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就是把手砍了,那咋行呢,我们农民没了手咋种地啊,不种地不得饿死。”陆大郎连忙阻止。
大娘也急了,大小子没了手,那以后谁养他啊,娘这里肯定是别想了,那还不得自己下地赚公分:“不能砍手啊,不然这孩子以后咋办啊。”
“不截肢死得更快,坏死的组织会产生大量的毒素,毒素进入血液循环后,会导致毒血症和急性肾衰竭,非常凶险,会危及生命的,所以必须要截肢。”
听到会死,陆利国吓得半死,连声答应截肢,好死不如赖活,再说家里可是没有分家,自己又是大孙子,不怕饿死。
可陆大郎却犹豫不决了,这个儿子的手没有了,那他基本上就废了。
现在家里几个孩子还小,大小子又还没有娶媳妇,那就分不了家,以后很大的可能就是砸在自己手里了。
摸了摸瘪踏踏,没有一天吃饱过饭的肚子,还要养一个废物,陆大郎纠结的不得了。
“还有其他办法吗?”陆大郎不死心的问。
医生摇摇头,指着右边的手臂说到:“如果孩子叫痛的时候就送来,或许还能补救一下,可现在这个冻伤部位组织神经肌肉已经坏死,来不及了。”
陆大郎这个时候想起村医说的话了,好像说孩子叫痛就送医院,可大小子叫痛的时候,大娘说啥,一个冻疮发作都会又痒又痛的,你冻了这么久不是很正常吗。
陆大郎看向大娘的神色变了,偏偏大娘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不着调的话,陆大郎猛地一个巴掌甩了上去,清脆的声音把医生和护士都吓了一大跳。
“你这个死婆娘,大小子喊痛的时候,你说啥了,为了自己要睡觉,连亲生儿子都可以不管,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陆大郎说完这句话手又开始动了起来,整个急诊室就听到“啪啪”声,还有大娘的哭喊声。
第六十章 陆利国废了(2)
医生火了,连忙让护士去叫保卫科的人过来,时间就是生命,孩子还在这里躺着呢,这对父母就不管不顾的动起手来。
听到医生要叫保卫科,大郎心里害怕了起来,连忙停了手,眼珠子却狠狠的瞪了大娘一眼,大有一副回家再找你算账的意思。
“到底治不治,不治就在这里签字,说明你们家属自己放弃治疗,将来这个孩子出现任何问题,你们自己负责。”医生把诊断书递给了大郎。
大郎斗大的字不认识一个,看着写得密密麻麻的病历,不知所措的看着医生:“我,我不认字。”
医生也不含糊,将病历上写的字读了一遍,特别注重不进行截肢就有可能危害生命的这一条指明了出来。
陆大郎真的没有方向了,他看向了大娘:“你说签不签?”
大娘捂住红肿的脸,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医生,这个我儿子砍断手得花多少钱啊?我婆婆就给了我们十块钱,够不够砍手的。”
这话问的医生有些嫌弃,啥叫砍断手,啥叫够不够砍手,谁没事要砍你家儿子的手,那是救命,是救命好不好。
“我们是医生,截肢是为了救你儿子的性命,请你纠正你的措辞,还有十块钱肯定不够的,先准备个百来块钱吧。”医生严肃的说道。
大妮同情的看了陆利国一眼,原本是手保不住了,现在是命也保不住了,不过同情的眼神一下子就消失了,家里没了这个累赘,日子应该好过很多吧。
果然,大郎犹豫的眼神猛然变得坚定:“我不会写字,有没有红泥,我摁手印。”
医生点点头,同情的看了陆利国一眼,让护士去拿红泥了。
陆利国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这十块钱还是爷爷做主才让奶拿出来的,想要奶掏出百来块钱,还是截肢,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爹,送我去村医这里吧。”陆利国忽然说道。
大郎点点头,村医说过不再为陆家看病的,但自己手里有十块钱,刚才用了二块,现在还有八块,都给村医,即使治不好,也能对得起大小子了。
