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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先生的意思?”
    贺境时漫不经心道:“你没办法用换联姻对象的理由,来解释我们为什么突然领证,我也不能用你雨夜拦车,作为纵容你的借口。”
    宋宜禾看着他:“那您是想?”
    “那就做场戏。”贺境时挪开眼,说话时,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像是在信口胡诌,“到时对外就说我们情投意合,反正早晚都一样,所以选了个我喜欢的日子提前领证。”
    “……”
    宋宜禾的眼神布满了怀疑。
    这能行吗?
    只是还不待她开口,贺境时又移回了视线,扯了扯唇角:“所以,从现在开始,把你所有的客套话、敬语,以及对我的称呼全部都纠正过来,可以吗?”
    “可以的。”宋宜禾觉得他说的挺对,“那您是想让我……”
    贺境时的眸光顿时一凝。
    宋宜禾:“……”
    明明一开始主动权在她手中。
    但此时此刻,宋宜禾莫名有种被引入狼窝,逼上梁山的错觉。
    她的手指轻轻捻着裙摆。
    将要说的话在嘴里滚了一遍,宋宜禾继续道:“那你想让我怎么喊?”
    “随便。”贺境时收回手重新坐好,指尖拨了拨黑色衬衫最顶端的纽扣。分明适才还一副“你得听我的”的笃定模样,可此时的语气听上去又似是不甚在意,“什么都可以,反正不要再喊贺先生。”
    宋宜禾挠了挠眉头。
    思索片刻,才迟疑着鼓起勇气小声喊了句:“贺境时。”
    “嗯。”
    第4章 宜婚04
    解决完称呼,宋宜禾松了口气。
    缓下力道往后靠时她才发现,掌心潮湿,脊背也有些许热意。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居然在紧张,甚至比论文答辩抽到最严厉答辩小组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喉咙吞咽,她润了润干涩的嗓子。
    想到贺境时那声回应。
    宋宜禾舔了下唇,不经意地朝他看了眼。
    接连多日绵绵小雨,江北整座城都被笼罩着一层挥不开的雾霾,今早秦钟意回宿舍,嚷嚷着好冷的声音还近在耳畔。可车子在开上水荆街时,天光忽而大亮。
    车窗外四处都是这场雨带来的积水,明媚的阳光穿破云层,熙熙攘攘地洒在人群里。
    水面波光粼粼。
    一部分耀眼的暖阳斜射进玻璃,跌落在贺境时的眉眼间,令他偏头朝外看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睫毛在下眼睑打落浓密的阴影。
    盯着他清俊的轮廓,宋宜禾莫名出了神,只是思绪还未来得及具象化,察觉到这目光的贺境时缓缓转过头来。
    漆黑的瞳孔一瞬不瞬地回视她。
    宋宜禾心尖一颤,手指不受控制地攥紧裙摆,带着偷看被抓包后的尴尬,她很轻地抿了下唇:“怎么了?”
    话音刚落,车子缓缓停在疗养院门口。
    而宋宜禾对此毫无所觉。
    贺境时不再看她,轻抬下颌:“到了。”
    他没有戳穿,宋宜禾反倒愈发尴尬地哦了声,背过身懊恼地拍了下额角。
    下了车,两人并肩而立。
    司机从后车厢拎出一早准备的礼物,贺境时接过来,看向宋宜禾:“咱们在车上说的那些,你应该都还记得吧?不要露馅。”
    宋宜禾盯着他的领口,点点头。
    疗养院内部宽阔,从大门进入后,经过一系列的休闲娱乐区域,才到后方的居住楼。四层小洋楼被丛丛花草包围着,墙壁外观是令人眼前一亮的草绿色。
    两人穿过长廊。
    宋宜禾忽而看到一人,停在原地。
    顺着方向看过去,四四方方的围棋盘右侧,坐着位身穿中山装的老者。
    面庞严肃,一丝不苟。
    盯着对方看了几秒,宋宜禾低下眼深吸了口气。
    听到动静,贺境时看向她。
    “紧张?”
    宋宜禾仰头与他对视,心跳得有些厉害:“以前大哥他们做错事情,爷爷会打人的。”
    闻言,贺境时扯了下嘴角,眼尾弧度稍稍勾起:“我都不怕,你在担心什么?”
