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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中潮湿小道早被热辣辣的阳光晒干了,听说村里大队有一批小鸭子要卖,自家村里的鸭苗便宜些,铁蛋妞妞早眼馋小伙伴家的鸭子了,缠着赵春花说要养。
    赵春花想了想干脆答应下了,不过强调只能养两只,养多了村里也不允许,给割资本主义尾巴呢。
    两小乐的直点头。
    林蔓在家无事,便自告奋勇带着兄妹俩去买小鸭。
    赵春花从自家小菜园里摘了几根小黄瓜来,递过来说是路上吃。
    这小黄瓜绿嫩嫩的,顶端还带着小黄花,洗干净咬一口水灵灵的,小妞妞盯着直看,林蔓给俩小洗干净,把上面的刺刺儿捋去,塞在小团子手里,一本正经的交待,“慢点吃,别噎着。”说完瞟了在边上装死的铁蛋一眼,刚才这黑小子吃的太急就给呛着了。
    铁蛋脸皮厚,还跟没事儿一样捧着肚子哈哈乐。
    林蔓好笑。
    臭小子,冲谁做鬼脸呢?
    打你屁股信不信?
    村里路边的野草,被雨水滋润了几天的花苞终于破壁而出,颤巍巍探出花蕊,林蔓跟陆洲打了个招呼,带着两个小的啃着嫩黄瓜,溜溜达达出了门。
    河溪村的麦收结束了,村里田地也播下了玉米种子,这几天有些小嫩苗都冒头了,大家伙儿高兴的同时,也把自家的娃子看的牢牢的,不让村里臭小子们跑到地里去祸害玉米苗,去年夏收后山下来头大野猪,黑面獠牙,足有两百来斤,跑起来地动山摇,先是跑到地里践踏嫩苗,后来又闯入大队粮仓偷吃红薯跟土豆,让村里人给发现了,拿着家伙儿赶跑了,还差点儿伤了人。
    今年村里人吸取教训,早早组织人手在田垄四周挖了深沟,这会儿村里的汉子们,卷起粗布裤管,拿着铁锹跳到泥地里,挖坑刨土,干的热火朝天。
    村里的老头头老太太们在村口土台边,嗑瓜子聊天儿。
    妞妞是个小嘴巴甜,见了村里老人,就奶声奶气甜甜喊爷爷奶奶。
    林蔓嘴巴也跟抹了蜜似的,见了人就夸,说这个大娘看着年轻了,那个大爷脸色红润可一点不像六十岁的人。
    村里的大爷大娘给夸的啊,乐呵呵的嘴巴要咧到耳朵根去了。
    等林蔓领着俩小走了,大爷大妈们就说,老陆家的小儿媳妇真是懂事了,不光长得漂亮,说话也这么甜呼人。
    “那可不,人家是城里来的姑娘有文化呢,自然不一样。”
    “那她以前咋那么瞧不起人哩?”
    “人家姑娘可能初来乍到认生,现在都嫁到咱们村了,可不就是自己人儿了。”
    “对,我看这老陆家小媳妇儿不孬。”
    村里老人们正说着,陈寡妇兜着把瓜子过来,听了一耳朵撇嘴,这群老糊涂,听了几句好话就给喝了猫尿似的,好啥好,她闺女才是好姑娘!
    第17章
    自从宋听澜跟温悦订了婚,于秋如就在家哭哭啼啼,说什么也不去相亲,说乡下那群泥腿子怎么跟宋听澜比?
    别看陈寡妇极品奇葩,可是她对唯一的闺女还是很疼爱的,再说了自己那死鬼丈夫生前踏实肯干,也给她们母女俩留下了一笔钱,那钱她也不乱花,就攒在手里想着哪天闺女找到好归宿,拿去给于秋如置办份丰厚嫁妆,风风光光嫁女多好。
    谁知道于秋日心气高,乡下普通小伙她看不上,她可不想跟牲口似的随便嫁出去,然后白天给婆家当牛做马,晚上上炕怀娃,一辈子背朝黄土面朝天,穿灰扑扑打补丁的衣裳,熬成面黄干瘦。背后背着一大群娃子的黄脸婆!
