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是个圆滑至极的老狐狸,跟仙域每方势力都有着一定的牵扯,因为他平生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向不同的人透露天机,趁机施恩, 以此得到别人欠下的人情,一切都是因为大祭司手中有望心镜而已。
望心镜, 也称天机镜。相传是仙人故乡昆仑山的昆仑天宫中的一面神镜,拥有穿梭时空的神力。
同时望心镜也是玄阴会潜入白鹤山的真正目的, 在正式向修仙界宣战之前,他们必须得到那面镜子。
顾风平仔细思考起来,又提出另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大祭司手里有望心镜,那他会不会看到我们的计划?”
“不会,”霍玉宸眉眼懒洋洋的,“望心镜几百年来未认过主,越是关于自己的事,持镜者就越难看清真相……就算看到了,只要在他把消息透露出去之前解决掉他就好。”
霍玉宸倚在窗边,顾风平一脸不赞同,最终却只能同意配合他的计划。霍玉宸撇过头笑了笑,心想大祭祀做的那些投机取巧的事倒也不算完全没用——至少几百年前他给出的有关于月族的那条预言,不就让顾风平完全信任自己了吗?
霍玉宸皎洁的外貌在月光下俊美得仿佛像是马上就要飞升的仙人一样,他脸上带着笑意,抬起手腕摸了摸自己额心的血痣,不得不说,这颗痣还真是好用啊。
“我们确实没办法接近大祭司,”顾风平摸着下巴思索道:“但是今年五宗大比的奖励里包括了一次使用望心镜的机会,不过只有作为魁首的五人有这个资格。”
“你们小组在第三轮比赛中得尽力得到第一,实在不行,我可以去白鹤山高层走动一下……”顾风平对他们拿到第一这件事抱的希望其实不大,毕竟今年这届五宗大比里高手云集,除了横空出世的裴倨,白鹤山的双生子也在这届小组赛当中,霍玉宸想在不暴露实力的前提下拿第一,很难。
霍玉宸眼珠转了转,笑着说:“不必,顾先生只要跟这件事有牵扯,他们就一定会怀疑到你身上。”
“还有……仙域的灵气快要耗尽了。”霍玉宸嘴角带着微笑,仿佛在说什么值得开心的事一样。
他没有见过什么预言,也没有裴倨那样一次次轮回的机遇,只是因为自己能够源源不断地吸收灵气,所以对整个仙域的灵气状况掌握得一清二楚。
“等到那一天,就算司吉月对月族真有感情,她也救不了你们了。只怕那时候她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仙域已经过了三百多年平静的日子了,除了那些活了几百上千年的老妖怪,生活在仙域里的人大多都已经忘记“千塔山大乱”。
所以他们也早就忘记灵气枯竭,究竟是件多么恐怖的事。
修仙者必须重新面对原本可以凭借灵气避免的“生老病死”,衰老只会是最普通的开始,贪婪的天性一经释放,不是那么容易收回去的东西。
为了争夺灵力,数不尽的修士会再次选择拔刀相向,血海尸山的场景也会再次重演。
整个修仙界都会天翻地覆。
顾风平敛眉朝他看过去,“你担心到时候月族会活不下去?他们并非只能攀附着别人才能活下去,我只是希望……”
霍玉宸哂笑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顾先生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走近顾风平,低沉的声音在深夜里像是缠绕人心的藤蔓,“仙域自从三百年前再次重建以后,灵气才再一次充盈,各大门派和世家都对外说仙域的山脉是用龙骨铺成的……但是不对吧?顾先生,你好好想想,还少了什么?”
顾风平隐隐明白他的意思,眉头一皱,不是很愿意相信这种可能。
霍玉宸无情地戳破他的侥幸,勾着嘴角说:“龙骨真的能聚集灵气吗?现在还有人见过龙吗?没有龙,下一次灵力枯竭该怎么办呢?”