    这话倒也是,毕竟是贺家最受宠的小公子,爷爷不看僧面,也不应该今天当众做出什么过激行为。被他言简意赅的两句话安抚了情绪,宋宜禾提步。
    谁知胳膊又忽地被拉住。
    宋宜禾低头去看,只见贺境时抬起小臂递给她。这是个极其突兀的姿势,但想到在车上,他特意叮咛的话,宋宜禾思绪稍转,默契地挽住了对方。
    下了楼梯,朝围棋桌走去。
    就在快接近宋老爷子时,宋宜禾听到身边的人淡声说了句:“不用害怕。以前你怎么来看望爷爷,今天照旧怎么样,有我在。”
    “……”
    宋宜禾眸光轻闪。
    “有我在”这三个字的分量太沉。她跌跌撞撞二十多年,有亲人,有朋友,可第一个说这话的,却是相识不久尚不熟悉的新婚丈夫。
    她挽住贺境时的手本能地蜷了下。
    待他们走近,宋老爷子这盘棋局已经临近尾声,黑棋吃掉白子,大获全胜。
    见宋宜禾一并过来,他并未多说什么。
    回到二楼,三人进了茶室。
    宋老爷子净过手,坐在主位,招呼他们坐下。他从始至终的态度都极为平静,如若是外人,或许真的会被此而蒙蔽,可宋宜禾在他身边待过整整五年。
    越无波澜,就越是动怒。
    宋宜禾坐在往日里常坐的小板凳上。
    双手交叠放于膝头,小心打量。
    可这次宋老爷子看上去却显得尤为异常,洗茶时聊了宋宜禾的学业,聊了贺境时最近的工作,语调缓慢,仿佛今日喊他们过来,只是为了拉些家长里短。
    宋宜禾看不明白。
    垂着头,漫无目的地在心里乱想。
    直到她逐渐放下警惕。
    壶里的水开始沸腾。
    宋老爷子拿着木镊子往壶中投茶,淡声道:“你们的事老三告诉我了。说说吧,都是怎么想的。”
    终于来了。
    宋宜禾听不出这话里的含义,却明白贺境时现下的困境实则是因她而起,于是稍稍坐直脊背,刚要开口,旁边的人就不着痕迹地别过了她的话头。
    “这事儿您别怪小禾,是我失误。”贺境时抽出纸巾,随手将桌面漾出的水滴拭去,温声道,“我原本想着婚约定下这么久,早晚领证都一样,但我忘了小禾还没有毕业。”
    宋宜禾抿唇,扭头看他。
    只是宋老爷子显然不为所动,抬眼问:“那这么说都是你的错了?”
    “是。”贺境时说,“所以今儿这不是特意过来给您赔罪。”
    “赔罪我可受不起。”宋老爷子轻嗤,“当年定下婚约的,原本是你大哥贺明也,可谁想到他突然娶了港城周家的小女儿。你爷爷没了法子,这才落到你头上。”
    贺境时颔首:“是我运气好。”
    “你的确运气好。”宋老爷子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不卑不亢的年轻人,“倘若再迟上一步,等阿鹞毕业,你贺家跟我宋家的婚约只恐怕就不作数了。”
    “……”
    这话一出,宋宜禾倏然抬头。
    贺境时也有些惊讶。
    宋老爷子眉间的郁色缓缓散去,挪过三只杯子:“下月初,我打算回明水湾。”
    一锤定音。
    这话的意思实在太好懂。
    原来他都知道了。
    “爷爷……”
    宋宜禾好半晌没说话,突然开口的声音听着沙哑,喉咙酸涩,一股无法抑制的震惊冲上眼窝与鼻尖。
    没想到宋老爷子会这样直接。
    贺境时目光挪动,看向宋宜禾。
    窗外日光伴随着树梢晃动,摇曳地落在她脸上。小姑娘咬着下唇,唇色淡淡,眉心不着痕迹地轻蹙着,一双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带着点儿他不愿看到的欣喜。
    但宋老爷子不再多言,摇头道:“不说这个。今天主要是想聊聊你们结婚的事,这些年两家公司捆绑得太深,既然结了,也勉强算桩喜事。”
    贺境时垂下眼:“是。”
    又聊了阵子,喝完两壶茶。
    到宋老爷子午睡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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