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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那时候刘襄年在这里已经经营多年,在日据期间因为滑跪很早,损失小,日军撤离,又是粮油行业,当时港城满目疮痍,急需恢复,他调运来了粮食,对恢复街市贸易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更是在这上狠赚了一笔,倒是比奶奶离开的时候生意扩大了数倍。
    奶奶不愿意跟他多做纠缠,也不想占他便宜,分割清楚了财产,要回了繁园,只是再进繁园,已经成了伤心地,她决定变卖繁园离开港城。
    刘襄年得知她要卖,托了人出面买下,又转到了他手里。奶奶在上海得知这个消息,快气昏了,早知道直接拆了,也不愿意落到那个垃圾的手里。只是那时已经钱货两清,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气死了真的被死渣男气死了,为什么死渣男还能活到现在?樊琪捏紧了喝汤的勺子:“拉稀瘪三!没有最恶心,只有更恶心。现在还装出一副深情的样子,我要吐了!”
    “既然是他买去的,咱们也不能占他便宜,要光明正大地买回来,我要当着他的面,完成奶奶的遗愿。”陈至谦跟樊琪说。
    “光明正大的买回来?你拿什么买回来?再说我看刘襄年见到这串链子的时候那个反应,还要表现他的恋旧。你要继承繁园,还有可能。继承的话,他会让你拆?”
    “天禾陷入困境,无力偿还债务的话,他不卖也得卖。”陈至谦顶着半张被打肿的脸,用有种不太真实的悠远的声音说,“我只是用项链告诉他,陈家的后人来了。”
    不是?陈至谦怎么说话这样啊?他这时候还年轻,没经历过那些乱七八糟的,怎么有种想要杀人的感觉?樊琪怕他心理出问题:“那也不至于,奶奶肯定希望你过好日子就行了,报仇这种事就算了,他自有天收。廖雅哲告诉我,他捞偏门的,咱们还是小心点。”
    “没事。我有数的。”陈至谦笑了笑,“没跟你说明白,是我的错。你怪我也是应该的。”
    这怎么说呢?换位思考一下,要是原主知道刘襄年是他亲爷爷,原主估计立马就去抱大腿了。她问:“你不怕我当场猜出来,去抱这个垃圾的大腿?”
    “你不会。”陈至谦笑着指了指他脸颊上的巴掌印,“你的道德底线很高的。”
    樊琪骄傲:“你说的话,我姑且就信了。”
    “我永远不会认他,我和他隔着仇隔着恨。”陈至谦站起来收走了她的碗筷,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头上都是发胶,快去洗澡,今天应该累了,明天还要考试。”
    “嗯。”樊琪站起来,这时候见陈至谦脸上的巴掌印,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我给你拿罐冰可乐,你冰一下脸。”
    “没事儿,明天就好了。”
    樊琪拿了衣服进卫生间洗澡。
    陈至谦看向关着的卫生间门,里面的女孩子比原来的樊琪,更像樊家人,热心,有些急躁,还有一副侠义心肠。
    他打开了电视,此刻正在播放慈善酒会的新闻,名流名媛到场,也给了樊琪几个镜头,镜头里樊琪看似热情,实际上还是有种说不出的疏离,只是这种气质刚好和她今天的穿着相衬,倒是显出了几分高不可攀来,连主持人都在说:“金小慧嫁入朱家已经一年多了,还是原来的品味,倒是樊琪令人亮眼……”
    港城媒体素来嘴毒,对女明星尤为苛刻,瘦的骂排骨,略微有点儿肉骂肥婆,这已经是万分夸赞了。
    此刻的镜头给了刘襄年,刘襄年捐出了他的一件瓷器,拍出了全场的最高价。
    看着电视里的刘襄年,陈至谦思绪万千。
    他跟樊琪说自己是为奶奶要回繁园,其实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
    上辈子,自己对奶奶和他的恩怨了解并不多,爸爸也不愿意多提这个人。
    那时候他刚刚创业,又遇到股灾,市场上资金一下子消失无踪,走投无路之下,决定卖了奶奶的这件遗物。
    这件首饰在拍卖会上以一千三百万的天价被刘襄年拍下。
    刘襄年通过这条项链找到了他,在调查了他的情况之后,跟他说,他是他的亲爷爷。把当年的往事通通归咎于战争和内地封闭多年。
    这种事情自己肯定不能做主,电话打给爸爸,爸爸从内地赶来,揭开了当年的真相,哪怕刘襄年用家财诱骗,他们父子也坚定拒绝。
    刘襄年却不死心,在知道自己正在创业,用尽了卑劣的手段,甚至制造了他的得力干将方浩的车祸,想要把他逼上绝路,让自己去求他,认他这个爷爷。
    而那个樊琪,先是过来想要劝说他认刘襄年,后来又公开了婚姻,闹得满城风雨。
    后来樊琪出事,流言漫天,都说是他杀了樊琪,实际上的幕后黑手是刘襄年。
    把年轻的自己推入无底深渊,生死不能,偏偏刘襄年临死的时候,还要见他一面,还跟他说:“你是我的骨血,为什么就不能低头呢?”
