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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许,为了制肘萧朔,楚元辰会愿意留下郑家……
    郑重明捏了捏拳头,只想为了郑家再挣上一份生机。
    “郑大人多虑了。”萧朔起身,含笑道,“阿辰,我们走吧。”
    郑重明:“……”
    他恶狠狠地笑着,说道:“薛曜,你会后悔,你一定会后悔的!除非你先杀了楚元辰,不然岭南王的下场就是你的将来,你会后悔的!”
    两人谁都没有再理会他,并肩朝外走去。
    只余下郑重明的绝望而凄烈的声音在牢里不住地回荡。
    郑重明死死地看着这两个人,一开始他还跟自己说,这两人不过是在强撑镇定,其实早就对对方心生防备,可是,当他们俩的步伐没有半点迟疑的并肩而行时,他所有镇定都似被一把重锤狠狠敲破。
    为什么?!
    为什么……
    他的眸中是难以置信,他的信念,他的理智,在这一刻,几乎崩塌。
    郑重明慢慢地了下去,仰面朝天,躺倒在地。
    他想到了自己。
    年轻时的自己,和还是太子的皇帝友情深重,可是,秦恪太像先帝了,就连多疑也像。当他发现,秦恪对自己暗中也有防备的时候,他选择了先下手为强。
    是他告诉秦恪,先帝要废太子。
    是他跟秦恪说,先帝有易改立秦惟。
    是他煽动秦恪,对先帝起了杀心。
    是他怂恿秦恪,可以利用时疫……
    事实上,先帝从未说过废储,也兴许是临死前发现是秦恪所为,才会立下那道遗诏。
    先帝死了。他和秦恪有了同一个秘密,秦恪更加信任他,仰重他。
    直到萧朔初露锋芒,取他而代之……
    为什么,萧朔和楚元辰就能够这样相信彼此,为什么!
    “为什么!”
    郑重明大声喊叫着,目眦欲裂。
    为什么……
    “他们一定会反目成仇,一定会的,一定……”
    砰。
    铁门关上了,他的嘶喊声再也传不出去了。
    楚元辰和萧朔走出诰狱后,金灿灿的阳光洒在了他们的身上,带着春日的暖意。
    楚元辰和萧朔相视而笑。
    他们特意走这一趟,自然不是为了来听郑重明这些胡言乱语的。
    郑重明此人一向自大而又自信,对一个武将来说,死亡不会让他太过痛苦,但是,击溃他的信念,让他发现他算计了这么多,其实只是在为了他人做嫁衣,他才会痛不欲生。
    卫修就候在诰狱前,见到他们出来,走过去见了礼。
    “我让人把他叫来的。”萧朔说道,“一会儿随我们一起去宫里。”
    萧朔含笑着说道:“那些人对着一个孩子会放松警惕。卫修你就留在章华殿。”
    他们手上的兵力不足,如今还是以□□为主。
    朝中上下看似是服贴,可郑重明在朝上这么多年,也是有死忠的,卫修年纪小,往那儿一站,保管不会惹人警惕,以他的本事,估计连他们里衣穿什么颜色,他都能弄清楚。
    卫修一本正经道:“是。”
    楚元辰夸道:“你这小子心眼多,这次做得不错……”
    “卫修!”
    “卫修!”
    一个尖利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卫修循声看去,见到的是郑心童。
    郑心童早已没有了往日精致,她的脸上妆容化了大半,乌发散开,半垂半挽,珠钗凌乱,衣裳更是皱巴巴地挂在身上。
    除了郑心童外,零零总总还有几十人,正一个个被从囚车上推下来,他们衣着富贵,形容狼狈。
    这些都是郑家人,包括了郑重明的兄弟近亲,妻妾子女,他们大多神情惶惶,唯有郑心童的脸上带着不服输的倔强。
    “卫修!”
    郑心童盯着卫修,死死地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声音。
    昨夜对镇北王府久攻不下的时候,她心里已觉有些不妙,没想到,后来镇北军进京,控制了京城。
    她也曾放飞飞鸽传书给爹爹报信,只是飞鸽还没飞出府邸就被人一箭射落,郑府也被包围了,就如同先前的镇北王府一样,两府的处境全然颠倒。
    天一亮,东厂就来抄家,郑家满门上下这么多口人被带到了诰狱。
    她现在唯一庆幸的是,爹爹从京城逃出去了,等到爹爹调兵遣将归来,一定会来救他们的……
    郑心童一直这样安慰着自己,让自己不要害怕,保持冷静,直到在这里见到了卫修,她忍不住脱口而出叫住了他,面对卫修的目光,她愤恨地说道:“你骗了我!”
