谢婉宁这边和谢家村本家的人告别,坐上马车赶去渭南。
    而在渭南的巡查使,二老爷沈锐骆,看着付之一炬的架阁库,头疼不已。架阁库都是官衙经年的税赋账册,田亩资料等,这一屋子灰烬,还怎么查?
    这渭南的官吏,果真胆大包天!
    与此同时,在渭南客栈的云弈,忽然得到密报,上面写着沈淮序参与了田高义的谋反,正被二皇子暗中通缉,大肆搜捕中。
    云弈捏着秘信,想到已经失踪多日的沈淮序,忽然脊背发凉!
    第49章 第 49 章
    二皇子宋明启从阴暗的地牢里出来, 刚刚审问田高义手上粘上了血迹,从随从鹿鸣手里接过湿帕子,一边垂眸擦着手,一边冷声吩咐道:“再仔细审审, 务必问出账册的下落, 别给我弄死了,我还要留着他的命, 回京给镇国公送份大礼!”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 目光中带着残暴和阴鸷, 仿佛是那凶恶的野兽,随意玩弄手中的猎物一样。
    鹿鸣身子微微抖了一下, 很快又恢复冷静, 低头应下。
    这时,沙修明走了进来, 向二皇子行礼后, 附耳说了几句话。
    二皇子眼神一亮,低声笑道:“沈淮序去了渭南?找她那个表妹去了?呵~真是多情!那就抓了他表妹, 不信就逼不出来他!”
    沙修明听完, 神情一滞,犹犹豫豫回禀道:“殿下,那谢小姐如今和巡察使沈大人在一处,不好下手。她身边好似有人暗中保护,且纪律严明训练有素,不像是寻常的家将!”
    “不像是寻常家将?难道是沈家军不成?”二皇子皱眉, 想到镇国公世子此刻应在京郊兵营之中, 遂不以为意道:“沈淮临现如今不是还在兵营吗?这次带来的人也没有动用京郊大营的人, 一个表小姐, 在国公府并不受宠,能出动多少人保护她,怕不是你看错了?”
    并不是二皇子不够重视,实在是他得到的消息,是谢婉宁在国公府并不受宠,哪有及笄的小姐,待字闺中,不出门赴宴的道理,要不是他在普宁寺瞧过一眼,压根就不知道京城还有这号美人!
    那日他在普宁寺遥遥望了一眼,弱柳扶风,我见犹怜,病弱娇美的细腰,仿佛一握就断,这样的美人在床上,随意扭转折腾几个来回,定是千般滋味万般销魂。
    想到这个画面,二皇子不觉下身一麻,某-处-起-了-反-应,眼神一下变得幽暗起来,再看一眼沙修明,便不耐烦起来。
    沙修明刚想反驳,抬眼看到二皇子脸上那抹不耐的神色,随即压下想说的话,只好道:“那属下再去探查,尽快将她抓过来!”
    “哎,可别将人弄伤了!”二皇子道。
    “属下遵命!”沙修明急忙应下,又思索再三,问道:“殿下,那云家的七公子怎么办?他也在渭南,如果和他起了冲突……”
    “能用就留,不能用就杀了,这还需要我教你吗?”二皇子已经忍耐到了极限,不想再跟他啰唆,要不是看在舅舅永恩侯的面子上,他早就将他打发了。
    沙修明这才低眉顺目地退下了。
    见人走了,二皇子转身回了屋,不一会屋内传出萎靡哀求的声音,似猫叫一般低低地挠到人心上。
    鹿鸣连忙将闲杂人等赶出了院子,自己守在院门口。
    鹿鸣小时候是二皇子的伴读,如今却成了他随传随到的随从。对他的秉性再了解不过,心里不耻他的癖好,却又不得不掩在心里。
    他母亲是永恩侯曹和光的妻妹,带着年幼的他寡居在永恩侯府,只得仰着侯府的鼻息生活。
    国舅爷永恩侯大权在握,又有贵妃撑腰,表面无欲无求,暗中却强取豪夺,欺辱了他母亲。
    母亲瞒着他忍辱负重,换得他的前程,可这前程,他宁可不想要!
    他想快点长大,早点摆脱污秽不堪的永恩侯府!