顾风平猛地攥紧手中的佛珠,手上青筋浮起,串佛珠的素绳也忽然挣断,檀木佛珠散落到地上,撞出清脆的声响。
“他们需要的药引其实是我们啊,”霍玉宸满意地微笑起来,“就跟上一次一模一样,杀掉大部分月族,用他们的尸体去构筑灵脉,剩下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继续圈养起来,当成繁殖的工具……这样仙域就又能维持几百年有灵气的日子了。”
“顾先生猜一猜,这个点子是谁替他们想出来的?”霍玉宸笑够了,渐渐拉平嘴角,那张俊美的脸半明半暗,阴冷的神情令人毛骨悚然。
他眼中的恨意终于不再用虚假的笑容掩盖,浓烈的恨意灼烧着他,十几年如一日,从未停歇过。
“是大祭祀?”顾风平稍一推断就得出了答案。
霍玉宸不疾不徐地点了点头。
***
黎雁铭衣袂飘飘地来到摘星阁前,还未踏入中央湖泊就被周围的弟子拦住。
他们全都身着黑袍,每四人排成一列,在阁楼上遥远灯光映照下,无人言语,也无人举目观顾,这些全都是被割去了舌头的死士,镇守着整个摘星阁和里面唯一的宝物——望心镜。
黎雁铭手持一盏琉璃灯,火光在黑暗处更显橙红,因为周围的昏暗反而对比得更加明亮。
身着黑袍,头罩黑帽兜的弟子再次伸手拦下他往前走的脚步。
黎雁铭知道跟他们说再多也是没用的事,于是召出本命法器,他无意用元神跟这些修士打斗,毕竟闹得太显眼的话对自己也没好处,拿法器把人丢下水得了。
但是黎雁铭拿出的的本命法器却跟他整个人的风格极为不搭,寻常合欢宗修士所用的法器无非就是扇子或者长鞭类武器,黎雁铭的本命法器却是一把黄金色的千年古剑,一把名叫轩辕的长剑。
这跟他在青云派的经历有很大关系,就算不了解黎雁铭的经历,从这柄剑上也能推测出一二,故而黎雁铭极少拿出这把剑来用,嫌麻烦。
但是用在这时候,却再合适不过。
黎雁铭击溃看守在摘星阁门前的弟子后,淡定自若地御剑上去。
等他登上顶楼的时候,清虚仙尊和大祭司果然在里面。黎雁铭拿出轩辕剑,清虚不可能没有察觉,因而见到他的到来也没有多少惊讶,大祭司则一直注视着望心镜,也预料到了黎雁铭今天会闯进来。
“黎宗主深夜前来,是有何事?”
大祭司连声音里都有一种风烛残年的感觉,他确实已经老了,活了近千年修为却一直没有精进,大祭司这条命现在完全就是在靠丹药勉强吊着。
黎雁铭拿出烟杆,缓缓吸了一口,慵懒的话语随着烟雾一起吐出:“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清虚仙尊对我们合欢宗究竟有什么意见?你们先聊你们的事,我不急。”
要说合欢宗最出名的,除了其开放的门风,就是合欢宗宗主身边的两位美人,两位美人各有千秋,一支清丽如白月季,一支妖艳如红牡丹。
但是在传言中,宗主本人更是兼有两色,亲眼见过他的人都称,合欢宗掌门是位垂眼慈悲,抬眼妖媚的大美人。
这些都是仙域众人津津乐道的风流艳事,但是三百年之前的往事却少有资料记载,自然也没有多少人记得清虚仙尊当年的大徒弟,不是现在的青云派掌门狄原,而是叛出师门的黎雁铭。
大祭司不愉地注视黎雁铭片刻,见清虚仙尊没有开口的意思,还是把刚刚的话题继续说下去。
“不能让那个月族的修士继续在五宗大比里待下去了。”大祭司的语气里稍微带了点急迫。
黎雁铭垂眸吐出一口烟气,像是对他们的话题不怎么在意,不是涉及合欢宗的事,他自然无意去管。
“司吉月”,清虚仙尊对这个名字有印象,那个月族的小姑娘,而且和自己小徒弟裴倨关系匪浅。
大祭司说的事情,以清虚仙尊的地位,他自然能够轻而易举地做到,但是,清尊审视的目光向大祭司投过去,“赵先生为何要这么在意一个小姑娘?”
大祭司沉默片刻,最后只是说:“这也是白鹤山几位长老的意思,毕竟要让“祝福”生效,必不可少的条件就是被取骨的月族要对佩戴骨头的人有极深的感情,这样才能让灵力更多地凝聚到佩戴者身上。”
与其将月族的天赋称为“祝福”,不如叫作“奉献”更合适一些。
大祭司没有把话说完,但是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司吉月就像一只出头鸟,要是让她继续在五宗大比里赢下去,她的名声会越来越大,想要模仿她的月族自然也会越来越多,要是月族全都有了不满于现状的想法,恐怕不少世家大族家里就要不安宁了。
黎雁铭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放肆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赵先生,你是不是还想说,不只是五宗大比,最好是让那个月族的小姑娘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修仙界?”
清虚仙尊和大祭司都看向他,黎雁铭笑得拿着烟杆的那只手都在颤,“哈哈哈哈你们名门正派真是有意思……”
“在毁冠裂裳这方面,”黎雁铭抹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谁能比得上你们呢……是吧,师尊?”
第56章 走剧情
清虚仙尊静默片刻, 最后还是拒绝了大祭祀的提议。面对大祭司怀疑的目光,清虚仙尊也稍微做出了让步,他淡淡地说:“今年的比赛已经快到末程, 不用特意将那孩子赶出比赛……下一届五宗大比我会让狄原剥夺她参加比赛的资格。”
清虚仙尊说完以后,没有留给大祭司再多说什么的机会,他转而看向黎雁铭, 说:“黎宗主,你说的事我们换个地方谈。”
黎雁铭眸光明明暗暗,似有似无地“嗯”了一声。
大祭司看着两人相继离开摘星阁,然后他再一次抚过镜面,看着望心镜中的画面不断变化, 最终, 大祭司唤来服侍在阁楼上的弟子,让他们把消息带给白鹤山长老会。
***
第五场比赛和第六场比赛之间只差了短短一天的时间,上一场比赛中受伤的修士甚至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 就必须面对下一场秣马厉兵的比赛。
司吉月疑惑地拿着手里的令牌,对面前的裁判问道:“这个‘空’是什么意思?”
