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没有爱没关系,那么多个世界里,妈妈都总是先一步爱了棉棉很久才得到棉棉的回应,到这个世界,就换棉棉来先爱妈妈好了。
这一次,棉棉也会和曾经的妈妈一样专心认真地爱她。
云空看着神色中全然没有之前那么压抑委屈的小朋友,再看棉棉身后夜幕中悬挂的皎洁明月,忽而也有了一种拨云见月的旷达。
“嗯!”它重重地赞同:“不管是什么样的棉棉都没关系,棉棉永远都是我的宿主,我都会在无尽岁月里,陪伴你经历无尽轮回!”
云锦站在屋脊之上,猎猎晚风将她的裙角掀得上下翻飞,她却无心关注,只专注地望着身前小小的人儿。
诛恶剑是她的本命剑。
本命剑有灵,却绝无可能对云锦说出上面那样一番生死相随的话。
因为云锦和诛恶剑一样,有心无情。
云锦生来缺少情魄,诛恶剑则为至邪之器,轻易便可引发修士心中最大的贪欲和恐惧。
所以云锦和诛恶剑被修仙界众人誉为最合适的剑器和剑主。
可若有人说起最无情的剑器和剑主,依然是云锦和诛恶剑。
诛恶剑是最不像本命剑的本命剑。
云锦是最不像剑修的剑修。
剑是剑修此生最重要的伙伴,诛恶剑却只是云锦用得顺手的武器,仅此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诛恶剑能在云锦修炼时毫无反抗的被云棉带走。
它和云锦一样,也并不将云锦当成需要生死相随的剑主。
或许它还在偷偷期盼着云锦早日身死,这样它不仅不用随着云锦的死亡断裂成废剑,还能继续逍遥自在的寻找下一任剑主。
可为何同样是“工具”,所谓系统却能对云棉轻易作出那样厚重的承诺?
那苍澜的系统,对待苍澜也是同样的忠诚吗?
云锦眼底倒映着云棉小小的身影,她微微皱眉,发现自己今日心中的疑惑不仅没有解开,反而随着时间流逝,那些困惑茫然也越积越多。
在她的注视下,小姑娘从站着看,变成坐着看,从坐着看,变成抱着诛恶剑趴在那只青龙雕像上歪着头看,最后小朋友的眼皮随着前方火光渐暗,也一点点合在了一起。
云空在棉棉头顶茫然地蹦跶了一下。
就这样睡啦?!
不是……咱们好歹找间屋子找个床呢?
别的小朋友离家出走都知道找个桥洞山洞什么的藏起来,棉棉倒好,趴人家屋檐上闭眼就睡。
多多少少显得凄惨了些……
就在云空试图叫醒小朋友,劝她去租个客栈将就一晚的时候,屋脊上悄无声息出现了一袭白衣的清冷剑修。
云空吓得差点从房顶上掉下去,一瞬间还以为回到灵异世界见了鬼。
等它反应过来宿主妈妈估计一直都隐藏身形跟在棉棉身后的时候,云空又不知道为什么,偷偷的松了口气,心里悄然浮现出些许欢喜。
等棉棉醒了,一定要告诉她这个惊喜,这样棉棉就不会再像之前那样难过了。
“棉棉,你说得果然没错!每个你都是你,每个你妈妈,也都是你妈妈!”
“现在的你们就像童话世界里一样,你睡在花盆的沙子里,妈妈会来抱你回家。”
“棉棉,我已经把这一幕全都录下来了,等你醒了我们一起看个成百上千次!”
“棉棉,你妈妈……”
云锦看不到云空的存在,却能听到它絮絮叨叨时而怀念时而振奋激动的碎碎念。
她弯腰抱起小家伙的动作顿了顿,听着那个系统不仅没有停止,反而更加激动的声音,云锦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一句话:
物似主人型。
之前她觉得云棉吵。
现在看来,小家伙的这个系统,也并没有安静到哪去。
-
天亮了。
浮生城却被几则消息彻底引沸。
其一:浮生城三大势力之一落雁楼被大火付之一炬,楼中管事陈婆婆等人被发现时,尸体都已经被烧成了焦炭,据某位知情人丹修所言,杀人者,极有可能是一名年仅五岁的稚童。
其二:昨夜城中一魅魔族的幼崽突然现身,依靠魅魔族特有的天赋,一夜之间骗走城中三族各大商行半月内足足七成的盈利。
其三:天亮之前,落雁楼和各大商行所有被波及的“苦主”们骂骂咧咧哭哭啼啼去往城主府要寻一个公道。
可他们进去后就凭白失了踪迹,据城中某大能探寻可知:城主府或许被不知名的大型幻境完全笼罩,所以进去的全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整整三条看似荒诞离谱的消息,却在天亮后被一一证实,这让整个浮生城都彻底喧沸了起来。
有人慕名去参观被烧得乌漆嘛黑的落雁楼,也有人暗戳戳偷笑各大商行马失前蹄被一只魔族幼崽哄骗得裤衩子都赔出去。
还有人聚集在城主府附近,既跃跃欲试好奇所谓幻境,又唯恐自己进入后再也出不来,便当闲客指着城主府高谈阔论。
当然,凑热闹的同时,还少不了御器飞上半空,顺带多看两眼倒塌成废墟的多宝阁。
这一天,浮生城的热闹程度,竟远甚于当初传出仙种之说的那段时日。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在太阳都晒屁股的时候,才哼哼唧唧地钻出被窝,顶着脑袋上乱糟糟的鸡窝窝头发,坐在床边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
云棉睡醒后下意识寻找妈妈的身影。
无数个世界千千万万个深夜白昼的相处,她似乎已经形成了某种条件反射。
比如在发现妈妈和衣而坐认真修炼的时候,循着本能慢腾腾爬到妈妈身边,抬起她的手自己钻进去,然后在妈妈怀里找个舒服的姿势,脑袋一歪,继续趴在妈妈怀里乖巧安逸地睡下一个回笼觉。
云空几次想要提醒,最后又都因为云锦的不作为而忍了下去。
直到棉棉再次熟睡过去,光球狗狗祟祟看了眼不出意外已经睁开眼睛低头看着棉棉的云锦,忽而惆怅地叹了口气。
“算了,什么爱不爱的,这根本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嘛,还说没有情魄不会爱棉棉呢……我以后再也不信这种离谱的错觉了!”
