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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那剑已带着他冲入敌阵之中,破除魔障,取人首级,如入无人之境。
    那一瞬间,他脑海中忽然回想起了先前玄诚长老还没来得及说完的那句话。
    道可道,非常道——
    “……夫如是乃可称有道之者,非独善一峰,而达之万邦!”
    ……
    南苍。
    明黛忽然心头一悸。
    江淮声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她的反应:“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师叔?”云时听见了他们俩的对话,下意识地抬起头来。
    明黛摇头:“我没事。”
    她岔开话题,朝走在前方的徐清川和那应家修士抬了抬下巴,小声问:“刚才我没听清楚,他们说到哪儿了?”
    江淮声:“说到凌阳华堕魔。他和宋寄词是一伙的。影月峰和西姜峰原本就依附于凌云峰,可惜季元化动作晚了一步,还没回到中洲便被翁高卓给抢了先。”
    “剑宗九峰分崩离析,有些弟子跟随峰主师长进了魔修阵营,有些弟子则跳脱出来,乱如散沙。”
    他顿了顿,又道:“青山峰上有掌门和谢长老坐镇,你不用太过担心。”
    明黛:“那就好……”
    话虽如此,但不知为何,她有些心神不宁。
    但她还没来得及继续细想,众人便已进了谷。
    群山掩翠,曲径通幽。
    穿过山谷入口处那一片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暗藏玄机的乱石阵之后,眼前的世界便骤然开阔起来。
    竹楼耸立,鳞次栉比。
    碎石铺就的小路一路蜿蜒至半山腰,山林间多见奇珍异草,如此风光,几乎堪比外界某些大型宗门。
    但此时此刻,另一幅光景却打破了这静谧的景色。
    数百位流民在谷中支篷搭架,浓厚的药味扑面而来,身着灰色道袍的弟子们步伐匆匆地穿行其中,人声鼎沸。
    “这些都是周围流离失所的百姓。”引路的中年修士苦笑着介绍道。
    徐清川恍然大悟。
    怪不得先前他提出让对方接纳那几个难民时,应家人会答应得如此干脆,原来他们一早便在行此善事。
    如此看来,倒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罪过,罪过。
    中年修士叹气道:“实不相瞒,事发之初,我们也曾组织族中弟子外出巡逻过。”
    “但那些魔修实在狡猾,我族弟子又势单力薄,根本不可能及时救下所有人,时间一长,魔修力量飞涨,我们也出现了伤亡。”
    世家不比宗门,其中弟子大多都是家族血脉,人数稀少,并且情谊深厚。如此一来,应家哪怕想要继续救人,也实在是有心无力。
    徐清川郑重道:“先前多有冒犯,我代表我这些弟弟妹妹,向您赔个不是。”
    中年修士连忙摆手:“道友言重了。”
    明黛一行人先前对他们有所提防,他们又何尝不是呢?毕竟卦象只能推出有客来访,却测不出人心险恶。
    他唏嘘道:“如今世道大乱,出门在外,是该小心些——到了。”
    众人抬头,在一处高大的竹屋前停了下来。一位同样身穿灰色道袍的年轻弟子原本正守在屋外,见状冲他们鞠了一躬。
    弟子问:“敢问哪位是唐长老?”
    明黛:“我便是。”
    那弟子闻言转向她,恭敬地说:“家主已等候多时,请唐长老随我来。”
    明黛闻言微怔,片刻后微微颔首:“那就有劳带路了。”
    一番对话过后,她跟在那弟子身后,抬步往楼梯上走去。与此同时,江淮声动身跟上,可就在此时,那弟子却停下了脚步。
    他转头面带歉意地说:“前辈请留步,家主交代,只见唐长老一人。”
    “?”
    徐清川:“这是何意?”
