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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诉诉的眼眸半掀,看了他一眼。
    她将自己的软纱袖子挽起些许,将驱散湿气的香点上,清浅的香气环绕在呼吸之间。
    顾长倾凝眸看着她,片刻之后,他缓声说道。
    “我确实对大小姐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你居然敢对我没有非分之想?”沈诉诉果然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
    顾长倾摸清楚她的性子了,只摇了摇头,继续说。
    “大小姐救了我,自然要报答,你不想入宫,必须要成婚,我与你成婚便是。”
    “成婚之后,大小姐继续做你的大小姐,我继续当着你的侍卫。”
    “废话,难道你想和我发生些什么吗?”沈诉诉往榻上一靠,盯着他说道。
    顾长倾压根就没想到这方面,沈诉诉一说,他罕见地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的面颊微微红了起来,严肃地摇了摇头:“不会,不想,我知……大小姐不喜这些。”
    沈诉诉盯着他,她终于放了心,她就怕他馋她身子。
    “若大小姐以后有了心仪的男子,与我分开便好。”顾长倾说话条理清晰,很快为沈诉诉解决了困境。
    “罢了,那我也大发慈悲,许你以后若与别家姑娘看对了眼,就与我和离。”沈诉诉也很豁达。
    她低眸,将马车里的茶盏拿了起来,浅浅喝了一口。
    “与我成婚,不是什么坏事,我爹有钱,在长洲县也算个官。”沈诉诉难得认真说话。
    “不入宫,我活不过二十五岁,不过,在外边过着,也比入宫好,我死了之后,就没人拘着你。”
    “我爹傻,做不成大事,我们就在他面前演一演,让他放心,我死了以后,你替我守着他,以后他的钱都是你的。”
    “大小姐?”顾长倾的眉头微皱,他看向她缠绕着病气的眉间。
    沈诉诉的长睫轻颤,她扭过头去,微红着脸道:“谢谢你。”
    堂堂江南第一美人,竟无人敢娶,说来也令人唏嘘。
    她托着腮,半眯着眼,懒懒地看着顾长倾。
    顾长倾平静的目光与她对视,良久,他点了点头。
    “那回去和我爹说吧。”沈诉诉终于开心起来,“我让他给你做个假身份,等京城里派来的礼官走了,我们就成亲。”
    “嗯。”顾长倾敛眸应道。
    他如此听话,做什么都没有怨言,竟让沈诉诉自己都挑不出什么错处了。
    不骂他,总不能夸他吧,于是沈诉诉便沉默了。
    低头把玩了一下手中的暖炉,沈诉诉想起了什么,掀开马车帘子对外边的小满交代道。
    “小满,去春淮楼,我去那里吃个午饭。”沈诉诉命令道。
    “是。”小满吩咐重九往春淮楼去。
    “若有可能,我会为大小姐找到救命的药。”顾长倾忽地开口说道。
    “皇宫里才有那药。”沈诉诉的眼睫掀起,长睫如扇般颤了颤。
    “皇宫……”顾长倾沉吟片刻,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
    春淮楼中,刘华明正与薛宸相对而坐。
    刘华明举杯,恭敬地朝薛宸敬了一杯酒。
    “薛大人来此,真是令人意外,若不是在沈府中见到您,我还不知原来这次圣上派出的礼官是你。”
    “哈哈,圣上交代了,沈家小姐受不得惊吓,我这不是怕自己的身份吓到她。”
    薛宸眯起眼笑了笑,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圣上与沈家小姐,有什么渊源吗,若我没记错的话,沈小姐应当是在江南长大。”刘华明有些疑惑。
    按理来说,当今圣上应该从未见过沈诉诉,更别提知晓她所患的怪病了。
    “刘兄啊,你这就有所不知了,沈严曾当了数年的长安县令,后来才被调任到长洲,沈小姐,原本是在京城里住着的,十岁之后才去了江南。”
    “这——沈大人这岂不是被贬到了长洲?长安县令,这官职看似不高,实际上身份也算尊贵了。”刘华明没想到还有这茬。
    “这我如何知晓,总之,圣上是有可能幼时见过这位沈小姐的。”薛宸笑眯眯地说道。
    “沈小姐看来没这个意思啊。”刘华明也听到了长洲这里的一些传言,“之前礼官前来,她都借口去礼佛避开了。”
    “所以这不是派我来了嘛,若连我也请不到宫里去,说明沈小姐是真没这意思了。”
    “圣上,怎么可能是这般好的人,沈小姐不愿,他就不要了?”