陆大郎按了手印,背起陆利国就离开了医院,老牛头还在外面等着呢,看到大郎出来连忙帮忙将人给放到了牛车上。
“大郎,医生咋说,是不是治好了,咋没有买药呢?”老牛头看了一圈,没有看到药的影子就问道。
大郎有些颓废,无奈的说道:“牛头叔,没钱治,医生说要百来块钱呢,我娘就给了我十块钱,咋整。”
牛头叔吓得一鞭子抽到了牛的背上,把牛给抽得“哞哞”叫,老牛头连忙下了车,用手去抚摸牛的背脊,横了大郎一眼,暗骂讨厌。
“牛头叔,你咋抽牛呢?”偏偏大妮还不知死活的问。
“我想抽地上的,不是被你爹给吓得嘛,啥病啊,要百来块钱,我老头子活了几十岁了都没有一百块钱。”老牛头又横了大妮一眼上了车。
吆喝着老牛往家走,老牛被抽了一鞭子,脚程倒是快上了很多,陆大郎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牛头叔,送我们去村医家吧,孩子疼的厉害,总是要弄点药吃吃的。”
老牛头奇怪的看了大郎一眼,问道:“林老头早就说过陆家的人不治,你不会忘记了吧。”
陆大郎点点头,怎么可能忘记呢,自己二弟的脚到现在都没有好呢,都怪老娘不好,不就是两块钱嘛,现在不但得罪了村医,连村长都得罪了。
今天地里最后一天深耕,为了送大小子去医院,自己请假了,村长已经让记分员给自己倒扣十个公分,为此,老娘骂出来的话特难听。
可有病就得治,好不容易得了十块钱,现在病没有看好,反而用了两块钱,回家还不是等着挨骂。
老牛头不说话了,他已经收了一毛钱车钱,只管送和接。
牛车终于到了村医家门口,陆大郎去敲门,可不管怎么敲都没人应答,老牛头不耐烦了:“村医应该出去了吧,你们到底怎么样,别耽误我时间。”
陆利国咬紧牙关:“爹,把我放在村医家门口,你们中午来接我吧。”
陆大郎想了想对大娘说道:“你就在这里看着大小子,大妮去挖野菜,我去地里看看。”
陆利国被放在村医家的门口,用被子裹了起来,看着大郎跟着老牛头离开,眼里露出了一丝嘲讽。
他使劲回忆着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二流子来找他,说是看到甜甜一个人去猪圈了,今晚是不是可以动手了。
然后他兴奋的跑了出去,两人一起到了猪圈,却没有看到甜甜的影子,估计回村医家了,随后急赶慢赶的追了上去。
果然在半路看到陆甜甜了,小丫头居然还打着手电筒,看来村医对她不错,刚想从后面追上去给她一棒,可电筒忽然熄灭。
应该是电筒没电了吧,不对,小丫头掉到沟渠里去了吧,真是老天都在帮忙啊,掉下去肯定会崴脚吧 。
自己和二流子跳下了沟渠,可怎么也找不到人,天太冷,二流子没耐心了,爬上去就离开。
自己也想着下次有机会再说的,可脖子后面突然一疼,手碰到了一个冷冰冰的东西,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陆利国左手还能动,慢慢的举起左手往脖子上摸去,啥也没摸到,他看了眼大娘,说道:“娘,你看看我后脖颈有没有啥东西?”
大娘凑上去看了一眼:“没有,啥也没有,咋地啦。”
陆利国沉默了,村里老人总是说什么不能干坏事,不然会遭报应,自己要把小堂妹给卖到山沟沟里,是不是惹了天怒,遭报应了啊。
可二流子也做的那么多的坏事,咋就不遭报应呢。
“娘,你说做坏事会不会遭报应?”陆利国问道。
大娘愣了愣:“看人的呗,你看你奶做了那么多坏事,咋还没遭报应呢。”
陆利国点点头,应该是看人的吧,二流子做了那么多坏事就没遭报应,不对,应该遭报应了,看他到现在都娶不上媳妇,这不也是报应。
第六十一章 疑难杂症(1)
“娘,你去看看村医回来了没有,我觉得难受。”陆利国又开口道。
大娘看了大儿子一眼,心里有些紧张,儿子的脸色已经惨白了,赶忙往村口的方向跑去。
再说三郎和甜甜躲开大妮和大娘后,直接就去找村医了,三郎不认识药铺,但甜甜认识,自己前世就是经常往药铺跑。
三郎看着熟门熟路的甜甜,不由的问道:“甜甜,是林叔带你来过吗?”