    刘襄年的这一点血脉执念,让他一生活在愧疚中,对不起好友,也对不起疼爱他的樊家好婆和樊家爸妈,还有枉死的樊琪。
    这种恨哪里是说能放下就能放下的?
    老天让他重来一回,他只想好好地收拾刘襄年,可好像出现了变数,来了这个樊琪。
    樊琪在卫生间洗澡,想来想去不对啊!自己好像漏掉一件事,她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跟陈至谦离婚才是主要目的,自己怎么就本末倒置了呢?
    洗好澡,她拉开卫生间门,见陈至谦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叫:“陈至谦。”
    陈至谦回头:“洗好了?”
    “嗯!”樊琪擦着头发,过去坐下,“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你说。”
    “咱们要不要找个时间,回去把婚给离了?就是你先帮我瞒着我爸妈,不让他们知道就好了。”樊琪怕他不答应,补一句,“你也知道,我不会再去拍戏了,他们担心的问题不存在了。不过我爸肯定希望我回家。”
    陈至谦脱口而出:“这么着急吗?”
    “也不是着急,只是这个东西对你我总归是束缚,对吧?万一你要是在学校里遇见个漂亮妹子,追起来也没个心理负担。”樊琪挤牙膏刷牙。
    “你要找对象了?”陈至谦问她。
    “没有,咱俩就是爹妈觉得合适,我们自己都认为哪儿哪儿都不合适,扯了证,躺一张床上都互相没兴趣。你说挂着这张纸算什么意思?”
    陈至谦认可她的想法,就是之前的樊琪,他也想离婚,而现在这个,有想法,看起来也有养活自己的能力,更何况刚刚她那一番发自肺腑的对奶奶的言论,证明她是一个品格端正的姑娘。根本用不着这张结婚证来约束,他点头:“好啊!你看看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回上海,悄悄把证办了。等以后找合适时间跟双方爸妈说清楚。”
    “我明天考试,考完试就有空了。”
    “嗯,你明天考完试,我们商量着安排。”
    樊琪进去刷牙,陈至谦去房间里拿衣服准备洗澡。
    陈至谦进卫生间,樊琪跟他说:“我进去看会儿书。衣服在洗衣机里,你洗好澡帮我拿出来。”
    “好。”
    陈至谦洗了澡,从洗衣机里拿了衣服出来,把自己的衣服放进去细,推门进房间,想要叫樊琪晾衣服,见她抱着书靠在床头,已经睡了。
    替她把衣服晾了烘上,他抽走了那本书,看了一眼她脚跟的帆布袋,放了进去。
    “樊琪,睡下去点。”
    听见他的声音樊琪迷迷糊糊:“哦哦!”
    她往下一钻,躺平了。
    陈至谦看着床上的人,t恤都快卷到胸口了,雪白的肚皮露在外头,他展开了毯子给她盖上,又走出去,收拾了一下浴室,淘了明天早上烧粥的米,放在砂锅里用清水浸泡着,明天清早烧粥更快些。
    收拾好进去,陈至谦把自己的衣服挂上,太晚了烘干机不开了,影响睡觉。
    陈至谦把樊琪往里推了推,有了个睡觉的地儿,他关了灯,躺下了,那条胳膊又压到他身上了,脚又翘了上来,跟树袋熊一样抱住了他。
    陈至谦伸手想要扯开她的手臂,放到她的手上,她手上肌肤滑嫩,想起刚刚她说的话,他们扯了证,躺一张床上,互相没有兴趣。
    这个念头刚起,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有点儿疼之外,还有热辣的烫。
    他看向身上的那条胳膊,随她去吧!
    随她去了,她就蹬鼻子上脸了,这不脚又踹了上来,又是不把他踹下床不罢休的架势。她是穿越的吧?不知道上辈子她是个什么样的?怎么就养成了这么个霸道的睡相?
    “樊琪!樊琪!”陈至谦叫了她两声。
    这是樊琪被他吵醒,带着脾气:“干什么?我要睡觉啊!”
    想要叫她睡得规矩些的陈至谦鬼使神差地问:“明天早饭想吃什么?”
