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飞来学校”建成并步入正轨,孩子的家长们连续好几晚做梦都笑醒了,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孩子们的求知欲和探索欲爆棚,还怕以后学习不好吗?
因为麻醉科每天的手术量都不足,也没有急诊手术,所以麻醉科段主任找到郑院长,建议各科室的手术尽量安排在每周一。
郑院长同意了,段主任又和护士长一起给医护重新排班,除了手术日以外,只留三分之一的人手,其他人都休假。
而之前待在门诊临时病房的病患们,都被送入相应科室的病区,门诊护士和护工将临时病房恢复成原样,一切如常。
四月初五是第一个手术日,早晨七点半,麻醉科护工推着车到监护室接殷富,核对床位号、人名、手术名称等等,确认无误后送到外科楼的麻醉科。
一路上,平躺的殷富望着头顶和四周不断变化的场景,惊叹声就没停过,看什么都好奇,见什么都惊讶,进入麻醉科的大门后,震惊得人都麻了。
7号手术间,殷富躺在推车上,看着巨大的无影灯、手术台、麻醉机等设备,惊得张大的嘴巴可以塞进一个鸭蛋。
台上护士和巡回护士,麻醉医生,普外科的主刀医生和助手……一个个穿着绿色刷手服的医护们,在手术间内有条不紊地准备着。
殷富看着这架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有这么多医仙为自己忙碌,手术怎么会失败呢?如果还是失败了,那一定是命中劫数。
麻醉科今天有十二台手术,除了殷富,盲童明明的身体调养得很好,要接受“义眼”植入手术。
明明再懂事,也还是孩子,所以义眼手术只能选择全麻,小小的身体躺在宽大的推床上,右手紧握着一一的手。
除了哥哥王一一,学校的孩子们和手语老师也来送他,把麻醉科外面的一方空间挤得满满当当。
“明明,我们都在外面等出来哟。”
“明明,别怕。”
“明明……等你手术好了以后,还和我们一起玩。”
“好的,我不害怕!”明明高声回答,只是声音发颤。
护工把明明推进去后,一群孩子就这样眼巴巴地望着,直到被老师劝回去,但王一一非常坚定地坐在等候区,谁劝都不行。
老师没办法,只能把其他孩子带回学校去。
王一一拿出一本童话书安静地翻看,因为王强爸爸下山前,他答应过一定会看好明明弟弟。
除了殷富和明明,双肩关节习惯性脱臼的王七娘也是今天手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调养,瘦削的脸庞上有肉了,蜡黄的脸色也有了血色。
骨科女医生古灵陪她一起进手术室,在推床转过来的瞬间,王七娘从护栏的间隙里看到端坐翻书的王一一,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这孩子生得真俊俏。
但王七娘还没来得及看第二眼,就进了麻醉科的大门,满眼都是各种绿色。
卢祭酒的三个老友经过门诊检查确诊白内障,可以手术治疗,也是今天被推进手术室。
赵国公坐在简易轮椅上,由孙女赵月推着,送第一位手术的老博学到麻醉科,一路上,两位老人家互相加油打气,说得特别热络。
三位老人家的手术同意书也都是润和帝签的,活脱脱一个签字工具人。
一辆又辆推车带着核对过的病人,送进各个手术间,八点整,九位病人已经躺在手术台上。
各个手术间,一盏又盏无影灯亮起,术前核对的声音、麻醉医生与病人说话的声音、铺操作台的声音,核对纱布缝针数量的声音……以及高频电刀切开皮肤时轻微的焦糊味儿,弥散在整个楼层。
麻醉科段主任和护士长走在长长的走道上,仿佛又回到了穿越前的忙碌生活。
……
各科手术时间长短不一,白内障手术病人最先被推出大门,直接送去了眼科病房。
等三台白内障手术完成以后,盲童“明明”也手术完毕,被送进麻醉科复苏室。
各个手术间的手术都进行得非常顺利,除了7号手术室。
即使术前拍了腹部ct,但殷富的手术情形复杂,连刘秋江“刘一刀”都头皮发麻的程度:
肝脏肿瘤很大,抢夺了健康肝脏的大量养分,血管非常多,不仅如此还发现了死去的寄生虫。
当刘主任把一条又一条死去的寄生虫挟到弯盘里时,凡是见到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现代大城市的医院,除了偶尔遇到裂头蚴、管圆线虫引发的寄生虫病,很少见到这么大的寄生虫,在场的医护人员只觉得浑身汗毛根根竖起。
刘主任冷静思考后又果断下刀,用了四小时十分钟才将肿瘤分离摘除,又快速切片送检,测量为20x15x30厘米的巨大肿瘤,半小时后,病理科打来电话,切片结果是良性。
医护悄悄松了一口气,刘主任也闭了三秒双眼。
中午一点二十,手术结束,殷富被送进麻醉科复苏室,刘主任要求留观72小时。
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麻醉医生、护士和普通外科的手术医生,都坐在休息室吃午饭,边吃边讨论手术中的危险时刻。
洗完手的刘主任从更衣室的衣柜里取出一瓶辣椒酱,往保温饭盒里挖了一大勺,把酱均匀拌在饭菜里,吃得津津有味。
殷富是罕见病例,所以刘主任在手术前征得他的同意,手术全程录像,录像经过剪辑也会成为珍贵的教学视频。
下午三点,完全苏醒的盲童“明明”被推出麻醉科,送去眼科病房,王一一拉着推车护栏,跟了一路。
下午四点,殷富也醒了,睁开眼的瞬间,觉得自己从鬼门关转回来了。
第153章 皇后上山
