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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这样看着我,”不等人问,尼克尔森就抢过了话头,“这得问你的外公,我记得我也问过他这个问题,为什么要把我做得像橱柜里的娃娃,当时他说什么来着,让我想想,他好像说的是…噢,他说好用。”
    洛加的指尖蓦地停住了,他慢慢收回手,轻轻点在尼克尔森的胸口,那块仿生皮下面有一个圆圆的洞,洞里有让他惊喜的大齿轮。但他现在戳着那块皮,可是半点惊喜的感觉都没有。
    “那这里呢?”洛加点了点那块皮,“尼克尔森,你的心脏是怎么换的,也没有用麻药吗?”
    挂钟“当”的一声响,外面起了些嘈杂声,没多会儿一个声音浑厚的军官含糊的喊了一声,接着伴着一声嘹亮的哨音,那铁皮屋像是被人拆了一样,发出一声轰然巨响。
    洛加抬眼看了看窗,却只看见了漆黑的窗帘,和缝隙里露进来的灰暗的光。
    尼克尔森握住了胸前的手,将洛加的思绪拉了回来。他企图借着这声轰响转开话题,他说:“饿了吗?今天一顿饭都没吃。”
    洛加垂首摇了摇头,他看穿了尼克尔森的心思,又将话题拉了回来:“你可不能糊弄我,你还没说,心脏是怎么换的?”
    小家伙的头脑突然灵光起来,这让尼克尔森有些苦恼,他垂着眼睛看着洛加,眼珠稍稍转了转,像是在思考该怎么说。
    他二人对视许久,久到洛加的脖子都有些酸了,他看着尼克尔森的唇动了动,却没听见想要的回答。
    “你一定要揭我的伤疤吗弗莱尔?”
    洛加缓缓睁大了双眼,他呼吸一滞,整个人都僵住了。
    “弗莱尔先生,”尼克尔森笑了一下,但那笑却止在唇边,“你要知道,尼克尔森没有心脏,但尼克尔森也会疼。”
    音落,洛加的指尖瞬间凉了,他突然意识到,从尼克尔森进屋开始,他就一直在宣泄他的情绪,相册是他自作主张翻出来的,尼克尔森其实并没有允许,这些无礼的问题他也不该追问,尼克尔森完全没有回答的必要。
    但尼克尔森到现在都没有跟他说过一句重话,即便是他将尼克尔森尘封的痛苦挖了出来,尼克尔森也依旧握着他的手腕,轻轻摩挲着给予他安抚。
    “对不起…”洛加有些慌,他抽出了冰凉的手,慌里慌张的从人身上爬起来,“亨顿先生…真的对不起,我很抱歉…我…”
    洛加倏然哽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道歉才能换得尼克尔森的原谅,他跪坐在床边,指尖搅着睡裤,他不敢看尼克尔森,皱着眉头,偏脸看到了那本被扔在地上的相册。
    照片上还有他的泪痕,他真是个很糟糕的人,不仅在人最痛的地方插刀子,还将那份记忆给弄脏了。
    想到这里,洛加更慌了,他的脑袋里变得乱糟糟的,像是被无数个毛线团缠绕,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要将那本相册收起来,好像只要相册回到了原位,这后来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一样。
    可他太乱了,下床时一不留神踢到了床脚,疼的他闷哼一声险些摔出去,尼克尔森猛地倾身将人拉了回来,他劲用的有些猛,拉着洛加摔回床上。
    “你慌什么?”他将人紧箍在怀里,“病毒还在你的手臂上,并没有到脑子里,你的脑子还是完整的,它没有一点问题,告诉我小家伙,你在慌什么乱什么?”
    洛加摇了摇头,他在尼克尔森的言语中慢慢安静下来,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乱什么。
    他不想看着尼克尔森不开心吗?
    好像是这样,洛加不想看尼克尔森不开心,尤其是因为他变得不开心。
    “我在生我自己的气,”洛加撑着身体,他没有挣脱,却也不敢靠在尼克尔森身上,“亨顿先生,请你原谅我,我不该提起,并且追问你的伤心事。”
    他说的声音不大,却也能让尼克尔森听得清楚,他没有回头,只留给尼克尔森一个后脑勺,微微底下的头牵出了白皙脖颈。洛加的头发有些长了,发丝落在衣领上,将脖颈遮的模糊。
    “撑着不累吗?”尼克尔森把人摁在身上,他舒开两条腿靠在了床头,“你怕我生气是吗?”
    洛加点点头,十分小心的靠了过去。
    白发扫过下颌,尼克尔森偏头躲了躲,他瞧见了洛加垂下的眼帘,睫毛是与头发同样的白色。
    尼克尔森疑惑地说:“你为什么总怕我生气呢?昨晚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我对你很凶吗?”
    洛加摇了摇头,轻声说了句:“不凶。”
    这下子尼克尔森更不理解了,他接着说道:“那是为什么?我一直觉得你很怕我,现在看来这不是错觉,我需要一个理由,一个你怕我的理由。”
    屋里光线昏暗,煤油灯亮在床脚,昏黄的光将洛加衬得可怜,他垂着脑袋,手指拨弄着衣袖上的扣子,久久不肯回答。
    其实也不是怕。
    他靠在尼克尔森胸前,大齿轮隔着衣服皮肉,在他后背转动,他回首侧目看向尼克尔森,接着又垂下了头。
    是什么时候起的心思呢?
    反正不是当下。
    又是为什么起了这不该有的心思呢?
    反正不能怪尼克尔森。
    洛加紧咬着牙,生怕自己说脱了嘴,他将那呼之欲出的字眼憋回舌根,接着又在舌尖狠狠地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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