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锦城和顾引悄悄离开最中心的一片,拉着手跑到草坪的最上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贺锦城身体后仰,偏头看向顾引,“哥哥,那首歌很好听。”
他在回答刚才没有回答的问题。
“送给你。”
顾引望着底下一片光亮,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从心底滋生,坚硬冰冷的心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逐步生长扎根。
“刚才没发现,这一片的风景还不错,我刚才看见很多人都来旅游。”
“确实不错,趁它还没有被商业化,可以多玩两天。”
顾引说的没错,这些风景估计只有这几天的光景了,经过今天这么一搞,很多商人就会闻着味道凑上来。
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被商业化,逐渐植入高楼大厦,即使没有,也会被新的东西替代。
“那……明天我们去捅马蜂窝?”
“嗯……”顾引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缝,“非去不可?”
“要去!”贺锦城甩了甩头,让风把头发吹开,固执道,“我也要让你体验童年的快乐,捅完蚂蜂窝我们就去田里抓鱼,现在没有下雪,我们不能逮鸟,不过我们还能去掏鸟窝,然后去爬山,从山坡上滚下来……”
顾引嘴角的笑容完全僵住。
合着这里面最正常的就是爬山。
“滚下来,你认真的吗?”
贺锦城愕然道,“当然是认真的!我跟你说当时我们还去偷过别人的鸡,然后把鸡宰了烤着吃,大半夜的一群人跑我外公家,全都在那堵我,差点没被打死!”
“然后呢,跑了?”
“没有啊,”贺锦城眨了眨眼睛,“我外公把鸡赔给他们了,说要是喜欢吃下去还去偷。”
“哈哈……外公挺疼你。”
“对,外公特别疼我,”贺锦城感叹,“要是外公没走就好了,他肯定也疼你,给你做烤肉吃。”
顾引揉了揉他的脑袋,把人放到大腿上,轻轻给贺锦城揉发胀的太阳穴,笑道,“他或许会怪我把他的乖孙子带坏了。”
“才不会,外公之前可喜欢你来你忘了?特别是我们上学那会,老打电话问我顾家那小子怎么样怎么样……”
“嗯,改天我们也去看看他。”
“好啊,”贺锦城支起一条腿,伸手去玩顾引的领带,“你呢,之前一直都在学习?”
问完贺锦城就开始后悔了。
顾引的童年跟他截然不同,他还问这种问题。
“别担心,”
顾引像是看出他想什么,手搭在他的身上轻轻挠他的下巴,说道,“或许之前会在意,现在想想,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累。”
“跟你一样,也会和朋友一块出去,偶尔也会一起吃个饭,已经胜过很多人了。”
“所以说啊,我才要把你缺的都补回来!”
“啧,”
顾引弯下腰,附身贴近他的耳朵,蛊惑道,“换种方式补。”
“哥哥,你在耍流氓吗。”
“不是,”顾引说道,“我在调戏自家老公,有什么问题?”
听到这个称呼,贺锦城的脸肉眼可见的红成一片,抓起他的大衣衣摆蒙在脸上,只觉得浑身热的可怕。
“你……叫什么……”
“不可以?”
“可……可以…”
贺锦城在他腿上蹭来蹭去,扭成一团,最后索性抱住顾引的腰,脸轻轻蹭着衬衫,强忍着羞耻抬起头,“可以再叫一次吗。”
顾引笑的纵容,“想听几次都可以。”
就在这个时候。
激动人心的音乐停了下来,场中间疯狂的人一瞬间安静下来,周围的空气突然就没了声响。
他们随着人群的目光往下,一段熟悉的音乐从音响里流出来。
全场仅有的两个话筒都不知道传到哪里去了。
所有人都主动的安静了下来。
没有人起唱,也没有人高喊“1、2、3”,几乎同时的,现场都开口了。
“过完整个夏天忧伤并没有好一些~”
“开车行驶在公路无际无边,”
“有离开自己的感觉~”
……
这座偏远的村落。
海岸旁边的草坪上响起了一次空前绝后的合唱。
没有人组织,更没有人宣传。
就这么突然的挤进了他们的视野。
贺锦城随着人群挥动手机,高声将自己的声音混合进去,顾引轻轻揽过他的腰,低声跟着一起吟唱。
“依然记得从你眼中~”
“滑落的泪伤心欲绝……”
“混乱中有种热泪烧伤的错觉~”
“黄昏的地平线,割断幸福喜悦……”
或许是现场的氛围太过于感触,又或许是这几句歌词实在让他心如刀绞,贺锦城唱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就感觉鼻子酸涩,眼眶都有些发烫。
“我觉得很庆幸,哥哥你还活着。”
贺锦城靠在顾引身上。
当初误以为顾引坠江的恐惧还历历在目,他不敢想象没有顾引的生活,顾引离开的那一段时间里,他像个没有灵魂的疯子,也像个机器,丧失了所有的同理心和善意,平等而轻蔑地看待每一个人。
甚至在对方回来之后,还丧心病狂的把他锁起来,好在顾引也不正常,偏爱和纵容让他误以为自己的弱小和过于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