云锦此时却不像之前那样去注意云空说了些什么。
她的怀里暖融融一片,小朋友带着晨起后被窝里暖烘烘的温度,像个小太阳一样不容拒绝地窝在她怀里。
太近了。
柔嫩的脸蛋就趴在她起伏的心脏处,小手自然而然环抱着她的腰腹,小小一团缩在她怀里,近到云锦不用凝神静气都能轻易听到小家伙平稳轻浅的呼吸声。
像一只打完哈欠又继续呼噜噜犯困的猫崽子,云锦僵硬地紧绷着身体,半晌才极为缓慢地吐出一缕呼吸。
她此生从未如此紧张过。
昨日和今日,似乎将她一辈子的情绪都调动起来了,让她想要平心静气都做不到。
更别提专心修炼。
云锦只能停下修炼,收敛神识,僵硬如一座雕塑一般干等着怀里的小家伙睡醒。
云空偷偷摸摸留存了好多图片和视频。
明明浑身不自然却又始终没有叫醒棉棉,等棉棉睡醒后却又一副冷冰冰无心无情不好接近的样子……
棉棉妈妈真的好口嫌体正直啊!!
云空忍不住在心里不断啧啧:没想到啊没想到,大佬竟然是这样的大佬!
然而不等它偷看更多云锦不自然的画面,屋里就莽莽撞撞闯入了一只眼熟的黑猫。
云空眼睁睁看着那只黑猫朝着棉棉飞奔而来,然后啪嗒被云锦一道剑气拍在地上摔成了一滩猫饼。
猫饼小五还没来得及炸毛,另一只似蛇非蛇的生物也猛地蹿进来,同样在朝着棉棉飞扑过去的半途,被另一道剑气啪嗒拍落,轻易送上双杀成就。
云空:“qaq!!”
幸好飞扑棉棉的不是自己。
大佬不愧是大佬,无论哪个世界,凶残程度都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
本以为这下棉棉就能安静睡到自然醒,结果不出半柱香的时间,这间宅邸被诸多修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
云空飞出去仰头看看天空密密麻麻的修士,又飞回来死死盯着地上的两滩生物,语气幽幽:“说吧,就分开一天,你们又闯什么祸了?”
黑猫饼饼有气无力地喵呜一声,云空自带兽语翻译:我不就是找他们借了点小钱吗?臭小孩比我先化形,我虽然输了,但我用钱肯定能在她这买到几分自由!
龙蛇饼饼翻个白眼吐着信子嘶了一声,云空继续翻译:输就输了,我可是尊贵的圣兽!我的主人必须是天下第一,所以就先定个小目标,帮她坐上浮生城城主的位置!
云空:“……”
沉默再沉默,最后它还是没憋住,愤愤地邦邦两声敲中它们的脑壳,怒吼道:“你们这么厉害,怎么不赶紧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呢!!?”
与此同时,外面同样被戏弄得满身怒火的修士冷声传音:“里面的人听着,若半柱香时间内,不肯将那两只搅风弄雨的孽畜交出来,那今日这座宅邸便是尔等的葬身之处!!”
云锦冷漠的目光扫过地上狼狈的黑猫和蜃兽,她认得出这只黑猫,也听得懂它们和系统的对话。
因此她此时才知晓,这两只,竟然和棉棉绑定的灵魂契约。
于是昨晚才闪过的那句话再一次出现在脑海之中。
物似主人型。
怀里这个小家伙先是砸了多宝阁,然后一把火烧了落雁楼,她的两个契约者也不遑多让,短短一天时间,三小只默契的把整个浮生城内大大小小的势力一个不落全都得罪了个遍。
即使淡漠镇定如云锦,面对如今这样四面楚歌的境况,也不免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
她甚至隐约升起了几分庆幸,庆幸自己在这三小只化形当天就回来了,否则她都想象不到更棘手的后果是什么模样。
虽然现在看起来也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云锦推开门,在众目睽睽之下,握着诛恶剑平静地踏出房门。
身后,云空诧异地看着偷偷睁开眼的小姑娘,忍不住怀疑她到底有没有睡过刚才那阵回笼觉。
地上两小只已经爬起来了,一左一右蹲在云棉肩膀上,像极了昨晚屋檐上那几只镇宅神兽。
它们蔫蔫的垂头耷耳,一点都没有之前和云棉打赌时肆意妄为不知天高地厚的桀骜不驯。
但它们依然理直气壮,一左一右在云棉耳边叨叨个不停,翻来覆去都说自己没有做错。
云棉用傀儡线捆住它们喋喋不休的嘴,同样隐去身形偷偷趴在门口往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