    中年修士:“呃……”
    那弟子也一脸为难:“抱歉,我们也不清楚,但这是家主的命令。”
    “没事,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你们在外面等我一会儿,我去去便回。”明黛心中也有些诧异。
    但一路走来,那些难民脸上的生气做不得假,她觉得此处的应家人,应该是和那个应承策有所不同的。
    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出来对方要害她的理由。
    江淮声没说话,似乎也是在权衡。
    片刻后,他才抿唇道:“一刻钟。”
    若是一刻钟之后,还见不到人出来,他便是闯也要闯进去。
    明黛:“好。”
    几人意见达成统一,那弟子这才带着明黛继续往上走。
    竹梯不短,差不多有两层楼那么高。二人来到屋前,弟子轻轻叩门,上面覆盖着一层结界。
    “家主,贵客到了。”
    片刻后,门内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请进,咳咳……”
    话音落下的同时,那结界如波纹般荡开,弟子推开门,一股难闻的药味混合着熏香扑面而来。
    第194章 ◎妄镜◎
    “唐长老,请。”
    少年恭敬地侧过身,给她让出一条路来。
    明黛闻见那空气中的味道,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
    她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一边服药一边熏香。她虽然不通医理,但好歹还有些常识。
    大部分疾病对应都讲究通风换气,闭门熏香无疑是反其道而行之,空气非但不能流通,反而变得越发浑浊,稍不注意便容易使病情加重。
    应家好歹也是世家大族,应该不会不懂这些,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明黛心中疑惑,但到底是在别人家的地盘上,她又是初来乍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最后她也没多说什么,道了一声谢,抬脚步入房中。
    屋中面积不小,各式装潢一应俱全,看得出来家境殷实,但由于窗门紧闭,光线有些偏暗,熏香和中药的味道混在一起,挥之不去,那种怪异的感觉,让人不由得心生警惕。
    与此同时,在她身后,少年小心翼翼地关上门,来自身后的光线消失,结界也重新闭合。偌大的房间内只余下明黛一人。
    门锁响动的那一瞬间,周围的气氛也不可避免地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但明黛也没表露出什么多余的情绪,环顾了一圈四周,最后将目光停在了面前不远处的那一扇巨大的屏风上。
    一般情况下,屏风上都会有些画作书法之类的作为点缀,但如今摆在她面前的这扇屏风上却是空无一物,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道身影侧卧在屏风背后。
    “来了啊。”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屏风背后传来,伴随着几声咳嗽,听起来有些虚弱。
    屋内很静,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明黛犹豫了片刻,站在原地没动,对着那屏风的方向拱手行礼道:“晚辈唐明黛见过前辈。”
    “久仰南苍应氏之名,今日终于有幸得以一见,却是在如此匆忙的情况下……还望前辈不要觉得冒犯才好。”
    “小友谬赞咳咳……”
    话音响起的同时,屋内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衣料摩擦,屏风上的那道身影也慢慢挪动,靠坐在榻上。
    “正所谓英雄出少年,唐小友的英勇事迹,哪怕是我这个糟老头子也有所耳闻,相比之下,应家这些不成器的,倒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屏风背后的老者似乎病得不轻,每说几句话便要喘几口大气,咳嗽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房间内,无端地让人有些紧张。
    明黛:“前辈过誉了。”
    她顿了顿,在继续寒暄和直奔主题中犹豫了一瞬,还是选择了后者,开门见山地问:“进谷之前便听应家道友说,前辈已经等候我等多时。”
    “不知前辈特意将我召来,究竟所谓何事?”
    她这话问得十分直接,甚至有些不太客气,但实在是时间有限,她也就顾不得那些礼数了。
    屏风背后的那人似乎也没想到她会如此开门见山,沉默片刻后才开口回应道:“既然小友主动问及,那老朽也就不再卖关子了。”
    “实不相瞒,今日相邀,是老朽有一事相求。兹事体大,还望小友能够不吝相助……”
    那声音实在是太过虚弱,话还没说完,他忽然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动静之大,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
    “前辈?”
    明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出了事。但她并没有立马上前查看,反而还谨慎地往后退了半步,担心有诈。
    片刻后,察觉到对方的反应不似作假,她又才两三步绕过屏风,果然见一鹤发老者正缠绵病榻之上,咳得撕心裂肺。
    四周的灵气以那老者为中心,陷入了一种极度紊乱的状态,仔细一看,竟是他体内的灵气在不断地往外散溢!
    明黛:“我去叫人!”
    灵气紊乱并非小事,明黛与对方素不相识,断不可能贸然插手。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便是去通知应家的人。
    可她才刚转过身,正要往外走,背后却传来老者的声音,边咳嗽边止不住地摆手:“小友留步……咳咳……”
    “老毛病了,犯不着叫人……”
    似乎是怕明黛没听清,他一连重复了好几次,态度十分坚决。
    明黛:“可是您这——”
    应老:“没事,咳咳,老朽心中有数……劳烦你帮我端一碗安神药即可,应当是在桌边……”
    明黛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过去,什么也没瞧见,反倒是在另一边看见了一个茶炉,上面放了一盏茶壶,下面用灵火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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