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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那晚吃饭,或许是当着两位女士的面,他们并没有聊所谓的生意,但吴聪对年末黑山发生的那点事儿表现出强烈的兴趣。
“杜世和我可是听说过的,不比他老子差,名声大得很,我认识好几个人栽在他手上。”
江湛不动声色倒酒,“都是朋友,大家互相都认识,要说厉害谁又差多少。”
吴聪心中一惊,江湛和杜世和有私交?可最近出的那点事儿,怎么看两人都不像是朋友。
“是,你们年轻人都有干劲儿,谁都想冲锋陷阵抢第一,有人成功就得有人祭旗,我们这些老骨头可是陪你们玩不动了。”
江湛不搭理,只觉年纪大了的人怎么连说辞都大差不差。
“吴叔最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过这次是我该谢你,”江湛说罢,竟真弯了腰,看似恭敬地替吴聪倒满了酒,“杜世和再厉害,也不敢随意在你的地盘撒野,这些情我都记着。”
吴聪哈哈大笑,一把拍在江湛的肩上,以示俩人关系亲近。
江湛眉头微微一皱。
难得的,还有江湛低头的时候,临月心中感慨。
吴聪手上用了点力,但也见好就收,笑着道:“湖城你既来了,我当然得招待好你,不全是拔刀相助,这几天相处下来,我知你能做大事。”
江湛扯了扯嘴角,再次给自己杯中倒满了酒,随后一饮而尽。
吴聪这次也终于举起酒杯。
曹小艾最会见风使舵,她道两人谈的差不多妥帖,有人唱白脸,自然也得有人唱红脸。
“黑山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阿湛毕竟年轻,你既信任他,不妨多给他一些时间,总不好逼着人去做事的。”
吴聪对着曹小艾一向态度好,笑问:“你又清楚了?我哪里给他什么压力,阿湛他自己有野心,我们不过求一个合作共赢。”
好一个合作共赢。
临月听来听去,一桌子人怕是只有她一个不知道事情走向。她虽然已经猜出个大概,但知道自己必须置身事外。
桌上的三个人同时举杯,临月慢了一步,曹小艾有意笑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这几天照顾不周,临月心思总不在这里呢。”
临月有些尴尬地陪笑,嘴上只道:“小艾姐很好,这里也很好,只是出来这么久,有些担心爸爸的身体。”
看起来真是个孝顺的好女儿。
配上她这单纯无邪的模样,外人还真就容易信了她这鬼话。
曹小艾很是应景地接话:“怪不得爸爸和哥哥疼你,这么好的女孩儿,我看了都心疼哟。”
这话临月是第一次听,竟然有些莫名脸红。
江湛看着她那别扭样儿,不咸不淡道:“过几天就回。”
临月的眼睛亮了一瞬,丝毫没掩饰。
吴聪听见也多问了一句:“黑山的事情闹得那么大,天天都有新闻报道,这么快能解决好?你们江家的实力真是不容小觑。”
江湛不理他这恭维,反而故意道:“既然诚心合作,总得拿出点诚意来,早些回去,也早些准备。”
临月心里一惊,这是已经敲定了的意思?
吴聪很是高兴,连连说着“敬候佳音”。
晚上散席,江湛喝得有些多了,碰巧他俩的房间离得近,于是一起回去。临月满腹心事,路上又黑,又因为江湛在一旁她有些紧张,好几次差点摔倒。
江湛在第三次拉住她的时候手上用了劲儿。
“要是不想走了我让人抬你回去?”
临月眼神都开始闪躲:“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
你离我远一点就好。
江湛蓦地松了手,临月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才站稳。他突然有些烦躁,突然没头没脑来一句,“后天就回。”
临月小心地问:“真的吗?”
“嗯。”
她看着他的脸,想了想,还没开口问黑山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又看见他肩口衬衫一块异样的颜色。
夜色下看不清楚,但临月几乎是瞬间想起刚才吴聪拍他肩膀时他那点不自在的表情。
江湛低头看了一眼,又被她这样子逗笑:“你看什么?”
