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是希望你能有信心活下去的。”
“并且,岁岁平安。”
……
……
……
博士姐姐收完数据离开,阮茉迷迷糊糊的,她翻来覆去想“岁岁平安”,总觉得这四个字怎么那么熟悉。
她还想跟博士姐姐聊聊,等着明天,让她再测一卦。
可还么等到第二天的清晨。
她却突然陷入了昏迷!
每天早上六点钟,护士都会推着阮茉去做免疫因子测试,这个测试不打麻药,小拇指粗的针管直接往脊椎骨骨髓里扎。阮茉做了好些天了,每次依旧会被疼的死去活来。
小时候的小茉莉,最讨厌最讨厌打针了,因为怕疼。然而现在却要承受着那么粗的针头,护士姐姐都会在旁边给她鼓劲儿,让她一定要坚持住,胜利就在眼前!
今天早上的阮茉,却没有坚持下来。
检测已经完成,随行的护士正要给阮茉挂上吊水。
她推了一下阮茉,却发现,
不论她怎么推,床上的人怎么都推不醒!
“……”
“阮小姐!!!”
“院长!院长——阮小姐昏迷了!!!”
……
仿佛是被人用力推了一把,将灵魂推出了身躯之外。小时候看过一些梦境解说的书,说人在做梦时,都是以第三视角去看过去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也就是说,在发生这件事的当时,除了正在发生这件事的当事人,还有一双眼睛,正在悄悄注视着一切。
在梦里,阮茉果真变成了一只阿飘,忽然就飞到了五年前生周斯慕的手术室。
她看到自己没了意识那一瞬间,整个产房乱成了一团。
妇产科几个坐镇主任,都全部到场了,她是羊水栓塞,可能因为生孩子前有过一次很轻微的过敏,免疫细胞本来就处于活跃的状态。
导致了她羊水栓塞突发时,要比平日里见到的任何一例,都要迅猛!
院长动用了预备的血库,想给阮茉全身换血。
但她免疫系统爆发的太快了,储备的血根本不够!现在往上申请调取血液,也已经来不及。
那些镜头都是混乱,阿飘阮茉看到小宝宝都出来一个脑袋了,情况越来越紧急,她全身都是青紫色的,好像就要变成冷冰冰的一具尸体,一命呜呼,一尸两命。
最后灯光一摆。
忽然,手术室闯入了一个人。
男人也穿了消毒服,神色平静,面不改色心不跳,有序与院长指挥着什么。
阮茉听不到,但随着男人说完,忽然就一箱箱血液有条不紊被运送到了手术室内。
更多高级的设备也被推入,在场每个医生眼睛里又都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们像是被打了鸡血,势必要与死神来一场争夺战,要将阮茉从地狱边缘拉回!
那个男人跪在了她的手术台边,因为隔菌消毒,他只能戴着面罩,默默注视着躺在手术台上的她。
她看到,男人眼睛里滚落下一颗泪水,俯下身,隔着面罩,亲吻了她的额头。
随后就离去,等到阿飘阮茉再有机会看一看躺在手术台上的自己时,小斯慕已经被生了出来。
而她的手腕,多出来了一条鲜红色的平安福细线。
画面一转,医院的大门变成了晴空下,佛陀寺的红色木门。
闭寺的招牌还挂在大门外,许许多多前来的游客在门口看到那闭馆昭示,又纷纷遗憾退回。
佛陀寺神佛像前,那个为阮茉系上平安福的男人,正跪在蒲团上,闭目祈祷。
从白天到黑夜,又从黑夜到白天,日历翻过一夜又一夜,在阮茉的梦境中,是那么清晰明显,显示着那段在她孕晚期的时光里。
男人就一直那么跪着,就连寺庙的住持都惊叹了他的毅力。住持僧人修为极高,他点了点周子珩最后求来的平安福,说道,
“你保佑的人,会面临一场大灾。”
“会平安渡过,佛祖看到了你的真诚。”
“只不过,因为是一命抵一命,在不久后的将来,你自己可能会发生祸难。”
“你承了她的运势,她接了你的好运,周先生,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佛陀寺重新开张那天,周子珩穿着来时的风衣,手里多了一根红色细线的平安福吊坠。
“我不怕受灾。”离去前,男人脸色苍白地微笑着,对着高僧,摇了摇头,
“二十多年,我为她挡在挡的太多,都习惯了。”
“不差这一次,只要她好好活着,平安顺遂。”
“就好。”
……
啪——
梦破碎!