    这场景,光是想想就能吓的睡不着觉。
    陈寡妇也知道自己闺女眼光毒,特地找了十里八村的厚道媒婆塞了红包,让媒婆多介绍好小伙子给于秋如。
    人家媒婆收了钱,自然尽心办事,给于秋如介绍的条件也挺好,都是在镇上或县城工厂上班的工人,月月拿工资,吃国家饭,那可是铁饭碗!
    偏于秋如一个也看不上,挑剔毛病多,一会儿说这个小伙子太矮,一会儿嫌弃那个长得不精神还矮胖,好好的相亲闹的乌烟瘴气,媒婆腿都跑断了,嘴巴也说干了,于秋如愣是死鸭子嘴硬,给气的甩手就走,落下句,“村里好姑娘多的是,你不想嫁人家有的是想嫁,留在家当老姑娘吧!”
    媒婆一走,于秋如哼一声,抱胸回屋,正合她意。
    陈寡妇却心急如焚,自此出门甭管见到好看大姑娘还是模样标志小媳妇儿,就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展开无差别攻击,暗骂勾人小妖精,狐狸精之类的,自然了她不会傻到去人前骂,就是小声嘀咕几声,过过嘴瘾罢了。
    *
    这边儿林蔓悠悠闲闲带着妞妞往大队走,铁蛋落在后面,抓个蜻蜓扑只蝴蝶啥的,反正就是闲不住。
    河溪村地处群山,大队在村东头的槐花林子后面,此刻山中的晚雾升起笼在群山绿水间,村中的村民或是在田中劳作,或是淘米洗菜,动静相宜,田园风光秀美地如同一幅山水画。
    大队宽敞的院子里,村里负责养鸭的曹老汉刚卖空了一笼鸭苗,又挑了两个扁圆形的细竹笼子里面满是鸭苗,头戴大斗笠来售卖。
    曹老汉到大队的时候,林蔓恰好赶过来,看到笼子里一只只黄澄澄毛茸茸的小鸭子挨挨挤挤的拥在一起,铁蛋和妞妞两个小萝卜头欢呼一声,跑过去围着笼子转圈圈。
    “婶婶,这只鸭子好看。”
    “嗯嗯,鸭鸭是白白的。”
    铁蛋盯着笼子里的小鸭子,突然吸溜下口水,贼兮兮道,“鸭子养大了炖大肉吃!”
    妞妞懵懵懂懂,歪着小脑袋思考了会儿,吓得小嘴巴扁了起来,“哥哥,坏。”
    眼看小团子就要水漫金山,铁蛋臭小子还在大队院子里追着鸡闹腾,林蔓轻拍了一小巴掌让他老实点儿,铁蛋才悻悻然蹲到了旁边,跟老支书养在大队的那只芦花鸡大眼瞪小眼。
    林蔓轻声把妞妞哄好,给小团子擦掉金豆豆,牵着小家伙儿去挑鸭子。
    曹老汉是个和善老头,再加上林蔓嘴甜,一口一个大爷养的鸭子可真好,一看就是行家养的,给老大爷夸的脸上皱纹几成朵花,不仅帮着挑了两只好鸭苗,还耐心十足给林蔓讲,选鸭苗要把小鸭的屁股翻过来看,屁股干净说明胃口好,能吃下饭没病好养活,林蔓听的连连点头,最后以两毛钱一只的价格买了两只小鸭。
    这价格是曹老汉给的“内部价”,比村里其他人的价格便宜了五分钱。
    林蔓拎上捆了脚的小鸭子,笑盈盈跟曹老汉道别。
    几家欢喜几家愁。
    偏远的温家老宅,昏暗的屋内,温悦阴沉着脸坐在破旧掉漆的八仙桌前,老宅光线不好,白日也需点油灯,桌上那盏石油灯壶,此时冒着幽黄的光芒,她回想起这阵子的不顺心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脸色就更不好看了。
    前头她打了宋听澜的表妹虽然撞晕糊弄了过去,可自从那以后,宋听澜对她就再也没有好脸色,反而对那个所谓表妹孟欣呵护备至。
    温悦并不是世俗意义上的傻白甜,反而内心跟长相相反精明机敏的很,自从她跟孟欣打上交道,心里就隐隐怀疑,这个孟欣并不跟宋听澜口中所说的一般,是他的亲表妹。
    原因无他,孟欣无论是表面上还是私下里对她表现出来的敌意跟针对,都不是单纯表妹讨厌表哥恋人此类的感情,反而更像是.......情敌之间的厌恶跟警惕。
    而且这阵子孟欣借住在知青点,有次做梦晚上说梦话还说什么,这是我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女,温悦你把他们还给我诸如此类的胡话,让同寝的女知青听到了,偷偷讲给她听,温悦不由得起疑,孟欣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还是........