身着统一服装的裁判面带着微笑为她解答道:“恭喜尊者!您抽到的这枚令牌代表着‘轮空’,也就是说您和您的组员不需要参加第六场比赛,就可以晋级第七场比赛。”
司吉月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 又抬眼向周围看去,剩下的小组确实不多了,站在中央会场上参加抽签的组长加上她,一共才七个人。
司吉月突然兴奋起来,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进入四强了!下一场要参加的比赛直接就是半决赛。
她意识到这件事以后就忍不住蹦蹦跳跳地冲回去, 跟卫承兴三人说完,还觉得不够, 回到住处以后,又跟垄钰城絮絮叨叨地重复了一遍。
垄钰城这几日被掌门拉去当免费劳动力,在白鹤山暂时重新承担起了作为天罚者的责任,虽然元婴期以上的单人赛还没有开始,天罚者的工作不会影响他的比赛,但是垄钰城照看师妹的时间却被影响了不少,因此垄钰城对司吉月有些愧疚。
此刻垄钰城看着师妹摇头晃脑的小模样,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说:“这是第二轮比赛,第二轮比赛的名次只是决定进入下层丛林的顺序,还有第三轮比赛呢……”
司吉月叉着腰,脑袋扬得高高的,“没关系,第三轮比赛我们也会赢的!”
垄钰城见她踌躇满志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冷硬的脸庞也稍微柔和下来一些。
“不过师兄,你最近在忙什么啊?”司吉月说着,又抬头看向他。
垄钰城沉默片刻后,给出了一个模糊的回答:“我在配合白鹤山搜查玄阴会卧底。”
恐怕只有垄钰城自己知道,他说出这话的时候究竟有多么心虚,因为深知这些事肯定和垄轼瑾脱不了干系,但是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白鹤山和其他门派的人抓住,所以垄钰城必须赶在所有人之前,第一个找到垄轼瑾。
垄钰城沉思的时候面相比寻常时候显得更凶一点,乍看好似一个十分苛刻的人一样,然而垄钰城心里想的却是至少要在小瑾酿成大错之前,让他带着属下回去。
***
一天很快过去,这一轮比赛,共有六支小组参加,一天之内三场比赛就统统结束。
即使到了现在,裴倨在取得胜利的过程中依然没有遇到任何困难,他高深莫测的实力让众人心里又多了几分忌惮。
司吉月则在等待着下一次抽签的机会,虽然从未在外人面前表露过,但她心里其实很期待借着这个机会跟裴倨认认真真地打一场。
一别两年,司吉月还真的没有跟裴倨真真正正地切磋过,即使在子世界里她故意试探裴倨,他也只是笑着接下她的招式,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裴倨一到司吉月面前,完全就没了平时端庄疏离的模样,动不动就要脸贴着她,像是春天里发情期到了,满脑子只想着讨好伴侣的野兽。
跟平时相比,裴倨私下里的占有欲强得像是两个人一样,每次噙住司吉月嘴唇的时候,不管司吉月怎么推拒他,她试图抽回的手总会被裴倨攥住,然后连着另一只手一齐被按在头顶。
等到司吉月的嘴都被啃麻了,全身绵软下来,急促地喘息着时,裴倨才会轻轻抚摸她的下巴,吻去她眼角的生理泪水。
不管裴倨平时怎样扮演一副温文尔雅的君子模样,他都无法改变自己骨子里的那份糟糕的控制欲。每当他看到司吉月脸上因为自己而显出失神的表情时,裴倨心里就会涌出一股变态的满足感。
他餍足以后颇拉得下脸来哄人,拥着自己怀里的小姑娘,爱怜地从她额头亲到红艳的嘴唇,黏黏糊糊地跟人温存着。
裴倨腻歪地摸摸司吉月的脸颊,头上竖起的细碎头发,又从她细细的手腕摸到圆润的肘关节,好似她身上有很多很多个这样细碎的地方,值得他一寸寸记忆一样。
司吉月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看裴倨这副没脾气的样子,她再怎么样也下不了手了。
于是司吉月就别别扭扭地握住裴倨的手,一如往常地用力牵着他,像是两个小孩子一样,用这种幼稚的方式来证明我会陪着你。
司吉月低头掰着手指算了算,自从在北大陆回来以后,自己究竟有多久没跟裴倨说过话了,不论是裴倨还是三师兄,甚至是奇奇怪怪的霍玉宸,他们好像都有很多事要忙,而且就好像约好了一样,没人告诉司吉月他们究竟在忙什么。
比赛的节奏越来越快,但是除此以外,好像还有什么正在暗地里汹涌酝酿。
***
隔天,半决赛开始。
司吉月本以为这次一定能抽到裴倨,结果自己手中令牌上却是一个陌生的名字——祖宜春。
“这个是谁?”她把令牌递给卫承兴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