陆甜甜摇头:“爹,昨天晚上爷爷跟我说过如何走的。”
三郎点点头,将两个箩筐叠在一起,用扁担挑了一头,扛在肩头上,一手按着扁担,另一只手握紧甜甜的手,跟着她往前跑去。
前面转角处有一个店铺,一块牌匾上写了药店两个字,非常的醒目,这间药店原名叫徐氏药铺,属于一家百年老字号的药铺。
当年徐氏当家人凭着一手精湛的医术,还有雄厚的家底,开办了这家药铺,历尽百年依然屹立不倒。
药铺里不单单是抓药地方,更有坐堂老中医,为百姓行义问药,做尽善事,深得百姓们的信任。
抗战时期,徐氏传人毅然参加了革命队伍,革命胜利后,那位传人的儿子也就把药铺贡献给了祖国,自己也去京都的医院任职了。
陆甜甜看到药店两个字就快速往前跑,她忽然很怀念药铺里的小伙计,那个经常收自己药材的好心人。
一脚跨进药铺,果然看到满脸都长着青春豆的徐大哥,心情有些激动,但今世的陆甜甜是第一次来药铺,所以徐大哥是不认识她的。
“这位大哥,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小徐看到三郎热情的招呼,三郎呆愣了一下,态度咋这么好。
陆甜甜开口了:“大哥哥,我们是来找村医爷爷的。”
村医爷爷?谁啊?小徐有些不明白。
“甜甜,进来。”里面传来了村医的声音。
小徐一听就知道了,原来是来找林老爷子的,莫非这个小姑娘就是林老爷子新收的徒弟,看上去倒是聪明伶俐的,希望她真的能学到林老爷子的三分本事。
“哎,爷爷,我进来了。”陆甜甜拉着三郎就往药铺里面走。
药铺的后堂原本是坐堂中医的休息室,现在变成了办公室,有几个人坐在里面,神态有些焦急。
而办公室的一张大椅子上坐着一位中年男人,看不出到底有多少岁,穿了一身黑色的中山装,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棉鞋。
脸色有些绯红,一直在咳嗽,陆甜甜仔细听了一会儿,这咳嗽声里没有痰音,声音里有丝丝的破音,看来咳了很久了。
“这就是我收的徒弟叫陆甜甜,甜甜,叫陈伯。”村医拉过了陆甜甜,指着咳嗽的人介绍道。
咳嗽声突然停止,那人惊讶的看着陆甜甜,话却是对村医说的:“你收徒弟了,还是个女徒弟。”
陆甜甜心有不悦,这人说话真难听,女徒弟怎么啦,这么歧视女性。
村医等了半天没有看到甜甜叫人,不由的觉得奇怪,刚想说话,那个人摇摇手,看着陆甜甜说道:
“小姑娘,你叫陆甜甜是吧,我不是性别歧视,只是学中医很苦,而且女性也不多,所以才会觉得惊讶。”
“陈伯好,我叫陆甜甜,我跟着师傅学医,不觉得苦。”陆甜甜开口了。
“林叔,小丫头不错啊,说学医不苦的,这个小丫头是我听到的第三个,好样的。”陈伯笑着说道。
村医笑了,他就是看中甜甜的聪明能干,还有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才会毅然决定收她为徒的。
“咳咳... ...”陈伯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看他那副样子,几乎要把心肝都咳出来了。
“林医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不是哮喘?”边上一个男人问道。
“肯定不是哮喘,但我确实诊断不出病因,要不你尽快回去检查。”村医摇头说道。
好不容易停了下来,陈伯看着陆甜甜伸出自己的右手:“你既然是林叔的徒弟,给我把一脉吧。”
村医连忙摇手:“才跟着我没几天呢,除了会背汤头歌,没好好学过。”
陈伯又是摇摇手:“林叔,学中医很苦,大多数人都支持不下去,可有天赋的人学中医却很快乐,今天就让我考考你的徒弟有没有天赋。”
陆甜甜看到村医没有说话,那就表示默认了,从桌子上的药箱里拿了脉枕,放在了桌上。