    总之这个孟欣绝对来者不善。
    听跟她相好的女知青讲,孟欣家世不俗,父母都是政府干部,外公还是战功赫赫的老将军,这样好的家世,跟宋听澜自然是门当户对,比她这个出身乡下的丫头好太多了,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况且有人还看见有次孟欣跟宋听澜牵着手一起回的知青点。
    温悦当时妒火中烧,不过她既然没抓住现行,也只得强行按下,她觉得不能在这样下去了,要想真正夺回宋听澜,在宋家立足,她还是要有自己的资本。
    女人在婚姻中的资本无非有三样,一来是强大的家世背景,二是丈夫的疼爱跟众多子嗣,三是自己的事业跟手腕,前面两样温悦都没有,却并不表明她就要处于下风,她或许一开始就不该把将精力耗在争风吃醋上,毕竟自古以来男人都是这副臭德行,家花哪有野花香?
    现在她要把重心转到赚钱上来,腰包鼓了还怕宋听澜不回来?
    不过,现在是计划经济时代,在村里做工才能赚工分,买衣要布票,买肉要肉票,她就是个普通的乡村小学教师,一个月十几块钱能干什么?
    不如.........去黑市碰碰运气,投机倒把又如何,通过赚钱增加婚姻上的筹码才是硬道理!
    *
    回去的路上起了晚风,梧桐树给吹地哗哗做响,那风呜呜咽咽带着清凉的雨丝儿,怕是又要下雨。
    林蔓加快脚步,领着俩小一路小跑往家赶。
    果然刚跑到半路,漫天的雨滴就落下来,风雨中走来一个披着雨衣的高大身影,原来是陆洲不放心特意来接他们,四周风雨大作,陆洲披着雨衣,只露出一双深邃的黑眸,他看林蔓把两小护在怀里,手里还拎着两只嘎嘎叫的小鸭,自己却给淋得一身是水,身上的夏衣被水打湿,露出玲珑曲线,湿发沾在她巴掌大漂亮小脸上,好不狼狈,顿时拧起眉头,把身上的军装脱下来,给林蔓披上,道了句,“别着凉,”就接过蹬腿儿的铁蛋跟妞妞,大步往前走。
    雨势凶猛,林蔓披着宽大的军装,闻着好闻的皂角味儿,撑着雨伞抬头看向前面为自己遮风挡雨的高大身影,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陆洲一行人回到家,赵春花正急地在屋里转圈,看到给淋湿的林蔓忙不迭迎上来,懊恼不已,“哎吆,你看看我这个脑子,前头村里听喇叭头子说今晚还有一场雨,我这一忙就给忘了,蔓啊,咋还淋湿了?快回屋换身干衣裳别感冒喽。”
    林蔓点头,铁蛋跟妞妞给她护着,也没咋淋着,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小老太还是拎着兄妹俩回屋换衣。
    陆洲则把两只刚买回家的小鸭子放进空着的鸭窝,丢进去些白菜叶子,外头大风吹得鸡窝哐当作响,雨水顺着风雨往里头浇,他顺便往牲畜窝上盖上破毡布,也是一身雨水。
    赵春花就去厨房烧姜汤,让一家人喝了驱寒。
    一碗滚姜糖水下肚,林蔓忍不住长呼一口气,可真暖和啊。
    外面大雨滔天,换上干爽衣裳的铁蛋带着妞妞,搬来两张小板凳坐在屋檐下前,伸着小手接雨水玩儿,还咯咯咯笑,雨水打在手心痒痒。
    林蔓跟两个小家伙儿玩闹一会儿,觉得屋里太干净,扭头去看陆洲在干什么,呵,人陆副营长还坐姿端正,在那拿着毛钱织毛衣呢。
    手里织着毛衣,还能坐的这么板正挺拔,再看看她自己,刚在硬板凳上坐了一会儿,屁股蛋子就麻了,林蔓柔柔酸痛的屁股,呲牙咧嘴了下,注意到某人的目光,忙不迭摆正坐姿,乖巧地把双手放在腿上,继续偷看织毛衣的陆洲。
    正好陆洲抬头看过来,她下意识露出个甜笑。
    陆洲不动声色勾唇。
    林蔓漂亮小脸淡定无比,内心却有点臊得慌,这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打地铺的陆副营长离双人床又靠近了些。