    “她若成婚就罢了,若她不成婚,圣上定然是要……”薛宸似想到了什么,马上噤声了,“咱们会有办法让她答应的。”
    “圣上就该如此,我看那沈小姐十分跋扈,还将囚车拦了,是该让她知道天高地厚。”刘华明轻嗤一声说道。
    “顾长倾……”薛宸也听到京城中发生的事,他敲了敲酒杯,笑道,“顾长仪狼子野心,当真可恶。”
    “罢了,喝酒。”薛宸举杯道。
    ——
    沈诉诉领着顾长倾走进春淮楼的时候,听见自己最喜欢的那个包厢被人占走了。
    “是谁,敢抢本小姐的包厢?”沈诉诉果然不乐意了。
    “是……京城来的两位官爷。”春淮楼老板擦了擦额上的汗,有些不知所措。
    沈诉诉的眉头一皱,一想到薛宸,她就有点怂。
    “去隔壁的。”她让了步。
    再忍几天,她就能把几个麻烦家伙熬走,沈诉诉暗自想道。
    顾长倾随她上楼的时候,在步梯尽头,抬眸,与一双狭长精明的眸子对上。
    “沈小姐。”薛宸微笑着说。
    “方才我们在二楼包厢里看到你的马车过来,想着你应当最喜欢视野好的包厢,我们便让了出来。”
    “沈小姐请进去吧。”薛宸柔声说道。
    “你们坐过的地方,我才不坐。”沈诉诉回身,抓住了顾长倾的袖子,径直往上走。
    顾长倾低眸看了一眼她的动作,知道她是做样子,没开口。
    他的戏演得比她好些,于是反手将她的手腕捉住了。
    冰凉的手腕贴在温暖的掌心里,沈诉诉一愣,险些摔了个踉跄。
    她的面颊微红,没挣脱开,由着他牵着自己的手。
    “哦?”薛宸看了顾长倾一眼,拉长了音。
    “怎么?”沈诉诉故作大方地说道,“很……很奇怪吗?”
    “沈小姐,我只是提醒你,若不是写入户籍的婚姻,是没办法让圣上打消心思的。”
    薛宸侧过身子,让他们走了过去,他的声音响在沈诉诉身后。
    “皇上怎么比我爹还盼着我成亲?”沈诉诉怒。
    “他自然是……倾慕你的。”薛宸道。
    “倾慕我的男子多了去了。”沈诉诉仰起头道。
    他将顾长倾的手举起来:“譬如这一位。”
    “好……好……”薛宸看着顾长倾,忍俊不禁,“沈小姐说什么便是什么。”
    那边刘华明也走了出来,来到薛宸身边,他还在状况外。
    他看到了顾长倾,但并未认出他,只在心中暗叹一声,真是好俊俏的公子。
    顾长倾自幼便去了隐居世外的武学门派习武,后来转去军中锻炼。
    他第一次回长安,就是顾长仪谋反之事败露。
    除了那晚追杀他的人,无人知晓他的模样。
    刘华明看着顾长倾的背影道:“此人气质不俗,嗯……他怎么与沈小姐牵着手,他怎么敢?”
    “寻不到顾长倾,刘大人是不是要打道回府了?”薛宸道,“留下来吧,还能喝上一杯沈府的喜酒。”
    “真有人敢娶她?”
    “圣上也不信。”
    “但若有娶她的勇气,想来圣上应当能死心。”薛宸喃喃自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嗐,说的跟圣上是什么情种似的,他才二十多岁,能有什么,沈小姐生得如此貌美,若我有这等权力能拥美人入怀,我也——”
    薛宸拿手中合起的扇子打了一下刘华明的手,他的表情变得冷肃。
    “刘大人,慎言。”他冷声道。
    ——
    沈诉诉与顾长倾吃上饭菜的时候,已过了午时。
    关在囚车里游街问斩之人,这个时候,应当人头落地了。
    顾长倾坐在春淮楼二层窗子旁,侧过身,看向长洲县中央的广场。
    他的眼眸微垂,长睫半掩着黑眸,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的心口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片刻,在晚春正午的明媚阳光下,沈诉诉起了身。
    她拈了一块桌上的糕点,来到窗边,顺着顾长倾的目光看向远方。
    沈诉诉叉着腰,清脆娇嫩的声音在顾长倾耳边响起。
    “本小姐不喜欢看到有人愁眉苦脸。”沈诉诉将自己手里的糕点递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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