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阜牢牢记住,快跑回去取银子,置备谢礼。
他家的家境自然不如郡守府,但该谢得谢,今日若不是?她遣人问一声,他在街上还不知要躺多?久。
只是?可惜,竟是?连她样貌也未曾看见,来?日想亲自致谢也无法。
只能托请郡守府的人把他的谢礼递进去了。
……
入夜,郡守府中,越姜已经把这事抛诸脑后,她正刚刚用完膳,坐在浴桶之中。
洗的一身?湿漉漉,浑身?嫩红,她从水中出来?,披衣回屋。
李媪带人过来?替她绞发。
三个人拿着好几块巾子,一个时辰后,终于?将越姜的发擦干。
也正是?越姜发干之时,她听?到了院里的动静。
笑一笑,知道是?他回来?了。
外面的动静的确是?裴镇回来?发出的,在营中巡看一遭,他到此时方归。
巡看的结果挺满意,营中将领未有?懈怠,士兵们举手投足也未见懒惰之气,极好。
裴镇负手,不紧不慢朝屋里走来?。
越姜在他进来?后,示意李媪带人去外面候着。
李媪笑着答是?,给帝后留出空间。
裴镇不等?李媪等?人完全退至屋外,已经旁若无人的过来?在越姜发上揉了把,接着,便这么顺势搂了她半边肩过来?,要她仰头面对于?他。
“已经沐过浴了?”鼻端闻着她身?上的淡淡暖香,裴镇黑眸定定,手指在她脸侧抚了把。
越姜点头,拉他坐下来?。
这样仰着看他,脖子怪疼。
裴镇没坐,反而是?随意靠着倚在一边,手掌握了她半边脖子,仍旧是?一下下抚她浴后的肌理,低头看她,“和卢府中的人处得可还好?”
越姜笑笑,他还担心她受欺负了不成?
卢府的人哪会如此糊涂。
“她们待我很?恭敬。”
傍晚自她入了这郡守府起,卢府的人就一直很?守礼,期间除了刚开始在她跟前陪着说了会儿话,之后是?再没来?打扰过她,所以她在这待的还算自在。
裴镇点点头,如此便好。
他回忆了下,记忆中卢攸的夫人确实是?个会打理内院的,从前次次见卢攸,但凡他夫人在身?边时,对方关于?内务的一切事情?都是?井井有?条的。
卢攸娶了个好妇人。
决定来?他这夜宿,倒是?没决定错,起码越姜觉得还算舒服。
裴镇又低眸看一眼越姜,见她双眸明亮,巴掌大的笑脸仰着时白?白?嫩嫩,忍不住捏着她下巴低吻一下。
吻完,不疾不徐撤了抚她颈侧的手臂,“我去洗浴。”
越姜弯唇,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发笑。
笑了一会儿,唤李媪进来?帮她绾发。这时节睡前披着头发还是?太热,绾起来?才舒服些。
“哎!”李媪笑着进来?。
她拿起梳子一下下先把皇后的发梳顺了,接着才一股股绾起。
这边李媪刚绾好,正给皇后簪上发钗固定成型时,那边裴镇也正好洗浴干净。
他顶着额前和鬓边略湿的发回来?,脸上全是?水珠。他还是?一如既往,浴后脸上总是?懒得擦,偏要挂着一脸的水。
越姜看了两眼,待李媪给她簪好钗时,便示意她去给裴镇再拿块干净的布来?,好让他自己擦擦。
裴镇湿着眼睫,不以为意坐下,“不必。”
越姜心道他还偏要养坏毛病,这样湿着也不怕眉毛掉光了。
过来?,抓着他的大手,她举着让他往自己眉梢抹一下,完后让他看看自己手边的水珠,“还就爱湿着?”
裴镇瞥一眼拇指指肚上的水,笑着嗯一声。
与此同时,长腿一伸一收,绊着她往跨腰间倒来?,仰头就在她下巴上亲一下,黑眸看她:“凉着舒服。”
越姜:“明明是?懒来?着。”
裴镇弯唇,湿漉漉的手掌扣到她脖后,又要压着她的脖子凑下来?。
同时,他的下巴往上抬。
但,正要碰上她的唇时,外边李媪在门边敲了声,“娘娘,卢府中来?了个婆子,说是?府外有?人递东西来?,她奉夫人的命把它拿来?,问您可是?要收?”
裴镇听?到这一声,顿住。
但他也就顿了那么一会儿,下巴继续往上抬,等?如愿以偿亲上了,才往后撤回,眼睛看她,“怎么府外还有?东西来??命人出去买的?”