    卫修再聪慧,也被她这句话弄得有些怔了神。
    他是算计了她,可她不是也在算计他吗?这还能有个对错了?
    “卫修。你骗我……”
    郑心童委屈极了,“卫修,不管你对郑家和卫家有多大的成见,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害过你。为什么……”
    她的眼眶里含着泪,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可惜卫修还是那副样子,就带语调也没有多大的变化,说道:“郑姑娘,你我是敌非友。”
    敌对双方算计来算计去,有什么不对吗?不过是看谁棋高一招罢了。
    “是敌……非友?”
    郑心童似乎是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郑姑娘。”卫修理所当然地说道,“若是今日我与姑娘处境对调,姑娘又当如何?”
    郑心童:“……”
    她咬住了下唇,不发一言。
    她曾经想过,待到爹爹大业成了,她会去给卫修求情,留他一条性命,可是,她也知道,爹爹是不会养虎为患的。
    她动了动嘴唇,还想说什么,就见卫修已经不再看她了,只认真地听着申千户向萧朔回禀抄家的结果。
    抄家还没有抄完。
    郑家家大业大,当然不是几个时辰就能抄完的,只是先把人带来诰狱。
    申千户大致说了一下,又道:“……督主,明天应该能抄完。”
    萧朔微微颌首道:“你做事,本座是放心的。”
    得了萧朔的一句夸,申千户立刻精神一振,脸上丝毫没有熬了一夜的疲劳,觉得自己还能再干上三天三夜!
    申千户拍着胸膛保证道:“督主您就放心吧!属下保管把郑家抄得干干净净,连只蚂蚁都不留。”
    听到这句话的郑心童顿觉自己心痛如绞,难以言喻。
    她想说什么,肩膀被一个东厂番子用力推了一下,脚下一个趔趄,她忍不住又去看卫修,见他还在一本正经地听他们说话,连眼角也没有向自己斜,这一刻,如同有一盆冷水从头顶泼下来,把她的心彻底浇凉。
    算了。
    她决定以后再也不会记挂卫修了。
    郑家不会就这么完了的,只要爹爹率领禁军,兵临城下,郑家就能再回巅峰!
    一定。
    郑心童抬起头,迈开脚步,昂首顶胸地走进了诰狱。
    但很快,她就见到了同为阶下囚的郑重明。
    郑心童:“……”
    她所有的期望化为了泡影,两眼一翻,仰面倒了下去。
    撅过去前,她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她会死吗?
    当然。
    当年湛古城,满城数万人,只活了萧朔一人。
    那么现在,自当以命还命。
    终于都结束了。
    等申千户退下后,萧朔的凤眸惬意地微微眯起,眉眼越加柔和。
    楚元辰一直看着他,突然说道:“大哥,要不然还是你……”
    “胡闹。”萧朔回头瞪了他一眼,楚元辰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那些未尽之言,全都咽进了嘴里。
    楚元辰再接再厉,又道:“那大哥,你去一趟闽州吧。”
    “闽州这么大的地,已经糟得不能再糟了,纪明纪就是个武夫,肯定搞不定的。没有人去坐镇的话,十全膏的祸事和海匪之流,靠纪明扬肯定没用,他也就会打打仗。”
    楚元辰先是把纪明扬嫌弃了一通,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萧朔说道:“大哥,你可不能不管我。”
    “你答应过要帮我的。”
    “你知道的,我只会打仗,除了打仗我什么也不懂的。”
    萧朔被他闹得头痛。
    只会打仗什么的,也就是他自己在胡言乱语,北疆那地方周边小国多,乱得很,又岂是只会打仗能管得好的,还有北燕,北燕如今老老实实,服服帖帖的,光靠仗打得好,又哪里办得到。
    楚元辰死皮赖脸地继续道:“你要是不管我的话,我就跑路了,带着太夫人,我娘,阿颜和骄阳一块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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