    第18章
    这晚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往日有些怕打雷的林蔓却睡的十分香甜。
    摇曳煤油灯下,陆洲板正坐在桌前看军书,屋子里安静极了,除了外面淅沥的雷雨声,就是翻动书页的声音。
    钻进被窝儿的林蔓暂时睡不着,就靠在床头托腮想明天要是雨停了,要去一趟县城,前头她准备了几个包裹,一包耐吃的杂粮煎饼、30斤粗粮票、五斤细粮票还有两罐麦乳精跟自己做的两玻璃瓶虾肉酱,这些东西要么是她跟系统交换来的,要么是自己做的。
    虾肉酱是铁蛋网回来的虾吃不了,怕浪费做成虾酱以后蘸饼子或下面条吃。
    她想把东西分成两份儿,一份儿给远在肃省乡下的林父林母,另一份儿给在新疆的大哥林坤寄过去。
    这年代许多高级知识分子被打压排挤,下放到牛棚改造,原主的家人就在其中,若不是林父林母实在护不住女儿,也不会让唯一的闺女下乡做知青,虽然林蔓是穿越来的,但总归占据了人家原主的身体才能重活一次,于情于理也要担起原主的责任,照顾好自己的同时,也照顾下原主的家人。
    就当是她报答原主的再生之恩吧。
    或许是亲情天性使然,林蔓刚穿过来的时候,浑身绵软无力,整天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做着各种各样的梦,有她前世的记忆,也有关于原主一家人欢声笑语的生活,梦中留给她的关于原主的记忆也是零碎不全的,等她醒来,心里酸酸胀胀,有时眼角还带泪花。
    林父林母落难前都是教书育人、潜心研究的大学教授,林父更是痴迷自己的翻译事业,可以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而临走时夫妻俩又把家中的钱票都给了原主,只提着只箱子去的肃省,肃省自古多风沙,风一吹,满眼望过去全都是高矮不一的黄土坡,土著老农住的都是自家凿的窑洞,吃的也是咬一口都刺嗓子的黑馍馍,种地吧,因为缺水干旱,能种的农作物屈指可数,当地人生活尚且艰辛,如此推测,林父林母过的是什么日子也不难想象了。
    穷有穷的日子,富有富的活法。
    林蔓知晓在那样的境地下,给林父林母准备什么东西都比不上粮票实惠,这年头,粮票就是命!
    没有钱还能活,没有粮票真是寸步难行。
    想到林父林母爱干净,林蔓又下床拿了两块香胰子跟牙膏牙刷塞进包袱里,有这些也差不多了吧,她收拾了一会儿,生物钟一上来人就熬不住了,眼皮子上下打架的林蔓就这么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醒来又是个艳阳天,七月了屋里越发闷热,林蔓睁开酸涩的眼睛,打了一个哈欠,一看手表才六点多,热是真热,身上黏糊糊,让日都要在床上懒洋洋躺一会儿,如今她给热的不行,慢吞吞从床上爬下来,跟往常一样,陆洲的床铺早拾掇好了。
    赵春花早起来了,林蔓起身的时候她已经把土灶烧起来,拉着风箱做早饭了。
    林蔓蹲在院子里刷牙,赵春花喊了句“蔓啊,刷完牙把鸡蛋捡了,别让黄大仙给偷了。”
    林蔓“嗳”了声,咕噜咕噜漱完口,扯了毛巾随便擦两下,拎着装鸡蛋的小竹篮往鸡窝走去。
    这阵子不知道怎么,河溪村家家户户遭了灾,不是家里的鸡鸭莫名其妙少了,就是攒了好久准备进城卖的鸡蛋没了,气的村里的老婆子站在村口直骂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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