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心急,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不能乱。况且见过的场面多了,见过的美色多了,拓跋启长什么样并不能令她冲动。
和拓跋启说着话的王夫人扫了她一眼,在看到佑春一个新来的小丫鬟第一次碰见亲王却不越矩,内心对她的肯定又加了一分。
再看其她丫鬟,姿态和眼神都蠢蠢欲动。方才还好好的人,亲王殿下一进来就变了。
这并不是错处,而是不稳重。
其实,这对于年轻的小姑娘来说是极为正常的事。亲王殿下高贵的身份、空悬的枕边人空位,都令人易生妄念。所以比较起来,佑春的淡然就显得不正常。
然,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原因能做到这样,是无意、是故意,是目光短浅愚钝胆小,还是心机深沉装模作样,都不失为一个好的人选。
因为这两种,前一个乖巧好掌控,后一个聪明让人省心。这要是放在宫里,都是可提拔的好人选。
在亲王府也一样。
拓跋启如今十九,虽未及弱冠,却早就到了可以迎娶王妃的年纪,再不济也该有些侧室宠婢陪着。身为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奶嬷嬷,王夫人知道他可是连十四岁时身边的教习宫女都没碰过。
暗自视作亲儿的殿下如此孤寡,尤其在太妃薨后,本就担心他的王夫人心里担子又重了几千斤。
她时常琢磨着这事,但凡身边有适龄的丫头,都会带两分目的去审视、考虑。从来没有主动往殿下身边塞过人,全是因为眼光挑剔,没有一个看中的。
又春来了五日,她看着是个本分懂事的,现在见她面对殿下的表现,又满意一分。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情况在佑春还没来得及施行任何策略之前,在王夫人默默的高深分析中,导向了有利于她的发展。
和王夫人寒暄两句过后,拓跋启让屋子里行礼的丫鬟都起了身。
佑春抬起半蹲的身体,虽然还是额头微压、颔首垂眸的姿态,但她已经能看到拓跋启的模样了。
冷俊斯文如雪落幽潭,茫雾混着冷霜一般看不真切不近人情,让人望而生寒。
化不开愁云倒蹙的眉,时刻敛着的眼睑半含半露着一双没有光彩的浅眸,鼻梁高挺窄薄,乌发如瀑更衬皮肤苍白。
如此悲怆的一位绝色,若非身材高大体态舒展开阔,恐怕要被人错认成那捧心的西子。
像,和长启神君近半相似。
但长启是超然无物的神相,这拓跋启,要多上许多凡人的贪嗔痴恨。不可同比。
“又春,将我让你放好的那只冰翡翠兰竹茶碗拿来,侍奉殿下用茶。”王夫人唤佑春做事。
那样原料稀有雕工大乘的罕见宝器仅有一只,王夫人数次嘱咐佑春要好生保管。但在佑春眼里,只是一块灵气平平的普通石头。
是人间少有的带灵气的石头,但仍然不够好。
佑春按照王夫人所教,煮了茶,配好温度倒在茶碗里呈给拓跋启。
因着王夫人的运作,拓跋启注意到了又春这个人。
她的容貌倒映在他凉薄的浅眸中,但并未流连,甚至生了一分厌出来,染冷了神情。
王夫人紧张地注意着拓跋启的反应,看懂他的不喜,她遗憾极了。
好不容易有她满意的人选,怎的就看了一眼,殿下会反感此人?
要知道,不管是有人讨好他也好还是惹他不喜也好,殿下的态度一般都不会有什么起伏。
而与此同时,佑春也在注意拓跋启手里拖着的茶碗。自他接过,到喝下一口茶,冰翡翠茶碗中蕴含的灵气没有一丝波澜。
她更加确认,这人与长启没有什么关联。
因为佑春是带着紫府神识下人间的,只是封了神力术法,但这只茶碗被她拿在手里,即便她不汲取灵气,灵气也会因她的触碰翻腾不息,亲近她、讨好她。
拓跋启和她是不同的,即便是长启的转世,他也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她们之间的事。
佑春不是没注意到拓跋启对她的冷意,但她以为是他这人“情缘淡薄、命格孤寡”的缘故。
这之后,就没再有佑春什么事了。
拓跋启陪王夫人用了午膳,是另外两个丫鬟伺候的,用完午膳后就离开了松延堂。
天幕深沉以后,王夫人就寝睡下,佑春结束一天的当差回到专属于她的小屋子。
除了在正屋守夜陪床的丫鬟,其余人都是两人一间房,但佑春是看护珍宝的,所以她和装了收起来的那些宝物的箱笼住一个屋,与库房相似。
佑春回屋后空坐了会儿,想起白日见到的拓跋启,又想起仙童所说的事。
她见他那副不似常人的悲恨冷容,问小仙童:“拓跋启知晓他母妃的真正死因吗?”
仙童幽幽叹了口气道:“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