临月指了指,有些担忧道:“还好吗?”
“伤口深,但死不了。”吴聪那人下手忒狠了些,他不在意这些身体上的伤痛,但难得实话实说。
临月小声道:“怎么总是受伤……”
江湛没听清楚,问:“什么?”
临月抬起头来,一脸正色道:“没什么,既然身体不舒服,就早点休息吧。”
江湛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愣是没等来下一句。
他冷了脸转身就走,倒是临月跟在他身后,又目送他回了房间才回到自己那间房。
~
江汉今天的检查状况刚刚好一点,医生还在病房里嘱咐着注意事项,就见彭元急匆匆走进来。
尽管彭元进来时已经刻意放缓了脚步,江汉仍旧放下了手里刚端起来的营养粥。
医生察觉到不对劲儿,说话的声音开始变小,这个病房里住的是谁他不是不知道,结合这段时间的新闻来看,他也是如履薄冰。
江汉先一步打断,“丁医生,你有事就先去忙,我自己会注意。”
丁医生马不停蹄退下,一刻也不多留,那些所谓注意事项,天天交待,也不过是心理安慰罢了。
“说。”
“程禹昨天夜里跑了。”
“跑了?”江汉气得猛地拍桌子,又问,“什么叫跑了?你们这么多人连个人都看不住,我要你们有什么用!”
彭元小心翼翼,生怕气着老爷子身体。
江汉不管这么多:“还有什么,一起说了。”
“今天早上我们的人去才发现,这么多天程禹一直和阿湛有联系,具体内容查不到,但可以肯定,阿湛去湖城找了吴聪。”
江汉气得直直往后仰。
彭元赶紧上前扶住,又替他顺气。
老爷子眼睛瞪得老大,彭元无法,只好又叫来医生。
丁医生满头大汗地做完应急救治,看着心率仪上面的曲线再次平稳下来,心里暗自松一口气。
江汉对着彭元冷静吩咐:“程禹能老实待这么久没动作怕就是等这一天。”
“您是说,阿湛要回来了?”
江汉缓缓点头,“你派人仔细跟着程禹,一举一动都要留意,江湛那小子的嘴撬不开,只能从他身上下功夫了。”
“是。”
“钱永云有什么动作?”
“按您的吩咐,前天她打算动酒厂的时候已经被我们的人摁住,只是这次她准备周全,又有魏玉芳鼎力支持,我们无法把人扣下。”
钱川已经是发了疯一般到处扬言要复仇,且这事儿确实是他们理亏,等江湛回来,不知道又是多少枪口对着他。
活了这么多年,明争暗斗不断,江汉第一次觉得有些疲惫。
“消息你透露给董家阳没有?”
“已经说了,”彭元也纳闷儿,“按说董家阳和魏玉芳有根本的利益冲突,这次也奇怪,竟然没有任何行动。”
“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彭元想了想,道:“大概是阿湛这次事情惹得太大,杜世和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被搅合,当着那么多人丢了面子,他升迁的事肯定得耽误。现在形式不明,董家阳宁愿不参与。”
如今两方盯着江湛,江汉心知肚明是江湛惹事在先,但也不待见这些人赶尽杀绝的做派。
“杜宇峰当年混的时候要不是我们几个老家伙给他撑着,哪里来的今日风光,到他儿子那,还真当回事儿了。”
彭元连连应道:“是,杜世和有些过分了。”
敢动江家的东西,还是为了所谓的那点官职,就算江湛不出手,江汉也会给他点颜色看看。
“汉叔放心,阿湛虽然动作狠了些,好歹做事利落,不会落人话柄。”
江汉正是深知这一点,才更担心。
“他行事漂亮,却过于狠厉,仗着自己聪明更是为所欲为,小亏落不到他身上,要真是摊上大事,怕是神仙也难救他。”
彭元感受到作为父亲对于儿子的担忧,于是劝道:“阿湛这些年历练,也长大了不少,我相信他有分寸。”
江汉叹了口气,不欲再谈论江湛,只说:“按我的安排把这些人都盯住,等江湛回来,第一时间带他来见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