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牙。”
随着他轻声唤出。
原本躲在房间里憩息的长鼻豚鼠“嗖”的一声冒了出来。
鼻尖还顶着那柄一人高的禅杖。
也不知道它那袖珍的体型是哪里来的力量, 居然能撬动看起来就沉重的禅杖。
和它的身体形成巨大的反差。
纪释一把握住禅杖,伸手将长鼻豚鼠藏进袖中。
“梅初、齐木楷, 走。”
抬腿迈了两步, 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转过头, 朝着白文姍望去。
“你……要去吗?”
原来是想起了白文姍。
他在征求对方的意见。
毕竟渡鬼驱魔这种事情,并不是谁都想掺和一脚的。
“去。”
但白文姍还真就想掺和掺和。
立马就跟了上去。
上次渡完伏矢之时,她就恢复了些许记忆。虽然零碎、没有多大的价值, 但至少有进步。
如果能多找回些记忆。
她或许就能知道自己为何而亡, 又为何眷恋在世间不肯离去了。
她始终只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找回自我。
这次渡鬼, 说不定还是个大鬼。她当然要跟上去看看有无收获。
毕竟, 她又不是人,死不了。
没有风险的买卖稳赚不亏。
“我也去帮忙。”
齐木绫子随即也快步跟了上来。
她本身自带阴阳眼,又是神社巫女, 以前一直在歌舞伎町处理着大大小小的灵异事件。
她对这一片比较熟悉,或许有她在,还真能起到什么作用。
纪释默许了。
从庭院中走出来,望向一桥之隔的不夜城。
原本喧闹的模样因为男尸的出现萧索了许多,人都已经基本上撤完了。
只有不停闪烁的霓虹灯宣告着这座不夜城已经开始苏醒。
而从踏入花柳街那牌匾之下, 彻底进入街坊之时起。
一股怪异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开来。
仿若踏入这里起, 就不愿在离开般。
竟是有种对着花柳街没缘头的眷恋。
白文姍是附身玉石状态的, 受到的影响不大, 但其他人面色就不好了。
齐木楷和齐木绫子脸色微变,眼神彷徨。
梅初稍微要好一些,愣神咳嗽一声就缓了过来。
“铮——”
纪释手中禅杖发出一声清脆的铜铃声。
被蛊惑的二人瞬间清醒了过来。
“大家小心些,”纪释眼神变得稍微凝重了许多,“这个东西……比想象中要麻烦。”
花柳街因为刚才的游街事件,人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
整个街道都遍布一种怪诞的氛围。
这和他们白日来时的感觉全然不同。
白日里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石像,此时瞧见却格外阴森。
“哈哈哈哈,”不知从哪家店里传来女人的笑声,“客官可真会说笑,真的要带我走吗?”
女人口中说的是日语。
还是在齐木楷“好心”地翻译下白文姍才听懂对方的话。
但白文姍此时只想说“大可不必”。
“怎么诗织小姐还在店里?”齐木绫子认出了对方的声音,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店铺,“在那里。”
还真有胆子这么大的,游街时都发生命案了,现在还敢进风月店消费。
真是一个敢买,一个敢卖。
不过等纪释用禅杖滑开店铺的障子门时,众人才发现事情并非如此。
那被称为诗织小姐的女性正扑在坐垫上撒娇。
模样很是暧昧不清,口中一口一个darling叫得腻歪得很。
只是……她的身边并没有人。
或者说,屋内除了她以为,并没有其他人。
那她在和谁打俏?
“诗织小姐!?”齐木绫子被这场面有些惊到,小步跑了上去,跪坐在对方身前摇晃了两下。
然而诗织像是没有看到她般,手中斟酒的动作并没有停止。
“俊介君,你可不会是在骗我吧。”
“这是……”
白文姍从未见过眼前的场景。
一个人对着空气有来有回的,怕不是发癔了。
齐木绫子见推了两下也没有反应。
抬手攀上对方的肩膀,准备使劲试试。刚想出手,却被纪释挡住了。
“不可惊醒她。”
纪释用手在对方眉心轻轻一点,诗织便像进入梦乡般闭上了眼睛,彻底躺在了席垫之上。
“这位诗织小姐入了幻境,”纪释说,“如果强行惊醒的话,会造成不小的后遗症。”
“那该怎么办?”齐木绫子有些着急。
“睡一觉就好,”纪释回应,“前提是……我们能把那藏在暗处的鬼魑给找出来。”
这鬼魑比以往遇见的任何厉鬼都要狡猾、奸诈。
像是知道纪释的存在对于它而言是个威胁。
完全不露一丁点儿马脚,好比躲在阴暗角落摇着尾巴的蝮蛇,在找机会给予他们重创。
“呲呲——”
白文姍鼻尖一动,像是闻到了什么焦炙的味道。
转头回望,赫然看见那障子门不知何时被点燃,此时正发出焦炭的味道。
“着火了!”
梅初也反应了过来,抬手躲下外衣朝着起火的地方扑了过去。
霓虹这全是木质结构的建筑,最怕的就是火。
如果不把火星掐灭在源头,要不了多久就会化为一片火海。
白文姍刚想跟着去扑火,只感觉眼角处一团什么东西掠过。
铜铃声响起,纪释白衫拂起,抬脚瞬间跟了上去。
只在她鼻尖留下一阵香火气息。
好快。
白文姍甚至没能看清对方的动作。
紧跟着纪释的身影从室内转向街道。
她终于看清了对方身前的是什么。
那是一团冒着绿烟的鬼火。
凭空悬浮在街道中央,犹豫孔明灯似的随着风流飘荡。
纪释并没有多余的动作。
只是拂手轻撩,鬼火所在的区域变得扭曲褶皱。
仅是数息之间就将那团鬼火湮灭在了半空之中。
从室内跟出来的齐木绫子瞧着那团鬼火,有些不解。
“那是什么?”
她并没有见识过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