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木楷转过头求助,口型分明在说:不行啊,这鬼新郎还认人。
白文姍和纪释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演变成这样。
新郎口中冒着黑气,抬头寻来:“你们把我的新娘藏到哪里去了。”
那模样,像是要生吞了众人。
白文姍咂舌间将雷法凝练,实在不行就只好硬刚了,只希望不要伤及无辜。
正当气氛冷到了极点,即将爆发一场争执时,李娟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话。“我……好像知道他是谁。”
李娟的确认识对方。
准确来说,是沐川县就没人不认识对方。
那可是沐川首富景家的独子,景灏。
“是……是……景灏。”李娟话语错杂,肿大的舌头让她说不清话。
白文姍察觉了异常:“你知道他?”
“我知道,”李娟缓了口气,“可是……可是他不是已经死了好些年了吗?”
不怪她记得清清楚楚,当时那件事可谓是沐川轰动性的新闻,当地人无人不知。
“景家举办婚礼那日,新郎在前接亲的路上横发车祸,导致景家独子葬身婚礼当天,”李娟断断续续地说,“谁也没有预料到,大喜之日转眼变成大丧。”
还未迎亲,便已身亡。
白文姍不禁想到了先前所见景灏和疏影的经历,两人的命运还真是可悲。一路走来阻力重重,就算最终排除万难,也没能敌过运数。
李娟继续说:“我还记得,景灏的未婚妻也是沐川的,好像是叫……是叫……梅初。”
白文姍只觉得犹如天灵盖被掀翻般恍惚,无数觉得违和的地方在这一刻得到了解释。
她恍然间才回想起来,原来梅的别称……就叫疏影。
还来不及等她回神,只听见楼下传来人声鼎沸的喧闹声。
“新娘子来咯!”
“吉时已到,有请新郎新娘。”
第72章 暝婚
新郎听见楼下的欢呼, 脚下好似抹了油般,滑着步子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新娘来了?”
众人朝着还穿着盛装嫁衣的李娟瞥了几眼,一脸蒙圈。
新娘本尊可还在他们眼前呢, 那出现在楼下的新娘又是谁?
几人相视一眼,快步朝着楼下大厅跑去,一眼就发现了被人群团团围住的女子。
原本应守在门外的梅初此时正甩着袖子, 一脸警惕地喊道:“别过来,再靠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而将她围住的宾客并没有就此退散, 而是仍然笑眯眯地迎上前去, 嘴里一个劲地夸道:“新娘子真好看。”“吉时到了, 新郎都要等不及了。”
梅初简直要被眼前的人群所淹没。
她手脚并用,艰难地从人堆挤出个缝,眼神朝着外处打量。
纪释一袭白衣很是扎眼, 转眼就被对方寻到。
“师伯!”梅初瞧见了纪释愣了下, 虽然对他那身西装礼服和青茬头发有些疑惑, 还是挥着手唤起。
随即她又瞧见了纪释身旁的白文姍和齐木楷。
“文姍姐、齐木, 大家都没事吧?”
白文姍朝对方点了点头:“没事,你怎么进来了。”
梅初挤到众人跟前道:“我瞧见你们许久不出来,发信息又不回, 还以为遭了什么意外。实在等不下去了,只好进来看看。”
齐木楷这才反应过来手机早就随着他的服饰变化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他眼神复杂地望向梅初,出言提醒道:“梅子姐,这个地方你不该进来的,这里被尸狗所掌控……”
齐木楷所言也正是白文姍所想。
他们几人已经揭开了尸狗的真实面目。
只是这个事实, 对于梅初而言, 是一段尘封已久的惨痛回忆。
白文姍视线落在梅初身上。
进入这场婚礼的每个宾客, 都有着属于自己的身份。
白文姍和纪释是新娘亲属。
齐木楷是伴郎。
而梅初此时身着一身鲜红, 无疑正是迟到的新娘。
梅初手腕和脖颈戴着十三金,发型精湛雍容。
一身红锦做的嫁衣服服帖帖,看上去比平时要少了几分懒散,多了几分矜贵。
任谁看了都要称赞一句真是俊俏的新娘子。
梅初刚想继续和众人说些什么,突然间眼神瞟见人群中央那另一抹鲜红。
视线便再也移不开了。
人群中的新郎景灏直视着对方的眼神,一步一步朝着梅初而来。
眼中的情绪变换,像是终于从沉睡中清醒了过来。
景灏每迈出一步,身上的容貌就变化了几分。
三五步之后,他骤然已经是一副秀气青年的模样,举手投足间尽是朝气和意气风发。
让人难以相信,眼前这个神采奕然的男子,就是先前眉青乌目的鬼新郎。
“梅子。”
景灏唤了一声对方的姓名,并没有用疏影指代。
梅初眼神复杂,直视着对方,嘴巴微微张开:“景灏……”
在刹那间的眼神交换中,梅初明白了此时的状况,也明白了这家酒店的异常来源。
当时的他们,就是在这家酒店办的宴席。
梅初就酒店楼上的房间等着景灏前来接亲。
怎么也没有想到,先等来的,是对方的死讯。
回忆将神情恍惚的梅初所吞没,将她的双眼腐蚀得通红。“我明明……亲手将你埋葬在白马关,为何……”
她的话语哽咽难以咽下。
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再次与对方相遇,会是这种形式。
对方是厉鬼尸狗,而她是渡鬼的人。
景灏没有多说,只是眼神中被溺爱所填满。“我本以为,我也能安静地离去,没想到却变成了这副样子。看来我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化为厉鬼残留于世,不就是心中那至烈的执念还未了却。
景灏执念,正是那临门一脚。
他与梅初之间一路走得并不轻松,甚至可以说尽是坎坷。
斩荆披棘后,终于可以共结连理之时,却惨遭灾祸傍身,失去了性命。
两人的情缘也就停留在那一天,就此天人两相隔。
“梅子,”景灏向对方伸出手,“对不起,我来迟了。”
他的话,带着歉意和不舍。就像是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还是接亲路上的新郎。
对方还是等待新郎出现的新娘。
只可惜,这句话,整整迟到了五年。
梅初将手放在对方的掌心,捏了下自己那红透的鼻尖,仰头将眼角的泪痕隐去。她收拾好情绪,重新露出一个浅到看不太出来的笑容。
“不迟,我还在这里。”
两人相拥在一起。
梅初轻轻将自己的脸颊贴上对方的臂膀。
曾和对方所一同经历过的点点滴滴浮现在眼前。这个臂膀明明以前是那么温热,此时却冰冰凉凉。
齐木楷常说她是‘高龄’待嫁的大姑娘,二十七八了都没找到婆家。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嫁过,只是没嫁出去而已。
“走吧。”梅初将思绪抛在脑后,勾起景灏的手指,朝着展台走去。
景灏问:“去哪?”
梅初笑着转过头,睫毛扫在对方的心尖上:“拜堂成亲啊,宾客们可都要等得不耐烦了。”
景灏浅笑不语。
任由对方拉着他上前去。
“梅子姐!”“梅初。”
齐木楷和白文姍的唤声从后方传来。梅初回过头,望见二人用担忧的眼神看过来。
她朝着二人落下一个眼神,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景灏被执念所困,化身尸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