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段归家路,走得人心花怒放。
庄青裁面带喜色打?开房门,两?人前后脚进屋。
新的住处面积不大,两?室一厅,一间卧室给老两?口住,另一间则是特意留给女儿和?女婿回?来住的--因此,换了张宽敞的双人床,屋里也有早早为温皓白准好的男士拖鞋。
看到这?些专属于自己?的东西,温皓白无声弯了弯唇。
想来,那个女人也是很笃定?的……
他们?绝不会分?开太久。
毕竟是二手房,装修风格比较老派,但莫名?给人以亲切感,好似进屋后就该坐下来喝一杯茶、吃一顿家常便饭,顺便打?开电视、看看城市新闻,讨论周末去?哪里踏青、散步。
食材买的并不多,庄青裁思考一番,决定?煮两?碗西红柿鸡蛋面。
还是之前的模式:她下厨,温皓白打?下手。
看着面条在沸腾的水里上下沉浮,庄青裁又有点儿后悔了:这?可是他们?的第一个情人节,就吃这?个,会不会有点太随意了?
想了想,她转身将胡萝卜切段、刻出两?个爱心形状的薄片,一并丢进了锅里。
顺势问了积在心中许久的问题:“网上的那些帖子?……”
帮忙洗碗的温皓白回?答:“我看到了。”
事实上,还流传出了几段阅川员工视角拍摄的视频:孟霞带人上门砸了温守业的办公室,现场直接撕破了脸,忌惮妻子?娘家人的势力,温守业又不敢发?作,双方闹得非常难堪……
庄青裁直言:“损坏了好多东西。”
心疼之余,又有点儿庆幸温皓白当时不在公司。
温大总裁八风不动:“连股票都跌了。”
庄青裁愣了愣,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奶奶那边怎么说?”
“来了电话,让我明天?去?一趟公司。”
“这?算是复职吗?”
“算是吧。”他点头,却对损失并不在意,“温保钧劣迹太多,温守业又得罪了孟家,奶奶心里也明白的,现在的阅川,只有我能出面解决问题。”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
或许没有八百那么多。
庄青裁不知道温皓白自损了几成?--但出此下策的缘由,说到底,都是为了保住这?段婚姻。
想到这?个,她又觉得很自责、很难过。
温皓白将洗好的碗碟一只一只垒放起来,依旧冷静从容:“你看,门当户对的联姻也未必有好结果。”
庄青裁撑起一个笑容。
用筷子?和?漏勺将煮好的面条成?团捞出,她话锋一转:“明天?去?公司主持大局,所以,你今天?就准备来接我下班了?温皓白,你是有多……”
他承认:“很想你。”
她动作一僵,看着最后一根面条顺其自然滑进面碗。
温皓白横开双臂,将人拢住:“想的发?疯。”
*
后来的事,发?生在不合时宜的时间点。
某人身体力行描述着“想到发?疯”的具体表现。
庄青裁进屋后便脱掉了外套,只穿了件宽松的马海毛线衫,她像一只慵懒的小动物般挂在温皓白的身上,被他带向浴室……尽管嘴里说着“面要坨了”,却根本没有主动下来的意思。
两?枚戒指紧挨着,被小心摆放在洗脸台上。
不比玲珑华府和?绣园,这?里的浴室空间狭小,灯光偏暗,伴着窸窸窣窣的花洒流水声,庄青裁不得已用一只手扶着湿漉漉的墙壁。
温皓白贴上去?。
他对催熟这?件事一向很有耐心,指腹在土壤中寻到种子?,兜不住一场春雨。
庄青裁颤颤地抬着一条腿,为自己?的失态辩解:“控制不住……”
因她的情不自禁,温皓白下意识低笑:“哪里?”
庄青裁缩了下沾着水珠的双肩,没吭声。
“这?里?”温皓白吻吻她湿润的眼?角,指尖又转向别?处,“还是这?里?”