周围碎成了一块块梦境碎片,像是打碎了的玻璃镜。
只不过每一块碎片之中,倒映着的,是一幕幕周子珩在替她受灾的画面。
那一年年在欧洲被追杀,巴黎铁塔下,法国罗浮宫前,伦敦大本钟潮湿的雨夜,邵家人举起了枪,对准了周子珩的头颅。
还有那个纠缠了她数十年漆黑的雨夜公路。
漫长的大火燃烧,汽油桶一块块爆炸,想要杀了她的人拎着铁棍,就要把她从车厢中拖出。
那是距离她进入周家还有一年的时间,十四岁的阮茉吓得哇哇大哭,死死抓着车门扶手不让车门被拉开。
忽然,一个宽厚的身躯,用肩膀挡住了车厢。
十四岁的阮茉吓到昏厥,记忆中最后一幕只剩下看到了那个鲜红色的纹身图腾,那些年她一直以为图腾的主人便是追杀她父亲的凶手,可站在梦境中的小茉莉,却看到了在十四岁的自己昏厥后,周子珩咬着刀,双手握枪。
大吼了一声,满身流着鲜血。
冲杀了上去,以一打十。
誓死要将身后车厢里的女孩,好好守护住!
那些都是阮茉不知道是画面,都是周子珩掩藏在背后对她的付出,她看到周子珩三十岁生日那天,阮茉提着从江南雨乡陈旧的蛋糕店买来的小蛋糕,囫囵应付了几道菜。
周子珩坐在桌子上,脑袋上还顶着阮茉非要有个仪式感的小黄king帽。
十九岁的阮茉问周子珩许了什么愿,周子珩睁开眼,笑了一下。
低头,亲吻了她的额头,
“说了,就不灵验了。”
“……”
看着回忆里的阮茉,忽然就听到了周子珩的许愿。
她大概当了一次许愿老人,穿越了八年的光阴,听到哥哥在心里许愿了三遍——
【希望原听晚永远快乐,岁岁平安。】
【希望原听晚永远快乐,岁岁平安。】
【希望原听晚永远快乐,岁岁平安。】
一只无形的手,又将她推回了梦境出口。
……
……
……
醒来后,阮茉意识稍微好了一段时间。
那几天她昏迷,吓坏了医院,差点儿都以为她要挺不到手术了,然而没想到她还是撑了过来,自己将自己从死亡线上拉回。
把医院的医生都给吓了一跳,阮茉苏醒后,大家舒了一口气。
可醒来后的阮茉,变得有些奇怪,每次护士进来给她换药,就看到她不再看那些神学佛学的书,而是花大量的金钱,从国内黑市上收购了特别多的旧报纸。
一页页翻,一页页裁,经常熬到大半夜。她还让人去她快要拆掉了的在美国的公寓,那套公寓已经签了拆除的合同,建筑公司说等到开春就过来拆掉。
里面还存放了一些属于阮茉私人的物品,原本阮茉说打算等到自己去世,一并悄悄烧掉那些东西。
阮茉找来了那个岁岁平安福。
过去她一直以为这是周子川送的,所以她觉得没必要留了。现在却突然告知这是周子珩给她跪了很多天蒲团求来的平安挂坠,阮茉颤抖着手,捻着那红色细线上的坠子,时光将坠子的表面刻印下了陈旧的痕迹,她能看到“佛陀寺”三个字,其余的什么都没有了。
可拿到手那一刻,她忽然就相信了,这一定是周子珩为她祈求的!
博士姐姐终于又有机会见到阮茉了,她抱着自己的塔罗牌来,想要履行答应阮茉给她占卜的约定。
阮茉却说,她不需要了。
博士姐姐:“……是有什么,新的想法了吗?”
阮茉低头看着手上的剪辑本,里面全都是二十余年来周子珩一次次遭到暗杀的实时跟踪报道,这些都是她最近剪辑的,她像是在看着珍宝,忽然抬头对博士姐姐说道,
“确实是有人在保佑我。”
“那如果,我现在想要告诉他一切真相,”
“不知道……还来得及吗?”
博士姐姐听得一头雾水,
“你知道是谁啦?”
阮茉:“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