    母亲以为让他攀上了二皇子就能仕途坦荡吗?她看走了眼,二皇子这种心胸狭窄的人怎配大位?如果有机会,他定要离了这里,带着母亲过上平静的生活!
    大皇子无心皇位,四皇子更是阴狠,只有流落在外的五皇子沈淮序……
    鹿鸣听着房间里的动静,想到了刚刚二皇子吩咐沙修明要办的事情,眼前突然一亮,有了主意。
    ……
    谢婉宁从谢家村回到来福客栈,命徐妈妈和揽月收拾行装,准备返京。
    回京前,她还想去一趟渭南县丞的后衙,去看看小时候住过的石榴院,不知那棵石榴树还在不在!
    现今的县丞姓魏名经武,大雍八年的进士,调任渭南县丞短短两年,颇得百姓爱戴。据谢家村乡亲们反映,魏县丞廉洁清正,断案公允,心系百姓,是个好官。
    后衙住着魏县丞的家眷,她不好贸然前去。庞先生也跟着表哥走了,想去只能求二舅舅沈锐骆。二舅舅这几天为着架阁库失火的事着急上火,巡查的任务正一筹莫展,她这时候不方便求见。
    这一趟,怕是不能如愿了。
    原以为就此遗憾错过,没想到下午收到了魏夫人的请帖,邀请沈大人及家眷和她明晚赴宴。
    晚上二老爷将谢婉宁和沈如歌叫进书房,嘱咐明日赴宴应小心行事。
    二老爷经过这几天的明访暗查,已然知晓渭南官场官官相护,行贿敛财蔚然成风,奈何账册没了,查无实据,一团乱麻毫无头绪。当地的师爷书吏哪个肯真心相帮?说到底,流水的县丞,铁打的小吏,何况他这个短短几日的巡查使?
    魏县丞今日忽然下帖子邀请赴宴,多年官场经验,让他察觉出一丝不安来。
    同他有相同感受的还有云弈,他也收到了邀请,他无官无职,想不通魏县丞这么做的用意,据云家的消息,这位魏县丞也是个有“本事”的人,明日理应好好会一会他!
    第二日,谢婉宁一身素白长裙,身披黑色斗篷,踩着落日的余晖进了县丞后衙,这个她住了六年的小院。
    沈如歌则一身碧绿锦绣裙,微微高昂着头,京城世家小姐的傲气,她倒是拿捏住了。
    魏夫人一身宝蓝云纹锦缎,满头珠翠,雍容华贵,连举手投足都如京城贵妇般优雅。她笑语晏晏地迎在二门,温温柔柔地拉着谢婉宁和沈如歌的手,就往里走。
    谢婉宁回头看了二老爷一眼,正好看到云弈也进了院子,正和二老爷和魏县丞寒暄。
    察觉谢婉宁的目光,云弈抬起头,微不可察地冲她点了下头。
    魏夫人拉着她们的手往里走,边走边介绍院子,然后又像是突然想起来般,扭头问谢婉宁,“谢小姐之前在这里住过,想必对这里比较熟悉吧?看看这个院子可曾有什么变化?”
    魏夫人说话声音悦耳动听,语气如长辈一般关切,看谢婉宁的眼神也充满了怜惜。
    是怜惜,不是刻意讨好,也不是奉承巴结。
    谢婉宁暗忖,魏夫人和她从未见过,哪来的怜惜之情?是因为父亲也曾是渭南县丞的原因吗?
    她暂且按下心中疑惑,认真打量起这个小院来。小时候觉得很大的院子,如今再看,竟像是变小了一般。院子只有三进,有东西两个跨院,比起国公府来确实不大。
    想来那时候她年纪小,小短腿在院子里走上一圈自然累得气喘吁吁。如今大了,再来看这里,物是人非,已然没有了当初的影子!