浴室的窗户没有封严实。
忽然兴起,两?人进来前甚至没来得及打?开取暖设备,彼时,丝丝寒意终于从缝隙处溜进来。
庄青裁被迫转过身,与他吻在一起。
控制不住。
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
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沉沦下去?,然后变得火热,变得摇摆,变得窒息,最后,又变得生机盎然。
担心对方着凉,温皓白终于停止了漫长?的开场白,抬手将人拉到花洒下,压着眼?中明目张胆的向往,悉心为她涂抹浴液。
水温偏高。
庄青裁白皙的皮肤被烫到发?红--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别?的,即便覆着薄薄一层奶白色泡沫,也依然红的十分?明显。
欣赏着那如?同香槟玫瑰花瓣似的颜色,男人的声音仍在继续:“这?段时间,我真的很担心--担心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你还会坚定?地和?我提出离婚,然后走掉、离开我的生活,再也不肯回?头看看跟在后面的我。”
其实不想再说这?些事。
但身体上的亲昵仿佛能打?开潘多拉魔盒,那些坏情绪一下子?涌出来,让他变得脆弱、贪婪、患得患失,只想一遍又一遍向爱人确认自己?的重要性。
他说:“庄青裁,我不要那些不拘泥形式的爱,我只要我们?好好在一起。”
他说:“我想把你绑起来。”
他还说:“就像从天?而降的红线一样,从上而下,牢牢地捆束住你。”
他的占有欲带着浓浓的诗意。
让庄青裁一时间无法拒绝这?份温柔的强势。
她依偎在温皓白的胸前,心照不宣地给予应允:“那,你绑轻一点。”
*
即便累得如?同刚刚经历过一场特洛伊战争,庄青裁还是没有任何睡意。
嘱咐温皓白收拾一塌糊涂的床和?房间,她则再次折返厨房。
盛在碗里的面确实已经坨了。
有些可惜。
庄青裁略显艰难地蹲下身,从塑料袋里翻找出一包红豆吐司,打?算先用这?个填饱肚子?--第一个情人节似乎更敷衍了。
好在,刚才的云雨着实尽兴。
不经意间看见手腕上被勒出来的红色痕迹,她双颊滚烫,默默将线衫袖口往下拉扯一寸。
随手放进购物袋里的一盒烟花棒引起了庄青裁的注意,那是小超市过年没有卖出去?的存货,老板娘半买半送硬是塞给了她一盒。
庄青裁望了眼?浓如?墨汁的天?空,冲卧室方向招呼了一嗓子?,不多时,将自己?拾掇整齐的温皓白便走了出来。
依旧是一副矜持冷峻的模样,看不出方才的半点疯狂。
只有染在耳朵尖的红色,尚未褪去?。
庄青裁拽着他走到阳台上,笑嘻嘻地用打?火机点燃了烟花棒的引线,在空中描画出各种形状,又张罗着要温皓白为她延时拍照。
温皓白见庄青裁玩得不亦乐乎,冷不防为自己?的疏忽而道歉:“我不知道你喜欢这?个,过年的时候没有准备--等明年春节,我会在绣园备好烟花棒、冷焰火之类的小玩意儿。”
他小时候很少玩这?些,自然不会多想。
庄青裁安慰道:“就算你当时准备了,那几天?,我们?可能也没有心情玩。”
温书黎的病情,让人喜忧参半。
想到过几天?还要再回?一趟绣园,两?人齐齐沉默了片刻。
温皓白忽而开了腔:“知道了。”
恰逢烟花棒庄青裁手上的那支烟花棒熄灭,她又从盒子?里抽出来一根:“你又知道什么了?”
迎着耀眼?的火光,温皓白语气笃定?:“明年春节,要为你准备的是‘心情’。”
“像现在这?样的,就很好。”
“现在是怎样的?”
“有一种……在家里的感觉。”庄青裁摇晃着手里的烟花棒,悄咪咪画出一个爱心的形状,“你没有这?种感觉吗?”
情人节这?种日子?,有人欢喜有人愁。
静谧的小区里,忽然有人扯着嗓子?唱起失恋的歌,因为严重跑掉、因为带着几分?醉意,显得格外滑稽。
他们?相视一眼?,忍俊不禁。
末了,温皓白也点燃一支烟花棒,陪着她一起摇晃:“只要在你身边,我就有在家的感觉。”
简单、朴素的字眼?。
比任何一句情诗都动人。
照片定?格烟花棒在空中留下火光的痕迹,将短暂变作永恒。
如?同始于错误、却永不会消失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