    “煎饼,山东的杂粮煎饼,双蛋,加香菜,微微辣。”樊琪咕哝着说完,还砸吧了两下嘴。
    陈至谦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嘴贱呢?杂粮煎饼?他上哪儿给她弄去?
    第24章
    ◎都想得很美◎
    此刻的繁园刘家, 冯太坐在沙发上已经哭了一个多小时,刘雪宜陪着自家姑妈,怎么劝都劝不好。
    冯太哭诉:“再怎么样, 我是您女儿。当年可是说得清清楚楚的,永不来往, 现在怎么又来了?都愿让老婆做为了钱肯脱衣服的艳星, 为了钱情愿戴绿帽的孙子,您也要?”
    刘襄年听见女儿说这种话,脑子都快抽筋了, 胸口闷得隐隐作痛,转而指责坐在那里陪哭的老妻:“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当场给我丢人现眼,现在还说出这种话?”
    刘老太太更是默默流泪,越发显得委屈至极。
    冯学明头疼,又见外公发脾气,他只能再劝:“妈, 你根本没有见过樊琪的先生,非常出色的。而且樊琪自身也很出色,您也看到了, 她和金小慧站在一起, 完全不一样。您不要随便就这么说人家。”
    儿子这一番话把冯太气得一佛出世, 二佛升天。他到底知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他的不知道算是表哥还是表弟的老婆?他知不知道他外公找到了孙子,会怎么对他?这话还不能当着他爸的面上说。
    “你真的是昏头了, 你是吃了什么迷魂药了, 一直维护这只狐狸精?”冯太怒火攻心。
    冯学明只觉得鸡同鸭讲, 实在理解父亲为什么不愿与母亲多说一句。
    一辆车停在了园子里, 佣人拉开了大门,一个男人走了进来,到刘襄年跟前:“老板。”
    刘襄年看向他的老妻:“我再下来的时候,你女儿能不能不要再哭了?我头疼。”
    刘老太太愣了:什么叫你女儿?
    “跟我上来。”刘襄年跟那个男人说。
    两人一起上了楼,进了书房,刘襄年疲态尽显,坐在椅子里,听那人说:“老板,已经调查过了。名叫陈至谦,1964年4月17日出生,f大电子工程专业,在港大读了半年研究生,已经退学了。”
    “为什么?读书不行吗?”
    “不是,他来港城没多久,就开始自己弄点儿小生意,后来注册了一家公司,贩卖日本的游戏机,今年上半年他开始自己做游戏机,已经做出了样品来,现在正在找一家代工厂给他加工,不过他的量太少,一直上不去。”
    刘襄年原本以为是这个孩子故意让老婆戴了这串项链让他看见,他们都来了一年,他自己都折腾出这么多事来了?不管公司开得成不成功,这个年纪想要开公司,就很了不起了。
    “而且,长得非常帅气,据说学校里有好多女生喜欢他。只是他一直跟人说他有女朋友,但是没有人见过他的女朋友是什么样的。”
    “那也对上了,之前樊琪要拍戏所以他没有暴露两人的关系。还有其他吗?”
    “没有了。樊琪的事,上次她跟许小姐吵架,您就已经了解过了。”
    “看起来不够,明显她比想象中的优秀。能让廖继庆带着进酒会,介绍给他的大客户,就足以证明她不仅仅是一个女艺员了。”刘襄年说道。
    这人也纳闷,他明明已经很认真地调查了,这个樊琪就是长得好了点,其他的没什么特别。可她这些日子的表现确实颇为不同:“好的,我会继续调查。”
    刘襄年站了起来:“你出去吧!”
    “好。”
    多少年了,书房是他时常独处的地方,他能静静地待一下午。刘襄年走到窗口,看着窗外,园子里那棵凤凰木已经长得参天蔽日,满树红艳的凤凰花。灯光下,凤凰花凋零铺满了地面。
    当年穿着旗袍戴着那串项链的美人,扶着刚刚栽种下的凤凰木:“襄年,等我们老了,它应该长成参天大树了吧?到时候我们在树下喝茶,子孙绕膝。”
    凤凰木如她所愿长大了,他也老了,只是她那么坚强的一个人,怎么就死了呢?想到这里刘襄年伸手捂住了脸,无声地哭了起来。
    他不敢去内地寻她,生怕她依旧执拗不肯和解,只是从未敢想过,她已经死了。
    “婉音……婉音……”刘襄年喃喃自语,纵然她不在了,可孩子不是来了吗?以后,思年夫妇和至谦一起陪着他,坐在凤凰木下喝茶,也算是全了她的心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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