    “我记得这里有棵石榴树?”谢婉宁指着二门旁边一片空地说。
    “石榴树?”魏夫人皱眉,“两年前我们来的时候这里就没有石榴树了,倒是后花园有两棵,想必是嫌碍事,挪到了后院,走,我们去瞧瞧。”
    几人来到后院,果然见到两棵石榴树,只是已到深秋,早已没了石榴果,树叶也开始发黄掉落。
    “这两棵石榴树也结不了几个果子了,本想砍了的,老爷说石榴树寓意好,就让人一直种着。”
    谢婉宁心里叹息,石榴树还在,没了果子,少了小时候那个味道。她心情低落,目光扫视了一圈,正想转身,忽然发现树后隐藏着一道暗门。
    那暗门被枝繁叶茂的石榴树遮掩大半,又被满墙的爬山虎遮盖住。后院花草树木都经过精心修剪,干净整洁,唯有这道门前杂草横生,无人修剪,好生奇怪。
    谢婉宁只做未见,感叹了一声,就转身离开了。
    来到花厅,几人按宾主就座,魏夫人又叫来了年仅十岁的魏小姐慧娘相陪,便吩咐上菜。
    魏夫人端起酒杯,道:“本来前几日就想邀请两位小姐,谢小姐病着就拖到了今日,听老爷说,二皇子打了胜仗,活捉了叛军头目,这才敢饮宴,邀请两位小姐前来,一同庆祝!”
    “二皇子胜了?”沈如歌没想到这么快就打了胜仗,抬眼看了一眼谢婉宁,见她神色如常,心里微微惊讶,表姐这么淡定从容,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谢婉宁跟着微笑道:“当真可喜可贺,魏夫人勿怪,我身子不好,不能饮酒,能否以茶代酒?”
    “这酒是果酒,连我们家的慧娘饮了都不妨事,如果谢小姐实在不便,也不勉强,还是身子要紧!”魏夫人略微劝了一劝,就命丫鬟撤下了谢婉宁的酒杯,换了一壶花茶上来。
    谢婉宁处处留着小心,沾口的东西也是魏夫人夹过的菜,好在她以身子不好为借口,没有吃多少。茶水也只略沾了沾嘴唇,又暗中吐到了帕子上。
    酒过三巡,谢婉宁以更衣为由,出来透气。
    玉烟跟在身后,左右瞧着无人,将一个纸条塞进她手里,“小姐,这是刚刚在花厅一个小丫鬟塞给我的。”
    谢婉宁急忙打开一看,赫然是沈淮序的字迹,约她戌时在后院石榴树下相见。
    还有半个时辰,谢婉宁左右四顾,心神不宁起来。
    不对!她猛然回神,表哥昨日才刚刚走,不可能这么快折返,而且这个见面的法子,也不是表哥的做派!
    笔迹确是沈淮序的笔迹,如果想掩人耳目,何须这么大费周章地传递消息?这其中必然有诈!
    谢婉宁和玉烟耳语一番,佯装慌张,却又遮遮掩掩地返回花厅。
    第50章 第 50 章
    前院, 魏大人拉着沈锐骆的手,攀着交情,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着苦。
    他说他是寒门进士出身,幼时饱读诗书才华横溢, 奈何家里穷困潦倒, 中举后,朝中无人无门路, 又无银钱疏通关系, 使他一直空悬没有合适的去处。
    好在他岳父慧眼识珠, 榜下捉婿,不计较他是寒门出身, 将小女嫁给他。成婚后, 岳家在吏部打点关系,他这才开始有了起色。
    成亲后他方知, 岳父原是京城小吏, 本着长远考虑,望他以后能飞黄腾达提携一把岳家。
    他这几年辗转了几个地方, 手中无银无人, 在盘根错节的官场中不得上峰欢喜,尽管有个好名声,却迟迟提拔不上去,在县丞的位置上蹉跎了好几年。
    沈锐骆不动声色地附和着,和他一杯一杯喝酒,怜他命苦郁郁不得志。
    云弈看着魏大人和沈大人推杯换盏, 心里却想着昨日云家送来的魏大人的生平, 而他所知的魏大人, 可不是个郁郁不得志、遭遇同僚倾轧的人!
    魏经武是寒门进士出身不错, 可他十分有能耐,三甲同进士,靠脸迷惑了吏部书吏之女,成了他的乘龙快婿。
    靠着书吏在吏部的这层关系,选官后到了地方,或许是穷怕了,进而大肆敛财,迅速聚敛了不少财富。
    他深知自己能力不足,官职越往上走,越是艰难,索性在县丞的位置上,他还能游刃有余。
    也正因为尝到了甜头,才会甘愿在七品的位置上,一待就是好几年。对外廉洁清正,也就蒙蔽一些无知的百姓,实际贪得无厌,打过交道的云家却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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