殷富望着带花纹的天花板, 光线柔和的顶灯,视线慢慢向下,看到宽大的监护床, 床头柜上的心电监护仪, 手指上的血氧仪, 胸口贴着的导联,以及不知道是什么的管子,有粗有细,有些管子里还有血……
眼前的一切都让他震惊, 这就是刘医仙说的,如果能活着下手术台,就算闯过了第一关。
虽然后面还有许多关要闯,可能有伤口渗血或者出血、愈合不良、并发感染等等, 但殷富还是松了一口气。
麻药效力退去以后,殷富感觉到了疼痛, 又因为人高马大的,一直躺着觉得骨头缝里都痒,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睡惯了高枕头的殷富,现在处于没枕头、还要头偏向一侧的状态, 总觉得全身血液向脑袋里冲,非常不习惯。
但医仙说的手术注意事项,殷富都记得, 也认真地做。
只因为刘主任说,所有的危险因素他们都考虑了,接下来就是病人的体质和配合程度。
为了尽快康复, 以及最大程度地恢复健康,殷富照着术前宣教的要求, 小幅度活动四肢,深呼吸……
眼科病房里,三位做完白内障手术的老人家,双眼部位都贴着纱布,罗绢告诉他们,24小时以后就可以去掉纱布睁开双眼。
三位老者秉持着不能更坏的想法,内心充满期待。
而盲童明明,虽然“义眼”不能让他恢复视力,但可以保护眼周,王一一守在床边,握着明明的一只手:“别怕。”
明明平躺在床上,一手抱着“飞来学校”小朋友送的玩具熊,咧嘴笑得很开心,有哥哥在,真的什么都不怕;有这么多好朋友真开心,虽然眼睛有点疼,但没关系。
……
骨科病房,王七娘的双肩习惯性脱臼手术做得很成功,但因为病程拖得太长,术后需要固定至少一个月的时间。
因为她孤身一人,下山后连栖身之地都没有,所以医护们商量决定,照顾她到完全康复。等她康复后,在科室做保洁来偿还诊费手术费。
下班后的译语人组在集体宿舍聊天,被抢救大厅轮值的崔树听到,转达给润和帝。
润和帝顿时老脸一红,立刻找来郑院长,王七娘连同桃庄百姓们在医院的花销都算一下,需要多少米面粮油,尽管报上帐目。
郑院长秉持“升米恩斗米仇”的想法,让会计科送来清单,郑重交到润和帝手上,同时也没忘记“断油囧境”,笑着说:“这些不着急。”
润和帝立刻吩咐联系太子,把帐单拍了传到永乐宫,然后又躺回病床;身为君王,把事情派给最合适的臣子,然后就可以静待结果。
而经过最近的线上早朝,润和帝也比较放心,因为太子也深谙此道,累谁都可以,保重自己最要紧。
似乎这些日子,唯一累得没喘气机会的只有魏璋,每天永乐宫和国子监两头跑,黑眼圈一天比一天重。
润和帝作为大彻大悟、连帝陵都停止修建的帝君,已经把一切看淡,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尽可能地给太子留下贤良之臣。
郑院长交出帐单以后还是挺愉悦的,润和帝这人能处,米面粮油是真付,这就非常好。
偏偏正在这时,郑院长的手机响,一看来电是王强,赶紧接起来:“喂?什么事?”
王强语速快而且嗓门很大:“郑院长,皇后肚子疼得厉害,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的,那些个什么医师一点办法没有,是不是立刻送上山?”
郑院长隐约还能听到手机里忙乱的脚步声,不假思索地回答:“立刻上山!快!”
润和帝的视线盯着译语人。
译语人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凑到润和帝耳畔,小声翻译。
润和帝听完,整个人晃了一下:“郑医仙,皇后怎么了?”
郑院长挂掉手机,又打给刘秋江:“一刀,皇后腹痛得厉害。”
刘秋江当时梗了一下:“禁食禁水,赶紧上山,最近救护车不是能用吗?赶紧接上来。”
皇后这个年纪,慢性胆囊炎、胆石症急性发作,或并发急性胆管炎都是非常危险的;但是,按皇后的配合程度不应该呀。
……
永乐宫
皇后额头的发丝被汗水浸透,疼得皱眉咬牙,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女官围在床榻旁,替皇后拭汗。
尚药局白奉御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针灸和薰艾都上了,皇后的腹痛半点未减,反而愈发严重。
白奉御急了,冲着外面喊:“太子殿下,可否打电话给飞来医馆的郑医仙?”
太子可以随意出入任何宫殿,但王强不行,只能候在殿门外,说话全靠喊。
王强挂了手机,大声吼道:“刘医仙说了,禁食禁水,什么都不要喂了,立刻送上山去,越快越好。”
太子立刻吩咐:“来人,准备马车。”
“是!”
“来人,给阿娘更衣,收拾物品,准备上车。”
“是!”
“太子殿下,奴已经传令下去,清了宫门到延平门的道,保证能在最短时间内送皇后殿下上山。”内侍官明镜一溜小跑着进来禀报。
女官分派婢女替皇后更衣的、梳发髻的、收拾物品的,忙作一团。
好不容易把衣服换好,皇后就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新衣服上全是秽物。
婢女们立刻清理干净,再换新衣服。
太子脑袋里嗡嗡的,等皇后收拾得能出殿门的程度,冲进去一把将她抱起,大步走向马车,惊得女官、婢女、内侍官明镜追着跑。
王强把手机塞口袋里,硬着头皮追。
把皇后安顿在马车上,白奉御跟着上了车,王强上了第二辆马车。
东宫冼马驾车一路驶出宫门,在肃清了马车和行人的朱雀大街上急驰,禁军一路相随,即使这样,马车驶出延平门也花了三刻钟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