越姜眨了下眼,没有?啊。
她听?着李媪的话也有?些弄不清来?路。
她没吩咐人往外去买过东西,她在这边也没有?识得的人,怎么会有?府外的人递东西给她。
不过料想那位夫人也不是?故意作弄她,估计是?真有?人递东西进来?。
所以越姜在冲裴镇道了声无后,还是?让李媪把东西先拿进来?,她看看。
李媪捧着一个大盒子进来?,矮身?欠个礼,“娘娘,这便是?那仆妇递来?的东西。”
越姜看了两眼,问:“她可说过是?何人递来?的?”
李媪点头,说了的。
刚刚那仆妇把东西交给她时,就细致说了。
“她说来?人是?为道谢而来?的,再三请托把东西送到您跟前。”
其实最初前院的仆妇是?打算把苏阜打发出去的,郡守府多?的是?人想来?寻门路,寻常才过个几日,就有?人换着各种说辞想与郡守府中的人递礼,又或是?攀关系,她们受夫人嘱托,这些是?万万不敢收的,怕毁了老爷前程。
但今日仆妇在对方的再三言辞下,顺着他描述的话莫名就想到了府里头那位来?头极大的夫人,也就她是?傍晚时来?,身?边还跟着几十名护卫。
所以,对方这礼还真不是?给老爷的,而且,他还说他是?为致谢而来?,于?是?仆妇没有?再让他走人,而是?先回内院向夫人请示。
简氏听?完,沉吟了许久,她也弄不清这东西该不该收进来?,又该不该往皇后跟前递。
犹豫再三,最终,她没有?冒然推拒,收还是?拒的,该由?皇后来?定。所以她命仆妇小心把东西拿到这边来?,并仔仔细细把男子的来?意说清楚。
仆妇把东西捧来?时,也就依言和李媪说了好一大堆,详细解释了东西来?路。
之后收与不收,便全看皇后。
而李媪,在听?她说完后,也明白?对方是?谁了。
凭他的衣着,还有?他言辞所说,不难猜出他就是?那时倒在街上的人。倒是?没想到,他还能找到郡守府来?,还特地送东西来?致谢。
李媪想了想,到越姜跟前来?禀明。
越姜听?她说完,心中有?了数。
是?那人啊,他后来?竟然还自己跟上来?,打听?到郡守府了。
想了想,不欲打开,开口想叫李媪把东西还回去,但这时,裴镇出了声,他瞥一眼盒子,继而那深黑的眼眸便抬起看她,“怎么回事?”
道什么谢?
越姜便把傍晚的事说来?。
裴镇听?完,再看盒子的眼神就有?些变化了。
但变化极小,几乎没有?人能察觉到。
裴镇眯了眯眼,在沉默些晌不知在想什么后,没让李媪把箱子拿下去,而是?点着下巴说:“打开,看看。”
他要看?
越姜看他一眼。
裴镇不动声色迎上她的眼神,“送都送来?了,也让我看看他谢意几何。”
真如此?可越姜总觉得他还有?点别的心思。
李媪这时已经按吩咐把盒子打开,一打开,里面的东西便一览无遗。有?一盒糕点,一篮时令果子,以及一盒茶叶。
而在茶叶边角之处,还压着一张透着笔墨的纸。
裴镇凝了两眼那张纸,俯身?,拿出来?,两指掀开定定的看。
一目十行,上面主要是?表达谢意,但裴镇看着看着,总感?觉不爽。
里面字里行间虽处处有?礼,但从其用词,便能知那苏阜以为她是?个闺阁女子。
是?的,裴镇知道他叫苏阜,因为对方在最末尾处留了名姓。那名姓二字,写的比其他字都要认真。
而他这一手字……裴镇冷眼瞄了两眼。
若是?个情?窦初开的,别被他这一手字给哄了。
信纸一掀,正要原模原样放回去,但手腕伸了一半时,裴镇停住,忽然撇头看越姜。
“既是?向你致谢,看看?”
越姜看着他的模样好笑,她真要看了,他是?不是?能直接皱眉了?
“夜里看东西废眼睛,你和我说说就是?了。”
裴镇嘴角终于?笑了下。
“无他,只是?向你道几声谢。”
越姜有?点不信,只是?道几声谢,他刚刚瞅着信上不快什么?
裴镇不管她信不信,原模原样把信纸压回去,朝李媪示意,“还回去,以后送来?也都不收。”
李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